《帝业无殇》by万灭之殇(古代架空 HE).

【内容概要】

作为高傲的摄政王,元白棣注定他不能接受曾经伤害过他的皇帝元渊和宁王张肆风。或许自始至终他爱上的只有

远方最大的敌人也是知己的匈奴大单于赫连勃(大蛮子),但最终在私情与国情之间选择了后者,一把火烧掉了

赫连勃的军粮。

面对赫连勃的怒火,他选择了沉默,面对赫连圣兰的救援,他选择了拒绝。他以自己的死结束了自己的爱与痛苦

,倒在了赫连勃的怀里,血染白雪……

故事当然不会就此结束,元白棣死了,但世界还有一个没了记忆的白无殇……

注:王爷大叔受,多攻,雷者慎入
【已完结】结局为:he,np !!!!!

背景:古代、王朝、君臣
人物:可以确定受是个厉害的将军,其他的主角有将军、皇帝……
情节:有战场的戏,按我看到的来讲主要应该是虐恋。
走向:就像文案说的,是一篇强强文,聪明、睿智、无奈……是篇不错的耽美古文!!

  一-破营

  “王爷!匈奴又来了!”一个小兵急慌慌的从帐外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惧色。

  “大胆!不经通报胆敢擅闯帅营!”一身黑色劲装,戴了蒙去上半面容的男子大声一喝,那小兵更是吓得趴了下去。

  “你下去吧。”静坐帐篷中的男人睁开一直闭着的眼,小兵便被士兵们拖了下去。

  “王爷,已过了一个月,可宫里的增援部队却还是没有来的迹象,再这样下去,只怕难以抵挡匈奴的进攻。”黑衣男子一拳打在地上,这不是存心要整他们死吗?

  边境虽有战事冲突,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惨烈,只因匈奴单于命在旦夕,那些匈奴继承人们个个争着打天朝,就为了在单于面前夺得几分好感。

  这几个月来,匈奴在进攻无能的时候开始采用骚扰策略,每晚趁着夜深人静就派小部队到天朝军营处发火杀人,弄得天朝军队人心惶惶,只怕匈奴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

  此举损失虽小,可却能动摇军心。

  当着是狠辣的很!想不到一向横冲直撞的匈奴中也有如此刁钻狠辣的对手。元白棣冷笑一声,但要以为就这样就能打倒他元白棣,那便是想的太简单了!

  “龙蝶!命十将到帐前待命!”

  “是!”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黑人男子领命退下。

  帐中男人冷笑一声,拿起身旁长剑,剑出鞘,冷光直指敌营:他元白棣便要去亲自看看,这难缠的对手究竟是何人。

  天朝同仁六年秋,匈奴与天朝于边境交战,天朝军十万,而匈奴军五十万,苦战三月而唯有睿亲王元白棣未让匈奴踏入中原半步。

  帐外十将整装待发,龙蝶立身元白棣旁。

  男人冷冷环视一周:“与我来!”三个字后,元白棣不再多言,跨马提剑朝着匈奴军营而去。剩下的人亦毫不犹豫的跟随而去。

  深夜匈奴大营,就在他们为天朝军因他们的袭击一片混乱而沾沾自喜时,一批意想不到的“客人”正提剑而来。

  身为元帅的元白棣竟亲自带着十一将领冲进了匈奴大营,匈奴们哪料到会突然这等天将神兵,还未反映过来便已人头落地。

  “天朝人杀过来啦!天朝人杀过来啦!”匈奴军营顿时大乱,火光一片,竟出现自己人踩死自己人的场面。

  一剑下去,血花四溅,元白棣不顾手下劝阻,杀开一条血路直蹦匈奴军首领营地而去。

  “王爷!”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将领们奋力拼杀,眼见自家王爷竟不怕死的跑进军营深处,个个急得眼红,手上的刀更加的快了。

  策马到了军营深处,敌军却少了。

  宛如灭世修罗,一把长剑屠尽人血后竟不占一滴血迹,在冷冷的月光下闪着森然的银色,就如它的主人,高傲而冷漠的注视着身边的一切,强大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元白棣在此!匈奴将军何在?!”低沉的冷喝,狂傲而无惧,元白棣手持长剑俯瞰蠢蠢欲动的四周人马。

  “好气魄!都退下!”一声出,将元白棣围住的人群渐渐散开来,一个满脸胡渣子的大汉左拥右抱着美女出现在元白棣的视线里。

  对上元白棣冷傲打量的眼神,衣裳不整的来人一阵唏嘘:“好俊的男人!”一双眼冒火似的在元白棣身上扫来扫去,瞥见那柄冰冷的长剑,呵呵笑道,“好利的剑!好剑配美人,果然是绝配!”

  “左贤王赫连勃?”毫不理会来人轻薄的言语,元白棣兀自说道。

  “正是。”将怀里的各色美人推开,拉了拉敞开的杂乱衣服,赫连勃笑道,“王爷好兴致,这半夜三更的还要亲自跑过来。”

  “呵!礼尚往来而已!”元白棣反驳了句。

  “礼?”赫连勃一阵苦思冥想,“我可不记得我有送过聘礼去天朝,竟惊得王爷亲自送上门来啊!”

  元白棣脸色一冷,这人明显是在调戏于他!早听闻匈奴左贤王是个玩乐声色的男子,今日一见才知是个大大的谎言,只见了眼前男子不可测的城府与野心。

  冷笑一声,元白棣策马就朝赫连勃冲去:“那就得看贤王能不能受用的起了!”长剑一挥,冷光似月,此人必除!

  坎坎躲过刺面一剑,擦地而过的赫连勃毫无落下风之势,大笑一声:“好身手!只不过你在马上我在地上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赫连勃脚底生风,竟朝着元白棣冲了过去,拉住马鞍一个翻身就欲骑到元白棣马上。

  二-缠战

  赫连勃脚底生风,竟朝着元白棣冲了过去,拉住马鞍一个翻身就欲骑到元白棣马上。

  “我这马可不是人人都能骑的。”一语话落,元白棣反手后背就朝赫连勃拍去,逼得后者生生卡住下落的冲势,可赫连勃却也趁此狠狠一掌拍在马屁股上。

  受到巨大痛楚的刺激,骏马嘶鸣悲啼,不受主人控制的往外狂奔而去,任元白棣怎么拉也拉不住,赫连勃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趁着元白棣因坐骑受惊略为失神时足尖轻点,如断弦的利箭飞上了失控的马背上。

  “王爷好细的腰啊。”坐在元白棣身后的男子大笑一声,一双手竟紧紧搂住了前面的男人,身子也跟着贴了上去。

  “下去!”手肘往后一捅,身后的人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双手却怎么也不放。行军打战这些年,何时见过此等无赖?一边安抚着受惊的马儿,元白棣也不忘手肘往后捅,但身后的人似乎也精明了,不只抱住男人的腰,还顺便把手也紧紧圈了起来。

  风驰电掣闪过交战军营,却未曾有一人敢拦,马上一人是天朝亲王,一人是匈奴左贤王,看到的人只有目瞪口呆可言,回过神来时,二人早已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夜幕中。

  奔驰在望不见前方的草原上,马上两人的战争可谓越演越烈,武艺高超的两个人站在马上你一拳我一腿,偶尔一方落了败势被击落马下,正如赫连勃被元白棣一脚踢了出去,那草原大王便灵巧的缠住马的身子硬是在马肚子上溜了一圈又滑了上来。

  一旦滑上来了,双手一抓元白棣的脚又把人给拉倒了,自己也就趁机爬上马把男人死死按在身子底下压着。

  如此你来我往,骏马奔驰了不知多久,马上两人硬是在这小小马背上上演了一番绝世武艺,只是从最初的较量渐渐变成了对彼此的欣赏,狠辣的招式也成了互相的切磋。

  人生在世,知己难求!难为王者,眼光之高,万里江山寻不出一个可以并肩而立的人,命运弄人,最知己者,往往便是较劲了一辈子的敌人。

  奔驰的马儿渐渐放慢了速度,耗尽了力气后也不管身上还在你来我往的两个疯子,悠哉哉的停了下来,再也不愿跑上一步。

  “中原还有你这样的汉子!”挥了挥满头的汗水,赫连勃接下对手的一个拳头哈哈笑道。

  “匈奴竟还有你这样的疯子!”没了刚开始的冷硬,此时元白棣的话语里也多了一丝缓和。

  “还有更疯的,要不要见识下?”听完赫连勃的话,元白棣就从心里皱眉,这个难缠的家伙还想干嘛?不由向男子望去。

  眼神一闪,赫连勃猛的朝元白棣身上一冲,后者大惊之际被来人的大力狠狠推倒,两人就像合在一起的雪球,从马背上滚了下去,你压我我压你的滚了数圈后才有停下来的趋势。

  可还没停下来,便又开始了男人之间的较量,凭什么我要被你压在下面?

  元白棣被压在了下面,就硬是用力又翻了一身把赫连勃压在下面,而后又被压回去,如此一阵翻滚后竟离悠闲吃草的马儿很远了。最终,身在中原的元白棣还是不及怪力赫连勃,被人给压在了下面。

  “起来!”男人早已没耗尽了力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人压得本就呼吸困难的他更加难受。

  “好不容易软玉温香在怀,怎么可以说起来就起来。”赫连勃干脆整个人就压元白棣身上了,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互相感觉着对方的气味与心跳。

  累得不想说话,元白棣仰面朝天闭上了眼,等他养好力气,再起来打一架也无妨!只是没清净多久,元白棣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看了,咬着牙说道:“把你的手挪开!”

  “中原男人的腰都像你这样细吗?”在某人腰上捏了捏,赫连勃趴在男人身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匈奴的男人都像你这样的没教养吗?”然后便又是一阵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毫不相让,只是看不出这外表其貌不扬的赫连勃嘴皮子这么厉害。

  “姓元的,本王喜欢你。”本是吵来吵去的嘴战,赫连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暧昧不已的话。

  “呵!贤王可是见人就说喜欢?”

  赫连勃只是低笑一声,用双手把身子撑起来盯着元白棣咧嘴道:“你这男人,够味道!不像天朝的那些软脚虾,见了我就趴下。”

  听见赫连勃的话语,元白棣脸上一寒,正想抬脚把压在身上的男人踢下去时,便突然发现赫连勃的脸在无限放大中……

  “唔!”什么东西毛刺刺的弄得他难受,软软的东西还使劲在自己嘴上磨蹭……

  “放肆!”脚一踢,狠狠将赫连勃给从自己身上踢了下去,元白棣用力用袖子擦着自己的嘴,那样子和他高大英俊的样子十分不符。

  “哈哈哈……王爷不必害羞,这种事情做多了也就习惯了。”拔了拔自己脸上的胡渣子,得了便宜的赫连勃哈哈大笑。

  这两大军营的首领,便在这茫茫草原里打了累到趴下,养好力气又再来,中间时不时传来几声暴怒的喊骂声,远处的马儿,悠然的吃着草。

  三-道别

  要说这全天下脸皮最厚最无耻的人,元白棣终于是见识到了!

  望着自家王爷从刚才收到一根黑色羽毛后就又恼怒又有点的雀跃的样子,龙蝶不由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王爷带着他们去匈奴军营里一打,天朝的军队虽然士气大为上涨,按理说也不可能挡得下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攻,毕竟他们这边只剩下了区区三万军马,对方可是自己的几十倍啊!

  龙蝶自然是不知道元白棣心里在想什么了,那日和赫连勃大战一天一夜,最后独自骑马回来把那个胡渣男丢在茫茫草原里,元白棣没高兴多久就发现赫连勃真是和自己耗上了。

  “打架不打战,如何?”对方抛来这么一句奇怪的话,顾不得是不是什么计谋,元白棣决定先答应再说。

  结果倒也出乎他的意料,赫连勃当真是遵守诺言,后来的两军交战就跟过家家似的,你把草原马牵出来溜溜,我把中原战车开出来吹吹风,你抛一个媚眼,我回一个瞪眼,然后各自就回家了。

  这简直是什么跟什么?!元白棣叹了一口,对龙蝶说道:“照看军营。”然后便又和以往一般骑马不知去了何方。

  望着远去的王爷,龙蝶眼里透着些许失落,也是从那日开始,王爷开始经常独自出去,无论他如何请求,都不会带任何人一起出去。

  风吹草地现牛羊,大漠茫茫,却是连只牛羊也见不着,涂有满地疯狂肆虐的草地,偶尔听得不知何处声声高唱,震得天地万分豪迈。

  “哼!现在才来!”在远处就听见那人的歌声,元白棣嘴上抹出一丝笑意来,这些日子两人时常偷偷跑出来互相切磋一番,从开始的不打到没力气到现在的谈天说地,有时候元白棣也在想,如果他不是匈奴的贤王,自己不是天朝的王爷,倒也是今生难得的好友……

  正在思绪飘飞之时,未见其人先闻歌声的男子也骑着一匹赤色烈马出现了,元白棣一眼就见到了马上的人,只是突然呆住了,这个人是谁?

  “呵呵!王爷如此看着本王,难道是看上本王了?”是赫连勃的声音不错,可这外表就和以前变了不是一分两分。

  “你这是打算相亲去不成?打扮的花枝招展。”元白棣闷哼了句,以前的赫连勃每次都没个贤王的样子,满脸胡渣子不说,连衣服也像是从来没有拉整齐过。

  可今日的赫连勃,不只换了一身华丽劲装烘托出一副好身材,脸上也干净的很,以前没注意,今日一看却发现这人五官深刻,英俊之中透着一股慑人的霸气,比之元白棣毫不逊色,或许更多了一份大漠男子的豪迈之气。

  从中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元白棣说道:“你们终于打算进攻天朝了吗?”

  没想到元白棣如此敏锐,赫连勃咧嘴一笑:“不错,可进攻的人不是我,你大可放心。”

  “哼!不能在战场上把你打趴下,真是可惜了。”把自己喊出来,就为了通知这么个事情?元白棣的脸色开始不好起来。

  “哎!可惜我要回去一趟处理些家务事,王爷到时候可别太过思念本王了。”

  “哦?放心,下次我一定亲自带领我那些不成材的手下到贤王府上拜访。”二人仿佛一日不斗嘴,就觉得不舒服似的。

  “哈哈哈!”仰天一阵大笑,赫连勃直视元白棣道,“好!要有那一天,我赫连勃也认栽了。”笑过后,赫连勃难得正色地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元白棣,你乃是我赫连勃生平唯一一个真心佩服的人。只可惜你我虽有惺惺相惜之意,奈何天意弄人,不能共处一室。”

  见元白棣沉默不语,赫连勃叹了口气,继续道:“天朝皇帝对你似乎很是忌惮,你又何必对他俯首称臣、劳碌边关?所谓伴君如伴虎,聪明如你,为何还要待在他身边?”

  为了什么吗?元白棣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脑海中划过一个女子的笑靥来。

  “原来你有喜欢的人。”似是惋惜,赫连勃顺着元白棣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另一方,仿佛在想着那个人究竟是谁。

  “呵,大概是人,便都会有那么几个牵扯不清的人。”元白棣似是叹了口气。

  “不错……”赫连勃望向了男人的侧脸,刚毅而不失柔和,他突然骑马至元白棣身旁,笑道,“半月后的战你一定要赢,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哼!不客气什么?”元白棣回望过去,这刮了胡子的人脸突然放大还是有一定的冲击力的。

  赫连勃嘴角一扬不置可否,却突然拉过元白棣对着他咬耳:“落到我手里,便让你尝尝草原共骑一马的味道。”

  那时元白棣尚不明白赫连勃那一脸坏笑说的是什么意思,待他后来了解了赫连勃话里深层的意思,想要拿刀砍人时,匈奴左贤王赫连勃已回了皇城。

  而元白棣,也面临着一场不再是过家家的决战。

  四-宁王

  世事如棋,谁人能测?

  天朝同仁八年,匈奴大举来攻,边境告急,而皇城中景帝元涟大病,朝政大乱。

  灯火摇曳,胡琴飘落梅花曲,长风万里,吹冷月下铁器……

  军帐内,墨发及腰的男子只着素色单衣,蹙着的眉头下是暗自沉思的黑眸。走了一个赫连勃,却来了一只更凶猛的狼,恰逢元涟大病,朝廷里的各大势力只顾着自己争权夺势,哪里肯给点什么援手,只怕是巴不得他元白棣战死疆场。

  三万军马,够干嘛?元白棣在心里大大骂了垂死的元涟一番,这些年来那人牢牢控制了大半军权,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力量,就连此次抗击匈奴也是只给了十万,可却配了一堆无能的将军,白白浪费了六万多的将士,落得一堆枯骨。

  而此时此刻元白棣最最担心的却不是眼下如狼似虎的匈奴,而是万一元涟挂了,他该怎么办。正在此时,门外的龙蝶慌忙进来通报:“王爷!宁王来了!”

  “宁王?”元白棣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三年前边关爆发叛乱,他带兵前往镇压,就在那个战场上他第一次看到宁王,弑父篡位的张肆风。

  战场上嗜杀狠绝,绝不手软,战场下却又轻浮得像一个纨绔子弟,饮酒作乐,喜好声色。明明是蛇蝎心肠,却又偏偏张了一副讨巧的皮囊,果真是披着羊皮的狼。与这样的人共处,多半没什么好结果。

  元白棣没有与张肆风过多接触,两人自然是不熟悉的,但听宁王张肆风突然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来访,心中略为惊讶之余,也立刻让龙蝶把人请进来。

  两人见面互相客套了一番后,张肆风淡淡一笑:“在下有事与王爷相谈,可否让闲杂人等暂且退下?”意指旁边的龙蝶,龙蝶面上一寒,但见了元白棣的眼色后也就退了下去。

  “宁王深夜来访,难道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朝廷离我那么远,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传不到我耳里。”张肆风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只着单衣的元白棣,轻笑道,“夜风寒冷,王爷注意身体才是。”

  被张肆风盯的十分不舒服,元白棣笑道:“多谢宁王好意。”

  “张某多年期听闻王爷素有天朝第一人之美称,只想是王爷的才华风流。”张肆风咧嘴一笑,“直到三年前战场上一见,才知道这天下也只有王爷能担当此美称,狂而不傲,美而不俗,让张某惊为天人之际,也多了几分爱慕之情。”

  “呵呵,宁王过奖了。”元白棣脸色寒了几分,琢磨着张肆风此来到底是干嘛的,只是此人行事一向怪异,实在让他难以捉摸,此刻的暧昧言语更让人雾里看花,一头雾水。

  见了元白棣的反应,张肆风幽幽叹了句:“爱上王爷的人可真是天底下最伤心的人。”

  “此话怎讲?”

  “王爷虽才华超群绝伦,可对情爱一事却显得青涩无比,对他人的示意毫无所觉,只苦了我等爱慕王爷之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等到王爷开窍了。”

  张肆风一番言语让元白棣顿时寒下脸上,沉声道:“宁王千里迢迢,深更半夜到我营中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吗?”

  像是应了自己的话一般,张肆风一声苦笑:“对付王爷这样的人,看来还真得用行动说明才行。”顿了顿,张肆风收起顽劣的笑脸,正色道,“王爷应该知道我手中有多少人马。”

  宁王这一正色倒是有几分慑人的气魄,元白棣眼一眯,道:“宁王的意思是?”

  在众多藩王中,独独唯有张肆风拥有十万军马,说是十万,但就元白棣所知其实大概有近二十万人马。但张肆风的厉害之处还不在这里,而是享誉天下的修罗十三番,十三番的人都不是中原人,全部来自蛮荒之地。

  武夫了得之际更精通兵法,加上又是清一色的骑兵,在以步兵为主的天朝可谓独树一帜。而用来对付匈奴,十三番无疑是一把难得的利器。

  想必张肆风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帮自己一把,元白棣只等着看此人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来。

  “王爷果然聪明。”男子翩然一笑,幽幽从怀里拿出一金色令牌来,“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暧昧的对着元白棣一笑,张肆风上前拉起元白棣的手把军符放在男人掌心,却又不放开军符,而是摩擦着男人温厚的手掌。

  元白棣眼一眯,盯着离自己仅有半步之遥的张肆风,莫名的感到一股压迫,而手里的军符更是十分烫手。

  “宁王……唔!”元白棣刚要开口说话,对面的男子像是就等着这个时机一般猛的紧紧抱住了只隔单衣的男人,竟强吻了元白棣。

  一惊之际元白棣正要挣扎,张肆风用力搂住男人的同时又把军符塞进元白棣的手心,所达之意,溢于言表。

  无论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条件,元白棣紧紧握住手中的军符,没有推开对方强硬而霸道的舌吻……

  天朝同仁八年,睿亲王元白棣击退匈奴,砍下右贤王赫连清首级,凯旋而归。同时,景帝元涟的病情也越发严重,命在旦夕。

  五-帝崩

  帘幕低垂,隐约是两个人影,咳嗽声不断,满室的药味浓重,涂有繁锦豪华,只是些带不走的冰冷装饰。

  门外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多少皇亲国戚,多少朝臣官员,纵是皇后宠妃,皇子公主,也开不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只能静静跪在外面,却少不了眼神交谈。

  门内屋中,只有两个人。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元涟,以及伺候在旁的睿亲王元白棣。

  “白棣……”病入膏肓的皇帝死死抓着男人的手,口里一直呼喊着男人的名字,这些天除了睿亲王,谁也进不了这屋,谁也不知道一向与元白棣貌合神离的元涟为何会独独只见这个男人。

  “臣在。”冷俊如霜的男人静静注视着已经病得有些神志模糊,同父异母的皇兄,但那一双黑如深潭的眼里却藏不住溢出的哀伤,不是悲哀这个人的死,而是发现在死亡面前,就算是九五之尊也像普通人一样,只能等待呼吸的断绝。

  “朕……朕有话和你说……”元涟气息微弱的喘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皇上,臣听着呢。”手被抓的生疼,面对这个曾经抢夺皇位,排除异己的皇兄,元白棣有着太多太多复杂的心情。

  当年他自认在众皇子中能力超群,却因非皇后所出而无缘太子之位,为了能得到父皇的认可,他自幼刻苦习武习文,十六岁即随大军出征平息叛乱,十八岁扬名天下,二十岁征战南越……百战百胜,军功无数。

  他杀敌无数,到头来却败在了元涟手上。

  他输了,输了皇位之争。他在想,或许元涟会杀了自己这个眼中钉,古往今来帝王最怕功高震主,更怕有个拥有兵权还与自己争夺过皇位的亲王。

  但出乎意料,元涟既没有夺了他的权,也没有要了他的命,他还是那个号称“天朝第一人”的元白棣,还是那个手握重兵的睿亲王。

  之后的十多年里,他和这个皇帝总是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关系,元涟对他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情,不是君臣之情,更不是手足之情。

  他虽然不明白,却知道正是这种感情让他活到了今天。而此时此刻,这个在他生活里同时扮演着敌人、亲人、统治者的男子,更是在死前只允许他于御前。

  “可否唤我一声‘元涟’?”皇帝虚弱的说着,清亮的眼里闪着一丝渴求。

  微微一愣后,元白棣开口道:“元涟。”

  “好……好,呵呵。”元涟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嘴里笑着突然用手去摸跪在床边男人的脸,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深爱的人。

  元白棣有些讶异,但还是忍住了往后退的冲动。

  “恨我吗……白棣?这样也好,让你一辈子记着我,记着我抢了你的皇位,抢了你的青梅竹马。”

  自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他就知道白棣是那野马群里的王,是那无边天空中的雄鹰,我他抓不住他,追不上他……

  像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元涟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只要这天地有一天是我的,你就逃不出去,哈哈哈……咳咳!”

  “皇上在说些什么胡话呢。”岁月的洗礼后,当年的狂傲已转变成内敛的自信,面对元涟奇怪的话语,元白棣习惯性的皱起眉头。

  “胡话?哈哈哈……”元涟死死抓住元白棣的手,凑近男人轻柔的抚着男人刚毅的脸庞,“白棣……朕的白棣”

  你可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爱着你!爱你爱到发疯……爱到发疯啊!

  “陛下!”终于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元白棣厌恶的躲开了男子轻抚他脸庞的手。

  “呵呵呵……”手颓然的搭在床边,元涟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疯狂,笑的让元白棣厌恶而诧异。

  “就算朕死了!你也逃不出天国!”

  不许你爱上其他人!不许别人得到你!哈哈哈……谁……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你疯了!”望着仰天大笑的皇帝,元白棣惨白了一张俊容,身子有些微微发颤,猛然甩开了那只仿佛扣入他皮肉的枯手。

  “白棣!别……别走!”皇帝向前伸着手,痴痴的望着眼前躲避他的男人,却怎么也触不到那近在咫尺的男人。

  至死的那一刻,元涟始终都没有把心里的爱恋说出来。

  ……

  天朝同仁八年冬,景帝元涟驾崩。

  次年,十六岁的太子元渊即位,是为鸿瑞元年。

  鸿瑞元年,天帝元渊登基;睿亲王元白棣被先帝设为摄政王,受命与皇后月华共同辅佐少年天子。

  此时民间具传新帝不过是睿亲王手上的傀儡皇帝,真正的天朝主人乃是权倾朝野的睿亲王元白棣,风声起,而四方皆知。

  “月华……你这是做什么?!”年过三十却依旧貌美如初的盛装女子面无表情的跪在了摄政王面前。

  “摄政王应该称呼哀家为‘太后’。”月华跪在元白棣身前说道。

  “你……”面对曾经青梅竹马的此般表现,元白棣知道月华心中所想,狠狠咬牙后,元白棣有些恼怒的说道,“既然如此,太后怎可对臣下跪!”

  “摄政王可知天下皆传元渊不过是傀儡皇帝?”月华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曾经深深爱着这个男人,到如今也依然不变,可她是太后,是爱子的生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元白棣颠覆朝廷。

  “……市井之言,太后怎可相信?”心里泛起一股酸,元白棣苦笑道,“太后放心,我元白棣定会好好将新帝培养成优秀的皇帝。”

  看着面前女子渐渐柔和下来的面容,元白棣在心里苦笑不已,曾经最了解他的女人,此刻也把他认为是会抢夺帝位的人……

  六-激流暗涌

  帝业容不下天道人伦,父可杀子,子可弑父,兄弟相争,夫妻同谋……

  这便是帝王家,当元渊登上那仰视了十六年的皇位,俯瞰天下百万朝臣时他的内心涌出一股莫大的豪气,只想指点江山、坐拥天下!全天下的人都要看他的脸色,听他的指挥!只有坐上这冰冷而高高在上的皇位,才能知道这其中诱人的滋味。

  可元渊还来不及高兴那么一下,就发现了残酷的事实——殿前挺立着的男人用那高大身躯把他掩盖在了阴影之中,他甚至在想,朝中百臣跪拜时,拜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那个男人?

  这皇位他是坐上了,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真正坐上去!殿前有包揽大权的叔父摄政王控制着朝里朝外,在外有各据一方的藩王势力虎视眈眈,即使他拥有元涟留下来的王牌,面对如此多的狠辣对手,元渊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但不知是一回事,做不做还是另外一回事!只要你身在帝家一天,就无法逃脱命运的洪流,纵使你优秀过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元渊从小就明白,他不是没办法选择,而是不得不选择在权势皇位之争里拼个你死我活,而结局永远只有两种——败是惨败,胜是惨胜

  “皇上要跟着摄政王多学着点儿。”亲自为新帝打理着衣服,太后对元渊柔声道。自元涟驾崩后,就把大权交给了元白棣,而元白棣也亲自担当了辅佐新帝的任务。

  皇帝?他有当我是皇帝吗?元渊看了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月华,轻声问道:“太后,叔父是个怎样的人,人们说他是‘天朝第一人’可是真的?”

  动作迟缓下来,脸上散发出一股含蓄的欣喜与自豪,月华笑着说道:“摄政王二十岁时已征战四方,平叛乱,取南越,从无败战!他不但武功过人,而且文采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更擅曲乐,加上英姿过人,气质超群,不知有多少女儿家倾心于他……”

  望见生母滔滔不绝谈论摄政王时那脸上洋溢着的兴奋,元渊紧握着拳头在心里骂了句:果然和父皇说的一样,是对狗男女!

  “那娘也倾心于他吗?”元渊装傻的问道。

  动作一顿,月华神色瞬间惨白了下来,连连摇头道:“说的什么傻话,以后可不许这么说!好了,快去御书房吧,别让摄政王等久了……”

  “是,儿臣这就去。”堂堂太后居然心思其他男人,难怪父皇在密旨里要他杀掉这女人了!不过,这女人虽然必须死,但还得好好利用她来牵制元白棣才是。心里一声冷笑,元渊在宫人的簇拥下朝御书房去了。

  此时是初秋,一阵凉风拂过,落叶飘零几许。

  元渊到了御书房却不见元白棣,才知道那人让他去御花园。堂堂皇帝却只能跟着那人的命令走,元渊在心里暗骂一声后面无表情的跟着宫人去了御花园。

  走了不多久,元渊在御花园见着了那男人的背影,一阵泛黄的枯叶划过,带起些孤寂的凄凉之意,衬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副拨动少年心弦的秋之画卷。

  “皇上。”在元渊小小发愣后,元白棣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淡淡瞥了眼有些发呆少年天子。这一到秋日,室里的潮湿就刺的他的腿一阵阵的疼,常年奔波于战场,总会染上些毛病。思虑之下,元白棣便将地点改在了可以晒到暖阳的御花园。

  诺大的花园里只有元白棣与元渊两人,一眼看上去不像一对君臣,却十分的顺眼,元渊虽未长大,但眉目之间已隐隐有了股摄人的魅力。秋风落叶飘撒长长的衣摆,舞动墨色的长发如河,便是一幅让人看了心悦神怡的画卷。

  这时,龙蝶进入御花园里前来通报:“王爷……”那人似是犹豫的看了看一旁的元渊,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见来人没有对他行礼,元渊冷笑了句,“摄政王的家奴果然是非常人不能相比,好大的胆量!”

  “龙蝶,见了皇上还不下跪?!”元白棣解释道,“龙蝶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未见过皇上,刚才多有失礼,请皇上恕罪。”

  元白棣说的是实话,但听在元渊耳里,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臣拜见皇上!”听到元白棣的话,龙蝶匆匆忙忙的向元渊下跪。

  元渊却不领情,就坐在那里喝茶也不让龙蝶起来,急得龙蝶连连给摄政王暗示。

  果然是小孩子气,在心里笑了句,元白棣示意下人起来:“这么匆忙可是有什么事?且说无妨。”

  听到自家主子暗示可以在皇帝面前说出来,龙蝶恭敬的说道:“禀王爷、皇上,宁王等人将在今晚到达皇城。”新皇登基时,各地藩王也要前来朝拜。

  “宁王?”惊异出声,元渊却是知道宁王这个人,宁王张肆风,祖上乃是天朝开国重臣,这人年仅二十五岁却是名望力量仅次于元白棣,更听说此人性格十分古怪,狂妄霸道不仅不输元白棣年轻时,而且似乎有更胜之意。

  元渊不禁脱口说道:“那今夜就设宴迎接宁王!”

  “没有事先通知朝廷而突然来访,皇上要怎么准备宴席?”这也不过是个借口,宁王前来皇城这种事情就算不通知,元白棣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看了眼有些兴奋的少年天子,元白棣淡淡说道,“龙蝶,下令让宁王等人在城外暂住一晚,明日清晨皇上与我定会亲自去迎接!”

  城外?听到元白棣的话元渊也顾不得男人的擅作主张,而是惊讶于元白棣不仅把堂堂藩王拒之城外,更下令让远道而来的宁王等人暂住城外!这样的话也只有元白棣能够说的出来,更做的出来!

  似是看出皇上的疑惑,元白棣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石桌,对着元渊说道:“皇上,记住了!你是天朝的天子,而张肆风不过是一个藩王,任何时候都不能输了气势。为王要有为王的风度,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看穿你真正的心意!”

  七-秋夜多情

  “王爷!这皇帝也太可恶了,刚登基就摆那么大架子,居然不让我们进城!”帐篷内,一个青衣女子气得直跺脚。

  “皇帝?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可没那个胆量。敢对我这么做的,也只有他了……那个男人啊!真是让我又爱又恨!”不紧不慢的说着,斜靠在软榻上的男子温柔的抚着手中盛满美酒的水晶杯。比之青衣女子的秀美,男子竟有种蛊惑人心的美艳,只是那细长的凤眼里隐隐透着毒蛇般的狠辣与狐狸般的狡猾,让人轻视不得,这人也就是藩王张肆风了。

  “睿亲王?”惊讶的一呼,青衣女子嘟着嘴对张肆风埋怨道,“真是小心眼的男人!不就三年前被王爷调戏了下,居然这么记恨!”

  “倘若能被他记一辈子也是好的,”可惜那男人才不会因为那么点事就记恨!轻轻嗤笑两声,衣着华丽的男子拄着腮帮子一副苦恼的样子,“这么护着元渊,一定是受到了月华的嘱托。这个男人啊,要么太绝情,要么太痴情,真是矛盾!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呀?”见自家主人埋头苦思,青衣不解的问道。

  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张肆风猛的一拍手掌从软榻上蹦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有了!有了!”

  “什么有了啊,王爷你说什么呀?竹子听不懂!”竹子嘟着嘴看着自家王爷跟发疯似的蹦来蹦去,她很久没有看到自家王爷那么高兴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笨竹子!”往竹子脑袋上一敲,恢复常态的张肆风嘴角一勾,冷哼道,“元白棣啊元白棣,我倒要看看你爱那个女人有多深,你能为她付出多少……呵呵呵呵呵……”

  天朝皇城外,满满一地帐篷,秋意甚凉,只闻笑声飘荡无边。

  城外笑声,城内怒声阵阵,听起来像是新皇帝对着自己的幕后不断的埋怨。

  “可恶!可恶!可恶!”一连三声大骂,暴躁的元渊狠狠捶打着桌子,“居然连一个下人也无视朕的存在!元白棣那混蛋实在是……实在是可恶之极!”

  回到太后殿中,元渊将龙蝶没有向他下跪一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渊儿……”看着亲身骨肉如此痛苦的样子,月华的内心更是挣扎于爱人与爱子之间难以选择,她上前去拉住不断的发火的儿子,却被元渊一把甩开而狠狠摔在了地上。

  “母后!没事吧?”慌忙的过去将摔在地上的月华扶起,元渊看似关心的责怪自己,“都是孩儿不好,自己没用还连累母后。”

  手被元渊狠狠打了一下而有些青肿,忍着疼痛月华摇头道:“不……没事,渊儿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呢?我的渊儿……我的渊儿可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了!”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歉意与那浓烈的母爱之情。

  低头略过一丝冷笑,再抬头时已是双目含泪,满脸痛苦的抱着月华呜咽道:“母后!如今奸人当道,独揽霸权,他日那逆贼说不定会加害我们而篡夺皇位,霸占天朝!孩儿虽是一国之君却无半分实权,堂堂男儿更无法保护母后,孩儿……孩儿胸中的痛苦简直快要把朕逼疯!”

  英俊的面庞因起伏不定的情绪而扭曲着,那疼痛仿佛传到了月华身上,她紧紧抱着元渊:“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对于元渊,她有着太多的愧疚,即使她深爱着那个男人,面对自己的骨肉在面前痛苦难过时,她简直想把元渊所遭受的痛苦也划到自己身上来。

  感觉到月华的歉意与悲痛,元渊低声说道:“母后……和朕一起对付那逆贼可好?”

  “渊儿!”听到元渊要对付元白棣,月华不由惊呼出声,她最不愿看到的未来,却如此赤裸裸的要由她开启!

  元涟……你当着那么恨我吗?恨我抢了白棣是吗?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知道元涟对元白棣不正常的爱恋,自她入了宫,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元涟时,她就知道了。

  新婚之夜,元涟冷酷的把真相说出来,他娶自己不过是为了不让元白棣与自己在一起。而那一夜,元涟也对她做出了残忍至极的事情!

  一切都是孽缘,元渊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啊!为什么要选他做皇帝?为什么要让他与白棣相对抗?!

  元涟啊!元涟!为什么你死了都不肯放过我,放过白棣呢?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娘……答应你!”仿佛费尽一切力气,女人在说出这四个字后虚脱的坐在了椅子上。

  “孩儿知道母后和摄政王是童年好友,而摄政王也为天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孩儿断不会去做那让自己蒙上‘迫害叔父’名声的事情……”听到月华回答后的元渊在女子背后满意一笑,他虽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在情人与亲人之间定会选择自己,但为了以防万一,少年天子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孤灯残影,秋风更破,月无影,人未眠。

  人间几许事,事事情难受……

  太后寝宫内,紧闭的大木门咯吱响了一声,高大的身影轻轻跨了进去,来人瞥见坐在已快燃尽的烛火前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怎么还不歇息?”

  “白……摄政王夜访未免不太好。”硬生生将昵称换成那生疏的称呼,女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眼神似是一黯,男人叹气道:“你许久没有唤过我的名了。”

  胸口一紧,月华干笑的一声掩饰不了无奈:“物是人非,大抵也是这样了。听说……听说王妃有喜了?”为最爱男人怀上孩子的,不是自己。

  “嗯,已经三个月了。”虽是政治联姻,但初为人父的喜悦也让男人脸上染上了一丝幸福,而那幸福也深深刺痛了女人。

  其实,这样也够了。月华默默的想着,白棣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了,甚至因为自己而一次次拒绝了皇上的赐婚,这样已经够了……够了……

  真的够了吗?望着站在门口安静看着自己的男人,女子露出一丝淡淡的甜蜜笑容来,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够了。

  白棣……对不起。

  八-宁王来访

  天帝鸿瑞元年十月,宁王张肆风进宫朝拜新帝,天帝与摄政王亲自迎接宁王,并在当日设盛宴款待了宁王一众。

  朱红廊柱佳人倚,白玉台上花袖舞,琉璃瓦,透明纱,歌一曲也,舞一曲,百花争容为君王,君非君,臣非臣,秋意肃杀。

  虽是在权利波涛中游刃有余的摄政王,但元白棣却不是一个喜爱如此欢闹场景的人,也趁着众人沉迷声乐时悄悄退出了宴席,独自一人漫步在夜色里。

  偶尔路过几个巡逻的士兵,见了男人微微一愣后慌乱的向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花园的摄政王下跪,摆了摆手让士兵离开,不愿被打扰的元白棣朝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夜风徐徐,男人靠在冰凉的石柱上望着一池月色有些发愣,此时的他,不是摄政王,不是任何人,无需时刻警惕,无需时刻伪装。

  脱去了层层束缚身上的蚕茧,在纯白的月华里悄悄张开只属于自己的翅膀,享受可贵的宁静片刻,直到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警惕的男人立刻收起毫无防备的表情,微蹙着眉头轻声喝道:“是何人?”

  软靴踩在落叶上发出碎裂的声响,一个略为邪美的男子带着与那华丽面容不相符的痞笑从石头背后蹿了出来,男子略为失望地痞笑道:“哎呀!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想多看看摄政王那毫无防备的诱人表情呢……啧啧!”

  “宁王不在宫殿里,怎么跑出来了?这宴会可是专门为宁王准备的!可是有哪里不合宁王的心意?”冷瞥坏笑的男子一眼,元白棣面无表情的背着手说道。

  “一口一个‘宁王’,对我怎么生疏起来了?”暧昧的一阵银铃似的轻笑,张肆风凤眼一眯,“白棣怎的这么无情呢?”

  亲昵的称呼让男人眼中划过一丝几乎看不清的愠怒,如非靠近仔细看是无法察觉。张肆风突然离开宴席跟踪自己到此地,又是为何呢?元白棣微微蹙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眉头都蹙成山峦了,真是看的我心疼啊!不知王爷有什么烦心事,难不成……是因为在下吗?哎呀呀!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斜身靠在石山之上,张肆风嘴角含笑的说道。

  “你我也不是初次见面了,宁王何不开门见山?”熟悉张肆风雅痞性格的元白棣决定不再和这个男子拉东扯西。

  “呵呵,王爷,多月前我说的话王爷可还记得?”不改坐姿,张肆风轻笑出声。

  元白棣闻言眉头微蹙,带着怀疑的目光扫视张肆风,仿佛要确定什么似的说道:“宁王,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张某说的话,虽有真有假,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唯独对王爷是句句真心,绝无半句虚言!王爷的戒心,未免太过了呀,咯咯!”男子凤眼里中透着的决绝让元白棣略为吃惊。

  “你……”元白棣眼光一寒,“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元某绝对不会去想,更不会做!也劝宁王断了这个心思!”

  迎着男人威逼的目光,张肆风一阵轻笑,竖起食指摇了摇:“王爷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呢?说不定哪一天王爷就发现我的这番话是多么的受用。”

  几月前将匈奴大败而归,战场血流成河,枯骨成山,眼前这个男子骑马在自己身旁,轻轻说了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给你这天下!】

  【好大的诱惑,就不知这个条件我能否给的起。】元白棣哼了一句。

  【你……】

  【嗯?】

  【条件,就是你!】

  【宁王好大的玩笑。】

  谈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元白棣也没把张肆风的话当真,但现在张肆风再次挑起这个话题,元白棣心里多了分警戒。

  “王爷不忙给我这个答案,三年后,我便会再向王爷求个结果。”张肆风翩然一笑,说完这句话后深深看了眼男人,笑着离开了。

  九-灭后

  好好的一个盛宴,早已在新帝的怒火里不欢而散,先是摄政王悄悄离席,后是宴会主角之一的张肆风离开,这简直就是根本没把元渊放在眼里,宴会进行下去又有何意义?不故太后阻止,元渊衣袖一甩气愤离场。

  心里正窝火的元渊甩开众人气恼的从殿中出来,恰巧碰到了往回走的元白棣,不由对来人挖苦抱怨道:“摄政王终于回来了!”

  见着来人却有另外一种奇异的感觉慢慢滋生,更是让元渊有说不出的心烦胸闷!

  元白棣素有天朝第一人的美称,决不是空穴来风。除了他那显赫的身份,绝世的才华,仅凭这出色的外表,也能担当这美称了,尤其在这秋月凉意下,竟是那么的切合男人的美。

  也便似九霄银河倾泻而下,于泼墨山河中勾勒出了一个放荡不羁的写意人生,在狂娟的笑意里被一个深沉如墨海的眼眸断了气息的记忆。

  瞟了眼已熄灯暗沉沉的大殿,想到在自己出来后随之跟来的张肆风,元白棣大致也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夜多凉意,皇上还是早点休息的好。”由于站在对面的元渊刚好背着光,也就没有注意到皇帝有何奇怪之处,就算有,也只当是元渊对自己的怒气所致。

  他对他,始终是有着复杂的心情。

  “哼!”越看元白棣就越心烦,元渊怒气冲冲的就要闪身而去。

  脑中忽然闪过张肆风的笑脸,元白棣对着刚好路过自己的元渊加了句:“皇上,不要和宁王太多接触。”这个人,总觉得不简单!更何况还能那么大胆在我面前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知元白棣心中所想的元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压住心里升起的一股怒火,表面上却像有所悟一般恭顺的点点头:“朕知道了。”

  “嗯,皇上早些歇息。”点了点头后,元白棣弯腰侧身给元渊让出路来,后者意味深沉的看了眼弯下身子的男人后便大步走了开,眼里,是不属于十六岁少年的城府。

  天朝中也只有宁王能与你相抗衡,而朕也只能抓住这次机会得到宁王的支持,才能把你除去!朕,怎能错失这样一个扳倒你的机会呢?

  带着截然相反心意的两个人,错身而过。

  错了,这一生就难以回头了……

  这红烛,点了又灭,窗外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暗沉沉,冷的跟冰窖似的太后寝宫里,月华披着衣服坐在床边有些发愣,眉宇间总是淡淡的化不开的哀愁。

  “吱吱”一声响,女子心头一震像声源看去,只见着了开着的窗子,呼呼的不停吹进凉风来,树影重重,并没什么人。

  素手置于胸口处用力压着,今日,莫名的烦闷。

  自元渊登基那一刻,不……或许是更早以前,她就不曾轻松过,幽幽的叹了口气,女子脑海里映出许多年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和他一起骑马,和他一起作诗,下棋,抚琴……

  这一切的回忆到了今日,成了支持她坚强活下去的力量。

  “活得那么痛苦,太后何不以死了之呢?呵呵……”暗沉沉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捎带冰冷笑意的声音,月华警惕地问道:“谁?!”

  一个挺拔的人影自暗处缓缓步出,从窗子里撒入的残余月光下照出来人邪魅的容貌。

  “宁王?!”看清了来人,月华低声惊呼,随后拧眉喝道,“宁王夜访未免太过唐突!?”

  没有回答,张肆风在太后面前行了礼,起身望着太后寝宫自言自语道:“真是好冷的地方呀。”

  “宁王!”

  听到女子略带气意的声音,张肆风呵呵笑道:“失礼失礼,太后见谅!臣此次夜访,只想求太后一个事。”

  月华闻言拧眉道:“宁王所谓何事?”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眼前这个男人竟在此时出现于自己的寝宫,如此偷偷摸摸不知会有什么事。

  “臣……”低沉的声音在夜里被拉长,张肆风再次下跪,平淡的说着让月华目瞪口呆的话来,“臣请太后仙逝。”

  “大胆!”微微一愣后,月华喝道。

  张肆风只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推到了身前,依然是平淡的仿佛叙述再平常不过的试一般说道:“臣只知道,太后不得不死。”

  十-非帝

  “臣只知道,太后不得不死。”

  “你……!”地面上的匕首散发冷冷寒光。

  “太后可知为何先帝从来不碰您?”张肆风一句话顿时让月华如同全身被浇了冰水般僵住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先帝素有隐疾,自是不可能与太后洞房,自然……自然也是不能有后代的了。”趴在地上下跪的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才让元涟一直只能对某人能看而不能吃。

  “胡说八道!来人!来人啊!”女子大声呼喊,却不见门外有任何回应,月华瞪着张肆风咬牙道,“你……”

  “太后息怒,请容臣继续把话说完。”微微一瞥女子越来越苍白的面孔,含了一丝笑意,张肆风继续道,“先帝有皇子皇女,乃是命人将妃子强奸所生,但这些后代并非他亲生,这也是为何皇子皇女与众妃子时常死亡的原因了。太后……想必比臣更清楚吧。”

  “你……你从何而知?!”仿佛被抽离了魂灵一般,女子跌落床上,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在心中的秘密如此被人挖出,就如同自己残破的心被挖出一般!

  “臣是从何而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此事被摄政王知道……”抬头,果然看到了女子眼中的恐惧。

  怕被心上人知道自己早已不纯,更怕自己的亲生骨肉会被残忍的杀死,张肆风完全知道此时月华心中所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太后死了,这秘密自今夜后也就无人可知了。”男子残忍的丢出一句话。

  瞥见女子茫然若失的惨白面孔,张肆风加了句:“这也是为了皇上着想,请太后……慎重选择。”

  从地上站起,张肆风用脚将匕首踢到了月华面前:“微臣告退了。”犹如鬼魅一般,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暗处。

  这夜,静的可怕,冰冷地面上的匕首,散发着嗜血的寒光……隐约的映照出一个纤细脆弱的身影,慢慢靠近。

  黄泉花,血染三千。

  “看到太后的死,皇上有何感想呢?”原本藏匿于暗处的男子走了出来,在血流前止住了脚步。

  “无。”另一边,一个少年从暗处走了出来,竟是元渊。

  “为什么那么恨她呢?太后可是愿意为了皇上而死啊!”张肆风向元渊投去趣味的目光。

  “死得其所,不也很好吗?”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子投去复杂的一眼,元渊不再去看那个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子。

  而这个秘密,也将随着月华的死而永远被埋葬在腐烂的尘土之中——他不是元涟的亲生骨肉,更不是月华的孩子。

  而后一个秘密,不仅月华不知道,甚至元涟也被蒙在鼓里。

  抬头对上张肆风的目光,元渊挤出一个笑来:“宁王,之后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了。”

  “只要皇上别忘了答应微臣的条件便可。”少了几分君臣间的距离,张肆风亲昵一笑。

  “为什么是他?”那个条件……

  “啊,皇上不觉得把那么高傲的人从天上拉下来是很愉悦的事情吗?呵呵……”冰冷宽阔的太后殿里,传出阵阵低沉而阴冷的笑声。

  鸿瑞元年十月,太后因病仙逝。

  十二月的冬日,一向华丽的皇城里一片素裹,在黑与白的沉闷气氛里飘荡着一股悲哀肃穆的气氛。

  先帝死了,太后也死了,甚至新皇帝也疯了。

  流言蜚语在宫里宫外像雪花一样传来传去:摄政王害死先帝;摄政王逼迫太后就范,太后不从为保名节而自杀身亡;新皇帝受不了摄政王的镇压变疯了;摄政王要篡位了……

  当事人似乎丝毫没有把这些流言蜚语听进去,他在哪儿呢?

  跪在灵堂前,一天又一天。

  元渊在得知太后之死后,当着众人的面一下子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就变得疯疯癫癫,光着脚在雪地里跑来跑去,见到宫女就去又抱又搂……

  甚至,连太后的灵堂也不曾去过。

  只要有人来带他过去,他就拼命抵抗!最后硬是被元白棣派人硬拉了过去,一路又笑又哭的样子都被宫人看见了去。

  太后死了,皇帝也疯了,国之不国,帝也非帝。

  这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十一-闻香

  鸿瑞三年,春。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香屑飘飘临风吹,五彩莺歌嬉戏百花丛中,各自捧着焚香器,或子莲,或三云凤,或金玉……眉目盈盈,啼笑阵阵,围着身着华服的俊逸青年舞荡雪纱裙。

  “皇上……臣妾在这儿呢!”娇软入骨的媚声阵阵,“皇上!在这儿!”一声声此起彼伏,犹如银铃般在春的花园里飘荡不绝。

  “哈!朕的小妖精,看朕逮着你!”丹红丝绸蒙住了双眼,曾经的少年已成神采俊逸的挺立男儿,只是那双手触碰的不再是墨香,而是迷人心魂的麝香;口中念的不再是之乎者也,而是花名艳词。

  自太后仙逝,天帝元渊疯疯癫癫三月后而醒,醒后将朝政全部交予摄政王元白棣,自己整日沉迷于声色。朝臣多有微词,乃言国之非国,帝也非帝。

  而摄政王元白棣独揽朝政,专横天朝,胁迫天帝一说也渐渐在民间流传起来。

  “王爷。”龙蝶替案前操劳国事的人送上一杯茶水,“初春天寒,您注意身体。”

  “龙蝶,皇上还在殿中玩乐吗?”语气里透着一丝疲倦,男人一边看着奏章一边头也不抬的说着。

  “……是!”沉声应着,他跟着元白棣已多年,从战场到如今的官场,看着这个始终坚毅的男人如何的优秀与高傲,却也看见了别人看不到的一面。

  无比荣光的背后,是承受了太多的肩膀,他在想,有一天这个始终矗立巅峰的男人会不会也觉得疲惫,觉得孤单呢?自从皇帝沉迷于声色,元白棣一方面要周旋于朝臣之中,又要处理繁杂的朝政,更何况如今北面又有蠢蠢欲动的匈奴。

  皇帝每日欢歌笑语醉生梦死至深夜,这边的人却要孤灯辛劳至深夜,龙蝶不服,为何摄政王还要遭受别人“逆贼”的诽谤!

  “我去看看。”合上奏折,男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望着离开的男人,龙蝶在心里很是恨了一把元渊。

  初春的凉风里,衣袍被吹得哗哗直响。

  明明最不想看到的人,却不得不去关注,只因那人是天朝的国主,更是她唯一的骨肉。

  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方式呢?为什么要用死让他愧疚一辈子?他厌倦了这钩心斗角,全无温暖的生活……

  思绪纷飞之时,元白棣突然因一抹香气扑鼻而停下了脚步,星目顿时一凌。

  加快了步伐走向皇上寝宫,本来欢歌笑语众宫女们看到来人一下子纷纷向后退去,个个惶恐的跪在了地上,手上的香炉滚在了一旁,吓的不敢出声。

  元白棣一挥手,宫人们纷纷退出了宫殿。

  “朕的灵儿,莹莹……都在哪儿呢?”场中也只有被蒙上双眼的元渊对于元白棣的到来好无所觉,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双手。

  元白棣难以接受眼前景象一般的紧闭上双眼,当年他怜元渊失去母亲而任他由去,更因一看到元渊就想起月华而不愿过多去约束这个皇帝。

  三年,元渊就这样沉迷于声色了三年,他也这样不闻不问了三年,还能这样下去吗?

  “哈!被朕抓到了!”出神之际忽然感到腰身一紧,睁眼一看竟是元渊将自己抱住了,元白棣没有惊讶于元渊的举动,而是突然发现这个青年竟快长的和自己一般高了。

  “让朕闻闻是谁?嗯……以前没闻过!是不是新来的美人啊?”柔韧的腰身让皇帝爱不释手,贪婪的朝怀中人嗅来嗅去,没有浓艳的香气,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爽。

  听了元渊调戏一般的话语,元白棣没有出声而是微微动了动,元渊却一下抱的更紧了:“美人!想跑哪里去?朕可不准!朕今天便要你了!”说罢突然朝前一倾,竟结结实实的落了一吻在男人唇上。

  一愣,元白棣猛的将元渊推了开去,沉声道:“皇上今晚要谁?!”

  被推开的元渊重心不稳的向后退了几步,耳边听到低沉而略带怒气的声音后拉下了丹红丝绸,眼中的讶异一闪而逝抹上几分狡黠,嬉笑道:“自然是要摄政王陪寝了。”

  十二-陪寝

  “自然是要摄政王陪寝了。”手中丹红丝绸一抛,元渊戏谑地看着沉默的男人。

  “皇上既然这么说,臣自当遵旨!”听到元白棣的话语,元渊流露一丝讶异之际摄政王已流星大步跨来,被握住的手传来冰冷的触感。

  有些醉意的元渊步履蹒跚的被元白棣拉着往龙榻走,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在靠近龙榻时突然停住,用另一只手覆盖住元白棣拉着自己的,露出一丝嬉戏的怀疑来:“摄政王当真要侍寝吗?”

  被握住的男人的手,凉的很。

  “皇上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朝。”反手用力,元白棣使力带着元渊一同滚到了床上。元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元白棣给丢在了龙榻上,还好这龙榻够软,不然可得折了他的腰。

  心里暗骂了元白棣一句,元渊转头一看,男人面朝上闭着眼睛假寐,再往下一看,两个人可都衣服鞋子都没脱去。

  这就是他说的“陪寝”?够可爱的啊!

  “呵!”一声浅笑从鼻息间哼出,元渊便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解身上繁杂的衣服,“摄政王不愧是天朝第一人,连睡觉都是奇特的很。”

  睁眼看时,元渊已将衣服褪去大半,睨了一眼,元白棣没有起来的意思,更没有脱衣服的意愿:“多谢皇上夸奖。”

  口上说是“陪寝”,但当时也是知道元渊对自己的戏弄,干脆将计就计来寝宫里,元白棣也就打算这样穿着衣服一睡到底,虽同是男子,他也没有脱衣服同寝的意思。

  穿着衣服睡觉,在战场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可元渊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今夜就不想这么放过元白棣,反正他现在是装个昏庸淫乱的君主,调戏调戏自己的臣下也算是演个尽职。

  话不多说,元渊伸出手就去扯元白棣的衣带:“难不成威慑天下的天朝第一人也会害羞吗?既然说是陪寝,哪能穿这么些烦人的衣服!”

  “皇上!”元渊的手极快,元白棣刚要制止时腰带已被扯了去,在脱衣服这方面,可见元渊绝对是个老手了。

  “摄政王好身材啊!”元白棣一挣扎,元渊就去扯衣服,两个大男人这一用力,衣服竟被撕了开,露出因长年不见阳光而白皙似玉的身子来,瘦而不柴,肌理分明,难以想象经历过多次战争的元白棣身上连一条疤痕都没有。

  这等春光就是让阅人无数的元渊也不紧喉咙一紧,只是还未等他看够,白玉的身子已被暗紫的衣服重新遮了去。

  “皇上此举成何体统!”在男子面前的裸露让元白棣白皙的脸上染上微薄的红晕,更何况元渊还露出那么露骨的眼神来,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那是男人的欲望。

  自己的裸露竟让另外一个男子起了欲望,任谁也高兴不起来,更何况是高傲如斯的摄政王。

  又羞又恼的元白棣让元渊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摄政王不愧是天朝第一美男子,比朕那些庸脂俗粉简直是好的不得了!让朕这个男人看了也心痒难耐!”

  “陛下!”硬压住怒火,元白棣深深吸了口宫里的冰冷,放低了声音,“陛下是恨我,才这么说想要羞辱我的吗?”

  哦?元渊挑了挑眉,他说的话也是实话,元白棣的确有这个资本让男人心动,尤其是喜爱征服强者的男人!只是这个人一贯把自己扮演的太强,其他人就算有一万个心,也没一个这样的胆。没有回答,元渊知道元白棣还会继续说下去。

  把元渊的沉默认为是对自己问答的默认,不知不觉松了口气的元白棣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这天下我万没有一分想要的念头。皇上倘若以为臣现在把持朝政是居心叵测,那臣只能说,臣不能把天下交给一个只知寻欢作乐的皇帝!”

  穿好衣服跃下龙榻去,回头正色道:“只是今日皇上的所作所为更让我感到失望!”男人似乎要离开。

  “三年前我虽是第一次看到皇上,但皇上天资聪颖、好学笃行,我深信皇上他日必是我天朝之福!倘若皇上一日没有为君之样,我就是被骂千古罪人,也定不会把这天朝交给皇上!”

  一句句的厉声话语让元渊脸上的戏谑笑容渐渐僵硬,他往床上一躺,嘲讽的道:“难道摄政王不是因为爱恋太后才不把朕这昏君砍掉脑袋吗?”

  “我与太后,只是君臣关系。皇上如若是个明白人,自当明白!”已经走至门口的男人停顿了一下。

  元白棣说的不错,三年前他进入皇宫虽独揽大权,却未曾与太后有过半丝越举行为。但两人的暧昧,可笑的爱情,更让元渊厌恶。

  元白棣早已离开了,空荡的寝宫里只有元渊一人独坐在龙榻上,许久没有动弹,似在沉思着什么。

  “秋狩之围准备的如何了?”半晌,元渊突然说出一句话来。

  “回皇上,一切已准备妥当。”屋内,竟还有其他人。

  只是不知是太黑,还是藏的太深,依然看不见深处的暗影。

  十三-烈酒

  鸿瑞三年秋,天朝与匈奴再次发生冲突,来者攻势汹涌,边关告急之际,摄政王元白棣亲自带兵出征,秋狩之事也因此而被迫取消。

  与天朝一样,三年前匈奴大单于过世新单于继位,二者都面临着朝政更替的困难,却不曾想到匈奴竟会这么快就南下了,而且来时凶猛,似是有备而来。

  元白棣率军十万前往边关,匈奴像是听到风声一般突然驻扎在外不再进攻,很是奇怪。二者就这样对峙不动。

  接连三日,匈奴都没有任何动静,元白棣也不敢贸然行事。其实他本不用亲自前来,只是近年来与元渊的矛盾越来越深,而每次看到元渊,总会勾起不愿去想的回忆,于是便趁着匈奴挑衅边关的机会借口出了皇城。

  这日在营中休息之时,士兵来报说是有一人擅闯军营只留下一根黑色羽毛便跑掉了,拿过黑色羽毛,元白棣微微一愣后不禁抿嘴一笑——是他。

  “备马!”一声令下,士兵退了出去。

  披上深紫披风,跨上良驹,元白棣向着草原深处奔驰而去,掠过茫茫草海,迎面扑来的风哗哗的吹响宽大的披风,舞动苍穹。

  远处,一个黑色身影渐渐入了元白棣的眼,而那人似乎也转过身对着元白棣的方向……

  “你怎会在这里?”三年不见,眼前的男子依旧英挺,只是当年的左贤王已成了天朝最大的敌人——匈奴单于。

  赫连勃用力拍了拍元白棣的肩膀,笑道:“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哦?你怎知我一定会过来?”对于赫连勃时不时的亲昵行为,男人在三年前已经习惯了,只当作是朋友之间的举止。

  “哈哈哈!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看来我运气不错!”赫连勃一阵放声欢笑,“两军交战,天朝的摄政王却和匈奴的单于在一起散步聊天,倘若传出去估计也没人信!”

  “哼!看来你也知道我们是敌人,你就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

  “收到我的暗号就独自一人来,你就不怕是我设下的圈套?”赫连勃回敬了一句,用身子拦在元白棣身前,挑衅道,“你一走就没人和我打架了,来动动身骨!”

  元白棣不说话,眼中划过一丝狡猾突然长腿一踢直奔赫连勃的下体,吓得后者慌乱的连退三步:“好阴!你有儿子了我可还没有,想断我后不成?”

  一边说,一边行动如风的朝元白棣打来,二者你来我往,绿野上只见黑紫身影如幻雾一般缠绕不停,突然见紫色身影一个不稳摔进绿海里,黑色身影也压了下去。

  “不过几年,身手怎么还没以前好了?”把男人压在身下,赫连勃轻轻在元白棣颈间嗅了嗅,迷人的麝香幽幽飘进鼻息间,不免心神一动。

  “老了,自然是没你们年轻人厉害。”其实元白棣也不比赫连勃长几岁,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手脚自然没以前灵活了。被赫连勃压得难受,元白棣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起来!”

  “一个大男人还用麝香。”赫连勃不怀好意的盯着元白棣说道,“弄这么好闻是要勾引男人不成?”

  “去!”一脚把赫连勃踢开,元白棣瞪了眼男人,“要发情找别人!”以往赫连勃虽也时常如此开些玩笑,但总觉得今日的赫连勃似乎有些奇怪,眼神里藏着自己看不懂的情愫。

  “呵!”赫连勃暧昧一笑,躲过了元白棣的眼神,径自去自己马上拿了几个壶坐在元白棣身旁,“给!陪我喝一口!”

  接过赫连勃的酒壶,元白棣拧开闻了闻,醇香的酒气让他抿嘴一笑,轻轻呷了一口,入口的香液灌满齿间,带来回味无穷。大赞好酒之余,竟咕噜噜的把一整壶都灌了进去。

  “这酒后劲足的很!”赫连勃好心提醒了一句,眼里却是满含笑意的盯着元白棣,“听说中原人酒量不好,待会儿你可别趴下了。”

  “哼!”瞪了眼赫连勃,元白棣拿起一壶酒又往嘴里灌,深深吸了口气,他有多久没这么尽兴的喝过酒了?

  总是被无数的事情缠身,总是为无数的事情伤神,总是陷身于权力斗争的漩涡中,而这一切换来的是什么?

  荣华富贵,还是名誉天下?

  越想越心烦,元白棣直把手里的酒当水喝,而赫连勃便一直在旁边看着,也没有出手阻止。直到元白棣净白的脸上染上和夕阳一样的红时,赫连勃抓住了元白棣拿着酒壶的手,凑过去沉声道:“白棣……你醉了。”

  “醉?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是真想一醉不醒!”幽幽叹了句,男人苦笑一声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晚霞满天的苍穹,这天,就跟染了血似的,不看也罢!

  元白棣干脆把眼闭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还真是那酒的后劲很足,男人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有些神智模糊的同时,一股热气在全身乱窜,却难以找到一个宣泄的地方,热的难受!

  “啊……”不自觉的,幽幽发出了声音,听在别人的耳里,是怎样的一种蛊惑呢?

  “白棣……”谁在叫我?伴随着耳边亲昵的呢喃,鹅毛般轻柔的触感在唇上荡漾,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又深深的覆盖上,每一种都带来身体的微微颤抖。

  “舒服吗?”响起熟悉的男人声音,耳边仿佛听到了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元白棣疑惑的睁开眼,本是蒙上了一层酒意的眼突然凝住了,略带寒意的声音从喉间发出:“你做什么?!”

  十四-乱性(上)

  冰寒的声音从喉间发出:“你做什么?!”

  回应元白棣的是英俊面庞上的邪肆笑容,男子抬腿便往褪下自己裤子的赫连勃脸上踢去,却被后者紧紧握住往外拉开扛在自己肩膀上,如此一来最私密的地方就赤裸裸的呈露在别人的面前。

  “住手!你做……唔!”元白棣正想翻身起来,却不料下半身被赫连勃抬起硬是把他压了下来,随后一阵温热从最敏感的地方猛然传来,陌生的快感让男人顿时软了下去。

  “你……怎么可以……啊……”惊讶于赫连勃举动的同时,元白棣用力抓着地上厚厚的草地,极力忍耐着喉间几乎因下身快感而喷薄出来的呻吟。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那么脏的东西,狂傲程度不在自己之下的赫连勃竟然会甘愿含住,更用力的含住舔舐!一股混合着快感的优越感瞬间将男人吞噬,由原先的抗拒转而抓住赫连勃略为偏金的头发,抬着头低声呻吟起来。

  用力取悦男人的赫连勃在抱着男人柔韧腰部的同时不时看向元白棣迷失在快感中样子,紧抿着的双唇不时发出诱人的低吟,在风中荡起一丝情色的甜腻。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一个身为王者的男人低头取悦于自己……

  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在如此的低沉呻吟中毫无所动……

  天高地阔,万里苍穹风起云涌,千里草原此起彼伏,丝丝甜蜜的低吟在风中飘荡,勾起千百次的回眸,颤动了多少懵懂的心。

  “唔……”柔韧的腰腹一阵抽搐,压抑的闷哼后男子脱力的躺在草地上,眼神有一丝失神的望着布满晚霞的苍穹。

  那样子,意外的没有了平日的锋芒毕露,英俊的脸庞在高潮后流露一丝媚人的蛊惑,不经意间流露没有防备的脆弱,狠狠敲击着立于上方如雄鹰般的男人。

  “呵……”头顶上传来的一声轻笑顿时让元白棣清醒过来,他是怎么了?居然在一个男人的口中释放了!

  睁眼看到赫连勃正兴趣盎然的盯着自己,元白棣面上一红顿时想找个洞钻进去,没有洞能让他钻的情况下只能眦目而视:“你疯了不成?”只是那本想威严的声音一出口就变得酥软,让赫连勃的笑脸变得更大。

  还是没有说话,赫连勃沉默的一把将倒在地上几乎半裸的元白棣扛在肩上。

  “赫连勃!你做什么?!”猛地一阵头晕目眩,男人被正仰着放在了马背上,正想起来又被随后骑上马的赫连勃一把按了下去。

  “别挣扎了,那酒力可是很足的。”赫连勃终于说了一句话,却是用皮带把男人给牢牢绑在了马背上,后者回以不解的怒目。

  赫连勃驾着马在草原上奔驰起来,低下头凑在怒目而视的男人耳旁低吟:“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今天我一定要圆了这个愿望——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在广漠的草原上和你做爱做的事情。”

  耳边的低吟如同是梦幻一般,被绑在马背上的男人没有出声喊骂,只是紧紧盯着一件一件解去自己衣服的英武男子:“你这是何苦……”

  一件件衣服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迅速的向后飘落,破碎着飘在地上,在冰凉的草地上染上温暖的气息,而每一件衣服的飘落,都意味着朋友关系的飘逝。

  “三年来,无论我抱着的是谁总会想到你。”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男人光滑如壁的肌肤,赫连勃低头吻着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男人,“只怕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更没这个勇气了。”

  “你要……啊!”一阵火辣的刺痛顺着马背上颠簸的幅度一下子涌上,被撕裂的疼痛让男人忍不住一声闷哼,被绑在马上的手紧紧抓住奔驰骏马的鬃毛,反而更加加快了马的速度,颠簸的刺激顿时让元白棣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练武而有着一层薄茧的手掌抚摸着男人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随后抬起修长的双腿一咬牙狠狠插了进去,将自己全部没入了男人紧致而火热的肉体。

  “呜呜……啊!”被男人压住的身体在微微的弹起后又摔落在马背上,高仰的脖颈处时而发出强忍着的呜咽,被彻底贯穿的初次让元白棣的身体一阵痉挛,紧咬的嘴唇渗出淡淡的血红,如同鸽子血一般点缀在白皙的面庞上,妖冶而魅惑。

  “把你交给我……”元白棣越是想夹紧双腿,就越是扭动身体,而这反而让赫连勃差点把持不住想彻底要了这个狂狷的男人。

  “把你那东西!拿出去!”被同样是男人的对方用那种恶心的东西插入,就算是元白棣再欣赏赫连勃也受不了,本就是有点洁癖的他只能大口大口喘息以缓解下体无法言语的疼痛,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奔驰的骏马又带动身上男人的跃动,一次次的在身体里搅动个不停。

  “再忍受一会儿就好了。”微微让马放慢了速度,满头大汗的赫连勃搂着男人赤裸而柔韧的腰肢弯下身子亲吻在风中挺立的粉色果实,一手在光滑的身体上搜寻着男人的敏感点。

  “别……”酥麻的感觉从胸前传到全身,元白棣忍不住扭动起身体,又被赫连勃一把按住在了马背上。

  “别动!”嘶哑的声音让元白棣一愣,睁看眼对上了已经布满情欲的血色双眼,迷惑的眼睛让元白棣有些失神,染上欲望的双眼近距离看竟是迷惑人心的赤红。

  “唔……”股间突然一阵瘙痒入骨的酥麻,让元白棣顿时从喉间发出一声酥软的呻吟,“啊……”

  十五-乱性(下)

  如鹰一般的血眸在销魂蚀骨的呻吟后露出“原来是这里”的表情,随后伸出细长的手指,在股间撩起一阵轻柔的爱抚。

  “啊呜……”即使不情愿,却无法控制断断续续从齿间溢出的酥软呻吟,又酥又麻的感觉渐渐盖过火辣的疼痛,混合着烈酒的气息再次冲击着仰躺马背上的男人。

  “驾!”一挥掌拍打在马背上,原先缓慢行进的马仰头一声长吟再次奔驰在广漠的草原上,凉风吹过,倾泻而下的是破碎的呻吟,无处安放的手只能紧紧抓着马鞍,再也没法说出一个字的口中是无法抑制的呻吟。

  夕阳西下,火云遍天,这似火的日子里同样撩拨着策马奔驰的两个人,缠绕的身躯犹如燃烧着情欲的火焰,在有些清冷的草原上划过火色流星。

  口中含住已然挺立的果实,反复的舔舐啃咬后绽放血色的罂粟,犹如毒药一般让人无法断绝的魅惑。

  “啊啊啊啊啊!”策马奔驰于草原上的男子朝天长啸,勃发的啸声久久的在宽广大地上飘荡。以天为盖,以地为床,相缠的两人仿佛与天地和为了一体,上演着不再单纯是发泄情欲的爱欲结合,仿佛已将这今生今世最深沉的爱欲融为了策马奔驰的豪情广阔。

  “啊……唔……”似是被啸声所引,仰面朝天的男子在情欲的海水中发出激荡的呻吟,将那天上雄鹰的长啸也压了下去,每一次低沉的吟唱,都是这傍晚最美妙动人的乐声,一次次将听者带入灵肉结合的高潮。

  红白相间的液体在相连处摩擦撞击出泉水碰撞的清脆,颠簸的马背上,强有力的手臂紧扣修长双腿,在白皙的身体上烙上五指的痕迹,宣誓着力量与占有。

  “还不够……把你自己放开!放开!”嘶哑的大声长啸之余,赫连勃大手一挥,身下男人用绑着的长发便犹如墨水一般洒了开,在淡色的空气中铺洒一片绝美的山水画卷,衬着染满情欲的双眸,让人呼吸一窒。

  “你究竟藏了多少的魅惑……”

  话语落,精壮的男人再次深深将自己埋入诱人的火热之中,即使是火海,即使是九幽炼狱,此时此刻他也将毫不犹豫的放弃一切投入其中,只为了……深深的占有身下高傲而狂狷的男人!

  身已有,心难占。

  俯看怀中因酒与欲而深陷的男人,墨色如潭的黑眸在满溢流光情欲的同时,还深藏着一丝最后的理智与冷静。

  “唔……”俯身吻上男人的双唇,顺利的侵入其中掠夺着男人的呼吸,骏马依然奔驰,此起彼伏之中带动着男人难以承受的胸口起伏,没有了呼吸,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不知何时已被解开束缚的身体已经缠绕而上,无力的拉着赫连勃宽厚的肩膀,在越发清晰的快感中迷失了自己。

  “啊……”直到快要昏厥前,终于获得了新鲜的口气,彼此分开的唇舌在齿间划出情色的晶莹液丝,犹如藕断丝连般的暧昧不清。

  夜色降临,红云褪去,黑色的马匹仿佛跑累了般渐渐放缓了步子,共同骑乘于上的两个人却依然紧紧缠在一起。

  一次次的高潮后总是再次的占有与掠夺,被汗水浸湿的身体在夜色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赫连勃安静的趴在元白棣身上贪婪的吮吸着男人身上的气味。

  混合了汗味的麝香,犹如催情的烈药。

  渐渐恢复清醒的双眸有些茫然的望着漫天的星辰,尽管赤身裸体,却感觉不到一丝寒风的侵入,只因身体被一个男人完完全全的覆盖着。

  第一次,不用他保护别人,第一次,他被别人保护。

  欢愉过后没有任何话语,他没有推开缠绵于他身体之上的男人,任由赫连勃用披风遮住彼此的身体,任由腰间霸道的手紧扣,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转着,直到天明,直到第一丝曙光刺痛了彼此的眼。

  天朝,皇城

  “哦?你是说摄政王私会匈奴人?”密室之内,邪魅的天子眯着眼听着密探的回报。

  “是!”密探低着头答道。

  “是什么人?”私会?元白棣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这……属下尚未查明,请皇上恕罪!”头似乎更低了几分。

  “大胆!”元渊突然一声大喝,密探顿时趴在地上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只怕都快尿裤子了。但元渊只是对着门外冷视,一阵骚动后一个黑衣男子被两人架了进来。

  “呵!这不是皇叔身边的人吗?”因偷听而被抓获的龙蝶毫不畏惧的怒目而视,眼中却难免几丝惊艳,曾几何时被他所不屑的皇帝竟长成了这般的俊美,映像中的懦弱皇帝不知何时已成了看不透的城府之人。

  被那双一眼,龙蝶便仿佛一下失了魂。

  “这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呢?”眼中略过龙蝶失神的表情,元渊轻手取掉了男子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面具,“啧!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十六-阶下囚

  鸿瑞三年冬,匈奴不战而退,摄政王元白棣班师回朝。

  疲惫的大军到了皇城之外,鹅毛大雪飘落黄土,没有欢呼鼓舞,没有隆重的接待,有的只是百万大军沉默的层层包围,冰冷的铁甲在空气里发出碰撞的脆裂声响。

  皇门之围,元白棣因“叛国通敌,欺君犯上”等十多项罪名入狱,天帝元渊亲自审问下其又供出同党百人之多。

  此次大案,近两万人遭遇灭门之灾,横尸街头,朝廷也因此进行了彻底的大换洗。平日沉迷酒色的皇帝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有牵连者全部抓捕,当众人反应过来时猛然发现平日的亲信中竟有不少皇上的暗探。

  与天帝元渊一样在此次大案中闻名天下的,便是一直隐藏在暗处时刻紧盯朝臣势力,彻底击垮元白棣势力的“乌夜军”。

  “这次你做的很好,这是给你的赏赐,收下吧。”身着龙袍的男子俯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嘴角咧出一丝暗藏的笑来。一招手,旁边的太监弯着腰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谢皇上恩典!”黑衣人抬起头来,赫然是元白棣的贴身侍卫龙蝶。

  “不打开看看吗?”元渊眯眼一笑,元白棣怎么也想不到原本派来监视自己的龙蝶居然会背叛他。那个高傲的人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皇上!”一声讶异的惊呼,龙蝶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令符,这可是号令乌夜军的令符,有了令符便等于是乌夜军的首领。

  “喜欢朕的赏赐吗?”一把勾起男子放进自己怀里,元渊暧昧的抚摸男子美艳的面容,面具之下的龙蝶,是夜一般的媚惑。

  “喜欢……”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男子示好的搂上了这个深不可测而又牢牢抓住他心的帝王。

  污黑的囚室中,漫到腰间的水冰冷而刺骨,四肢被手腕粗的铁链牢牢铐住,整个人成大字被囚禁其中。

  曾经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却落得此般凄惨的下场,元白棣,你可真有面子!自嘲了一番,男人试着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冰冷潮湿的囚室冻得只着单衣的男人有些瑟瑟发抖。尤其是受过寒的双腿,更因为浸泡在冰水中而刺痛不已。

  只怕再泡上那么几日,不残也废了。

  “呵呵呵……”男人突然笑了起来,为自己,也为自己出生的帝王家,这一个家早就不成样子了,当年众皇子暗地里互相杀戮,几十个皇子最后只剩了不到十个,而元涟成了皇帝后便只剩下元涟与自己了。今时今日,太后已死,先帝已亡,他明白自己终究有一天会被元渊拉下来,却不料来的这么早,早的让他毫无防备就这样进了监狱。

  “摄政王好气魄,落到这般田地了也能笑的出来。”铁门咯吱一响,不知何时出现的天子站在门外冷冷注视着落魄的元白棣。

  随意一眼瞟了过去,元白棣低声笑道:“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确实是一个能够坐稳皇位的人。”

  “哦?那摄政王可曾意料到今时今日的这般落魄境地呢?”冷漠的目光在男人仅着单衣的身上上下徘徊,最后停留在白皙颈间的红点处变得更加冷酷。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他的确没料到元渊动作这么快,所有的后路就被这么封住了,摧毁了。

  “谁背叛了我?”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一向看人极准的他到底是错看了谁,落到了此般地步。

  “那个匈奴人是谁?”不只颈间,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隐约也能看到淡色的红痕,元渊冷然的注视着元白棣,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

  “呵!”冷哼一声,元白棣回以漠视的目光,没有说出来的打算。

  “这叛国通敌可是杀头的罪,摄政王当真不打算将那人供出来?”

  “我本无罪,又何需辩解?”这叛国通敌的罪本就是元渊编造的,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我倒不知原来摄政王竟会有喜爱在男人身下承欢的爱好,怪不得多年来传闻元白棣不喜房事,原来是喜欢被匈奴人上啊!”嘲讽的说出口,元渊盯着元白棣瞬间惨白的俊颜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呵!难道皇上问的是与臣交欢的男人是谁不成?微臣的私事只怕与你无关。”脑中闪过那日残阳下的疯狂举动,元白棣一声苦笑,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人,对方成了匈奴单于,而自己却落得阶下囚的下场。

  “你不说也罢。”元渊突然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来,从牢外的墙上拿下一根皮鞭在空中甩出炸裂的可怕声响,对着元白棣笑道,“朕很久以前便想看看一向不可一世的元白棣求饶会是怎样的模样。”

  十七-孽债

  三百年前,天朝不是元家的天下,而是姓“陈”,那时的元家不过是皇族外戚,而正是这一族外戚发动政变推翻了陈家的统治,自己登上了皇位。

  火光熊熊,哀声阵阵,破落的皇宫内,无法忍受被玷污的皇后投火自焚,逃跑在外的皇帝自缢于天朝圣上天山,整个皇朝浸于血海火山之中,在哭喊声中接受了他的新主人。

  新帝登基,旧朝朝臣半数因不愿臣服新帝而惨遭灭族,陈家在动乱中被全数杀害,自此灭绝于历史,三百年毫无所闻。

  三百年……呵呵呵……这天底下的庸人当真以为我陈家自此灭绝了吗?!以彼之道,还使彼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年元家犯下的滔天罪孽,今生今世就由我来向你们元家,你们这些叛贼逆臣一个个讨回!

  “啪!”一声又一声皮鞭抽在男人身体上的炸裂声在囚室内回荡,沾血的皮鞭落在水上溅起层层血色的水花,像一朵朵毒药般的罂粟花,在水中蔓延。

  原本光洁如壁的肌肤此时已布满了狰狞的血痕,一眼望上去显得万分可怖,承受鞭刑的男人紧咬着惨白无色的双唇,拴住四肢的铁链因痛苦的颤抖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求朕,朕就饶了你。”停下手中毒蛇般的长鞭,元渊的视线徘徊在男人已无法遮盖身体的残破衣服上,血染的破碎衣条紧紧贴在浸在水中的男人身上,布满血痕的肌肤已不复之前的光洁,却意外的惹眼。

  “呵……咳咳!”一张口,便咳出血花来,忍住喉间一阵腥辣,元白棣不屑的冷笑一声,轻视的看着元渊,“收回我之前说的话,你元渊也不过如此,动用武力逼人就范,实在是低劣的让我看不起……唔!”

  啪的一声,鞭子毫无意料的抽在男人身上打断了元白棣的话语。

  “呵!看来王爷还有力气耍嘴皮子,那朕便陪王爷多玩一会儿好了。”阴冷的笑容下,男子再次扬起了皮鞭。

  冰冷的炸裂声音在囚室内响彻,却一直没有听到元白棣的任何呻吟,直到血肉模糊,人无力的昏迷,他也没有过屈服。

  “朕不会让你死的……不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怪只怪,元家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人了。踏水走上前抚摸男人惨白的面容,用手指轻轻描绘着男人的轮廓,“你就替你的祖先尝还欠我陈家的债吧,呵呵呵……”

  啪啦一声,元渊解开了男人手脚上的锁链将已经昏迷不醒却依然咬着唇的元白棣从冰冷刺骨的水中横抱了出来。

  抱着男人走到门口时,元渊低头看了眼怀中衣不遮体的人冷哼了一声,又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元白棣身上才走了出去。

  “皇上,让奴才来,别把您给弄脏了。”候在外面的太监一见到元渊从里边出来,忙不迭的过来伸手去帮抱元渊怀里的人,却被元渊一个眼神给冻住。

  直到元渊走开时,太监受了惊的心口还一直跳个不停,刚才那眼神就像只要他碰一下怀里的人,就要把他砍成万段一样……

  “笨!皇上的心思哪是你这个奴才能懂的,拍马屁拍到针了吧!嘿嘿!”一边的另一个太监低笑着嘲讽起来,“小春子,你看你那熊样!迟早会让皇上给这个了!”太监龇牙咧嘴的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望着小春子一脸惨白的样子笑嘻嘻走了开。

  昏暗的房间内,满头大汗的御医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下因与血肉相连而扯不下来的衣服碎块,即使再小心,也仍会多多少少把皮肉带了些下来。

  身受重伤的男人一次次被疼醒,又给活活疼得昏迷过去,反复折磨下已是面无血色。

  “皇上,还是施点麻醉吧!”御医的手都有些颤抖了,望着再次被痛楚折磨的醒过来的元白棣,他恳求的望着一直站立一旁的元渊。

  “继续……”盯着元白棣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元渊伸手撕下一块布硬塞进了男人的嘴里,“要是咬到舌头可就不好了。”

  “是……”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御医只能加快手里速度,让备受煎熬的男人能够早点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鞭子的痕迹一直从脊背延续到臀间,纵横交错着可怖的形状,这么密集的鞭痕简直让男人的背部几乎是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与之相反的是腰下股间微露的光滑如玉的白皙肌肤,背部渗出的血一丝丝的流入包裹裤下的臀间,在半露之间引发致命的魅惑。

  就连御医也看的有些心慌,赶忙擦着头上的大汗,专心致志的整理男人背上的伤痕,只是他突然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皇上已不知何时挪到了旁边,而元渊的手,竟这样伸入了元白棣的裤内轻抚起来,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顿时让御医愣住了,皇上竟当着别人的面对摄政王做出这般淫靡的动作!

  “背上的伤痕,一个都不能留下!”手心的滑腻感让元渊有些心烦气躁,瞥了眼一旁呆楞的御医,沉声道,“做你该做的,有的东西你不能看。”

  “臣不敢!臣不敢!”连忙收回视线,御医吓得不敢转一下脑袋。

  谅这人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元渊有些言犹未尽的收回了手,下身一阵烦躁,暗骂了几声朝后宫走去,时不时嘟囔两句:“那御医看起来真碍眼,不如杀了吧……眼睛也挖出来好了。”

  十八-冷宫暗香(上)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只是这寒冬里只有满地的素白,满树的暗灰,见不到一丝艳丽的色彩,倘若真要说出那么几丝颜色,就只有从冷宫里流出的朱红,那是忍受不得寂寞与苦楚的女子的血。

  但凡被打入冷宫的,还真没见有几个从里面出来的,在里面的人也都是些没了身份没了宠爱的旧人或罪人,而每一个想努力爬上去的太监宫女都不会想去里边看守服侍没权没势的“主子们”。

  一些冷宫里尚有身份的嫔妃还好,倘若是没了身份或被贬为平民的,不但要自力更生,更常常会被太监宫人们打,久而久之,里边的人都有些不正常了,隔三岔五的这个割腕了,那个自缢了,流出来的血成了灰暗冷宫里唯一的颜色。

  靴子踩在冰地上“渣渣”作响,一面目清秀的小太监一边搓着被冻得通红的两只小手一边嘴里骂着:“他姥姥的烂白菜,花了大把银子没找着正主倒是把我弄冷宫来了,还说什么绝对是肥差!肥差个头!那群混蛋丫子,等老子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一定回来报仇!”

  嘴里抱怨着,小春子看了满地的冰渣子又咒骂了一顿,也就是这冷宫里满地的雪没人扫!待走到了一个大院外,小春子望着高高的墙,大大的院子又不禁感慨,这冷宫比他老家大了几十倍不止啊!看来皇上也是爱面子的人,就算是不用的老婆也得安个大房子!

  小春子正想抬头挺胸的进去威风一把,好以后捞点好处,哪料一进去就有两个冷漠的跟冰块的男人守在门口,那眼光让人看了就害怕,小春子立刻泄了气,心道这冷宫里居然还有人看守。

  谄媚的对着两守卫笑笑,小春子弯着身子就往里边快步走去,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好香啊!”往四周看了看,却没有任何花,越靠近屋子那香气就越浓烈,小春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冷宫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啊!

  站在大门前犹豫一番,小春子颤巍巍的“咯吱”一声把门打开来,昏暗的房间里满溢迷人的香气,一个趴在床上的人影在帘幕后若隐若现。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时,那人突然开了口:“谁?”

  低哑暗沉的男声让小春子顿时一愣,这冷宫里竟然还有男人!他唯唯诺诺的低声道:“奴才小春子,是来服侍……服侍主子的。”

  “过来。”里边的人说了句,听声音那人怕是身体不好,可语气中的威严却让小春子不敢大意,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候在一旁,可一掀开帘子就差点晕倒在地上!这人竟然是摄政王元白棣!

  “小春子,这是哪里?”

  “这里是北宫。”小春子低声答道,时不时偷看两眼床上的男子,以前见的摄政王都是那么高高在上连看都不敢看,现在凑这么近才发现这个人实在好看的很。

  “北宫么?呵呵……”元白棣冷笑一声后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小春子弯着腰退了下去,擦擦头上的冷汗,今天这事实在是吓人。这天以后小春子就天天伺候在元白棣身边,这冷宫里除了他其实还有别人,门口的两守卫,两个哑巴宫女。御医也天天来给这男人看病。

  只是,每隔两天这御医就会换一个人,之前的人去了哪里,想想就让小春子心寒,后来他也渐渐知道这院子里浓郁的香气竟是男人身上的药散发出来的,问御医,御医说这些药是皇上吩咐弄的,不仅可以让身上的疤痕完全消退,经常用还能让人的身体有股香气,可是这个连皇后都舍不得用的宝贝却大把大把的用在一个“逆贼”身上,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次趁男人睡着,小春子借拿东西的名义悄悄跑了回来,直奔那个大太监处,见面就苦着一张脸哭诉:“王公公啊,您怎么给小的找了个冷宫的差事啊!”

  “哎哟!你这个不成气的奴才,那可是个肥差!”油头粉面的王公公拉过小春子小声道,“那人你也看到了,别看他现在又被贬又被关的,能被皇上关注的人迟早会出头!”三两下把小春子打发走掉,王公公叹道:“真是个不开窍的奴才!”

  听了王公公的一段话,小春子心想也是,可回头一想,过了这么多天也没见皇上来啊!越想越糊涂,回到冷宫外却发现外面站了好几个人,也没多留意,小春子就往里边走,一手推开房门突然发现里边多了一个人。

  “奴才叩见皇上!”小春子低着头不敢说话,浑身却忍不住的发抖。

  “嗯?”一个冰冷的声音朝门口响起,“来人啊,拉出去。”

  “皇上饶命啊!”小太监一下子吓得脸色全无,他还没让家里的娘享福,他才十七,他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是我让他出去的。”元白棣突然出声,只是声音里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哦?”低笑一声,元渊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不知在男人身旁做着什么,时而发出几声赞叹,“王爷这一身肌肤虽比起朕的后宫三千可真是毫不逊色,看朕多好,用最好的药给王爷,不仅保证王爷身上没一丝伤痕,还能留有魅人的香气,呵呵呵……”

  香气?一个堂堂男儿却满身香气,任谁都不会喜欢的。跪在地上的小春子心想,元白棣会不会出声反驳,却没有听见男人的任何声音,这屋里静的可怕。

  直到,一声酥软的呻吟突然响起……

  “王爷这里好敏感啊!呵呵呵……”轻浮的笑声在屋内响了起来,元渊从帘子内走了出来,低头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小春子,“好好伺候着……朕的王爷。”

  十九-冷宫暗香(下)

  小春子也有自己崇拜的对象,那就是如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曹公公,每日看到众多朝臣对着曹公公或谄媚或惧怕的样子,他心里就特别爽,盼着哪一天也能坐到曹公公那位子上。

  这天小春子按被人叫到了皇上的书房。

  “他最近怎么样?”高高在上的皇上问道,知道“他”指的是谁,小春子低声答道:“回皇上,王爷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双腿受了凉,行走不是很方便。”

  “伤好的差不多了呀,”低沉的冷笑从男子喉间发出,细长的敲了敲桌子,“这人怎么打也不肯哼一声,实在没趣,曹安啊,你给朕出出主意,怎么整治整治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回皇上,王爷性格坚韧高傲,平常的皮肉刑法是奈何不了他的。这种男子最是有血性豪情,越是折磨,他越是不会屈服呀。”又柔又细的声音从伺候元渊一旁的太监口里发出。

  “哦,那你的意思是?”

  “奴才想啊,这样的男人其实最好面子,最放不下身份,最怕精神上的屈辱!”白脸太监突然淫笑起来,低声道,“奴才倒有那么几个法儿……”

  趴在地上听着曹公公和皇上一唱一和的表演,那些淫词艳语,奇门药法,直听得小春子心里发寒,难不成……难不成他们当着要这样去折辱那个不可侵犯的男子吗?

  “北宫!”元渊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笑容往冷宫而去,把小春子和曹公公留在了书房。

  “曹公公怎么让皇上去做那样的事呀,要是皇上觉得不好怎么办呀?”待皇上走后,小春子鼓足勇气,小声的问旁边的大太监。

  白面太监瞅了眼面色发青的小春子,讥笑道:“笨狗!我们做奴才的,不过是帮皇上把他不方便说但想做的给说出来而已。皇上是九五之尊,是王道,那些淫乱污秽的事情怎么能轻易说出来,自然只能由我们奴才来说。”末了,白面太监笑着又加了句,“就是帮皇上找个借口而已。”

  “皇上……皇上想对摄政王……”小春子一下子瞠目结舌,当初皇上还那么狠心的打元白棣,怎么突然就改变心意了?

  像是回答小春子的疑问,白面太监曹公公摸了摸下巴上的假胡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突然把小春子拉到后面,曹公公低声道,“小子还算灵巧,给我做儿子怎么样?我老了,伺候不了皇上一辈子。”

  明白曹公公话里的意思,小春子立马点头喊道:“爹……我的爹啊!儿子给您下跪了!”

  “不错,乖儿子。”笑呵呵的拍了拍小春子的脑袋,白面太监凑近小春子的耳朵悄悄说道,“我看人看了一辈子从没看错过,别看现在皇上想着法儿的折磨王爷,以后就得变啦!听好了,伺候好王爷,今后你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大红人!”

  香气……满屋子都是香气!无论洗多少遍身子,身体总会散发一股淡淡的冷香,而尤其是出汗的时候,那气味更是一下子由清淡转为浓烈。

  哗啦一声,懊恼的浴桶一脚踢倒在地,清水在地面四溢开来,成了一面扭曲的镜子,映照出男人紧蹙的眉头。

  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散发冷香的水珠,男人身上的伤神速的被治愈,伸手摸向曾经没有一块完成皮肤的背,手下却是光滑的没有一丝突兀。

  “咯吱”一声门响,元白棣望向门口站着的黑衣男子,手指尖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看到朕,这么厌恶吗?呵!”一脚跨进房内,元渊反手把门关上,随意的坐在放满书本的桌旁拿起书来翻了翻,“朕的堂弟还真是长的很像王爷啊,小小年纪便生的俊,只怕将来长大了也是个美男子。”

  “他还是个孩子,你放过他吧!”这样白痴的话元白棣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因为说了就和没说一样都是废话。

  元渊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着要逼迫他,而结果只有两个:顺了他的意,自己唯一的儿子没事;逆了他的意,这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什么条件,你说吧。”坐在床边,长长的白色衣服拖在地上,因为病弱而少了几分霸气的元白棣此时更多了几分轻柔感,像一湾冷月,寒冷而干净的让人不敢直视。

  “王爷……还真是直接。”元渊笑了一声,元白棣曾娶过一妻,三年前因难产而亡,此后或许因为愧疚之意,元白棣十分疼爱唯一的儿子元华。

  “过来。”命令男人到自己身边来,元渊望着身着月白长衫的男人一步步像踏着云被风吹一般走到了自己身边,脚步虚浮之下竟有些摇曳的味道,衬着长衫的姿态,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意外的让人想拥入怀中。

  走路这么不稳,也是在水牢中泡久了导致双腿旧疾复发的结果,元渊似乎并不讨厌这个结果,甚至有些欣喜。

  张开双腿,元渊解下裤带,早就兴奋的某个地方一下子蹦了出来,赤裸裸的彰显着可怕的欲望落入到元白棣的眼中。

  “把它吞进去,快!”男子迫切的声音把有些失神的元白棣拉入现实中,一张脸瞬间惨白了下来。

  瞥见男人窘迫的样子,越来越膨胀的欲望更加嚣狂的在元渊胸口燃烧起来。

  二十-冷火(上)

  “过来,把它吞下去!”

  眼前的男子,放肆而毫无忌惮的彰显自己可怕的欲望,在男人看来,则是赤裸裸的侮辱。那种东西,元白棣连看看都觉得恶心,又怎么能屈服在元渊膝前。

  “怎么了,没听到吗?”冰冷而略带愠怒的声音将男人拉回残酷的现实,元白棣直直望向元渊,沉声道:“为什么要这么侮辱于我?你就那么恨我吗?”

  “是恨我功高震主,权倾天下,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要杀便杀,元渊何必一次次的折辱于他。

  “恨?呵呵呵……”元渊冰寒的笑声里透着一股歇斯底里,无边的恨意像洪水一样冲进元白棣的心里,带起阵阵诧异,这样的恨,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元渊的笑声如此扎进男人的心。元白棣不解,他不明白,他问“为什么”,元渊只是残忍的一笑而过“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是的,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元渊会让元白棣死的明白,可现在,元渊一点也不想让那些个事情扰了兴致。

  似乎难以忍受元白棣的犹豫和缓慢的动作,元渊一把拉过男人强行把人按在地上,急切的催促着。

  膝盖着地,一阵冰凉刺骨,身体上的疼痛又怎敌得过内心的挣扎痛楚。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元白棣知道这将会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而有了第一次,之后面临的,则将是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疯狂,直到他无法忍受,直到死,甚至死后也会延续的可耻屈辱。

  元渊,当真会放了他,放了他的儿子吗?

  元白棣还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按在头上的手强行拉着他的脑袋往那恶心的玩意儿上靠,元白棣突然一把甩开了元渊的手,猛的站起来冰冷的俯视着因诧异而显得愤怒的男子,轻笑起来的同时,一脚踢向元渊的腿间。

  “唔!”反应迅速的元渊连忙往旁边倒勉强躲了开,可还是被擦到几许,火辣的疼痛让元渊的俊脸一下扭曲起来。

  所幸元白棣的腿受了伤,否则这一脚的力道要正踢准了,只怕元渊从此就成了一个“废人”。这一脚,硬是再冷静的人也得吓出冷汗来。

  “你……元白棣!”元渊盯着大有再过来踩上两脚趋势的元白棣,慌忙的把衣服穿好,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哼!”屋内一下哗啦啦进来了两个冷漠的黑衣人,双双将元渊护住的同时亮出刀剑来指向神态清闲的元白棣。

  后者冷哼一声后,大咧咧的坐在了桌旁的木椅上,冷漠的眼扫了一圈:“元渊,你永远也不能斗的赢我,永远……”话语一落,男人的嘴角扬起几不可闻的弧度。

  “看来你是真不明白自己的立场!”气恼的男子手一挥,两个黑衣人立刻跃上前去将毫无反抗的男人制住。

  “朕,便让你好好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是朕囚禁冷宫的阶下囚!”恼怒的大喝在空荡的屋中格外响亮,元渊命令两个黑衣侍卫将元白棣给押到床上绑起了双手。

  双手被捆绑在一起固定在床头,元白棣依然冷漠如常,无论接下来会遭到何种屈辱,男人都做好了准备——束发的玉环,被紧紧抓在手中,只要用力捏碎,里面的毒液就将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元白棣的心思,元渊不明白,谁也不知道。

  一颗血红色的药丸从瓶子里倒出来,元渊走至男人面前强行把药丸塞进元白棣的嘴中:“王爷就好好享受享受这药的滋味。”

  入口即化的药丸是什么?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毒药,还是混乱心智的迷药?从元渊的一张冰寒脸上无法寻找到答案的元白棣很快就明白了这红色的小药丸是什么——媚药。

  本是冰凉的身体,自下腹突然涌入一股燃烧着火炎般的炙热,以可怕的速度瞬间传至四肢百骸,直冲头部,心神一下子晃荡起来,胸口仿佛被活生生挖了一个洞一样空虚的可怕,一股渴望被填满的迫切无限的膨胀着。

  好热,整个人快燃烧起来了!

  “唔……”可怕的欲望一点点腐蚀男人的心智,全身的难耐一点点折磨着他,不自觉的身体蜷缩起来,紧紧夹住双腿的同时又舒服的缓解了身体的燥热。

  可……还是不够!不够!犹如一个无底洞,不停的扩张可怕的欲望,只是那么一点时间,元白棣简直就要被折磨疯了,那空虚感快把他杀死了。此时尚有理智的他似乎明白,只要再过一会儿,无论面前站的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自己都会毫不犹豫而毫无羞耻的去索取。

  这样的侮辱,元白棣不想预见,男人紧紧握住了束发的玉环,只要再用点力,这最后他可以使出的力气,一切就将结束。

  双眼开始被层层水雾笼罩而变得模糊起来,一张奇异的俊容跃入了元白棣的眼内:俊美而略带青涩,冷酷的双眼此时已充满了呼吸不稳的欲望。

  元白棣放开了手中的玉环,任由情欲燃烧自己的身体,压抑在喉间的声音,也随之如罂粟般的四溢而出:“唔……啊啊……”

  双腿交缠在一起,暧昧而情色的互相摩擦,迷离的眼神在一向英俊刚毅的脸上撒下魅惑的柔和,瞬间,便成了世间最可怕的毒药。

  二十一-冷火(下)

  被迷惑了心神的,不只有元渊。

  旁边站立的黑衣侍卫已不自觉的将眼神飘了过去,随时男人的一举一动而加快着不属于习武者的粗重呼吸声。

  “出去!给朕都滚出去!”一股名为妒火的东西猛的涌入了男子的身体,黑衣侍卫连忙敛了心神慌张退出了充满冷香的房间。

  当元渊发现另外两个男人对躺在床上沉浸于情欲中的元白棣有了欲望时,他的体内突然爆发出可怕的妒意,想把两个黑衣侍卫用手撕成碎片。

  “啊……”已经快不行了,男人紧紧抓住捆绑双手的锁链,汗湿的身体散发出奇异的冷香,萦绕而上,燃烧心神。

  药已入髓,心智渐渐迷失,只剩下无边无缘的情海波涛,一浪又一浪的席卷而来,深陷了情欲之海,吞噬了理智冷静。

  仿佛陷身火海般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无法释放的身体努力的朝着给予冰凉触感的源头靠近着,用尚可以活动的双腿蹭着,渐渐像树藤一样缠了上去,然后便是整个身体都靠了过去。

  只是仅仅被元渊的手触碰了一下,便带来阵阵酥麻入骨的快感与舒服惬意,完全没了平日的冷漠与孤高,男人本能的去渴求身体的释放。

  冰凉而修长的手指抚上男人渗出汗珠的额头,蜷缩在床上的男人舒服的发出一声低吟,元渊嘴角咧起一丝笑来,手指顺着额头而下,到了紧蹙如山峦的眉间便轻轻抚平,越过直挺的鼻峰滑至柔软的唇瓣之上。

  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手指探入男人的口中,肆意夹住柔软的舌与之情色的交缠起来,半透明的液体顺着唇角滑落细长的脖颈,散发淫靡的气息。

  狠狠吞咽下口水,元渊坐在床边俯看着深陷情欲的男人,自己的手指被他含着,吮吸着,柔软的舌在指间游荡,那样子,只怕可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产生欲望来。

  猛的抽出手指,皇帝低下头吻上男人的双唇,霸道而狂乱的侵占湿热的口,交缠柔软的舌,情色的吞噬啃咬之余两只手更是“嘶”的一声狠狠撕开了男人仅有的遮盖物,露出大片大片因常年不受阳光照射而白皙如玉的身体。

  双手放肆的上下滑动,所到之处无比点燃一把又一把的情欲火焰,燃烧着被药物控制了男人发出一声又一声酥麻入骨的呻吟。

  “啊……唔!”当双手粗暴的撕扯开素白的长袍而滑至男人股间时,甜腻的呻吟顿时变成压抑却无法克制的低吼。

  刚开始还略有几分矜持的男子,在听到那一声酥麻入骨的低吼时立刻摇身变成了狂暴而粗野的掠夺者,几把便将男人身上的遮盖物撕成了飘荡空中的布条,直到整个白皙而略带粉红的身体赤裸裸而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

  整个人都压了上去,粗暴的男子啃咬男人胸前粉红的茱萸,直到粉色变成滴血般的艳丽色泽,才恋恋不舍的舍弃转战坚实的腹部。

  中了媚药的男人似乎还觉得不够,双腿张开紧紧缠上了元渊的腰,似乎努力把压在身上的男子用力往自己靠去,胡乱挣扎的双手牵动银色锁链碰撞冰冷的声响,迷离的星眸里早已失去了焦距。

  “该死!”咒骂了一声,元渊一把扶住男人的腰迫使元白棣靠坐在床上,男人如墨河般的长发披散在白皙的皮肤上,明明是妖冶的姿态,却又显得纤尘不染,此般样子更是激起了元渊的施虐欲,想狠狠占有,更想狠狠的蹂躏与摧毁!

  “难受吗?”双手一拉,让男人的双腿缠上自己的腰,忍住自己也十分难受的欲望,元渊说道,“坐上来,自己动。”

  本是迷蒙散乱的眼神似乎因元渊的话而清明了一些,朦胧中挣扎在理智与情欲之中久久没有动作,只是一味的低头喘息,缠着元渊的双腿越来越收的紧。

  “怎么,到现在了还不愿意吗?”元渊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忍受,三两下解去束缚的裤袋,可怕的欲望早已挺立,凑上前去摩擦着同样挺立的男人。

  与此同时,细长的手指猛的插入男人的后穴,粗暴的扩张紧窒而火热的甬道。前后同时而来的快感顿时让男人仰起头来,不住的发出破碎的呻吟,身体越发的热了,浓郁的冷香像毒药一样缠绕身边,一点点的侵蚀两个人。

  带着血迹的手指突然撤开,空虚的感觉让男人咬紧了唇,可随后猛插而入的巨大则将痛楚与快感的矛盾升级到了至高点。

  “啊呜!”捆绑的双手圈住了元渊的脖颈,男人整个人坐在男子怀里紧紧贴着彼此火热的身体,只是元渊依旧穿戴整齐,无法触碰肌肤的难耐让元白棣更加难受。完全被媚药控制的男人彻底被夺去了理智,在血的顺滑下开始自己上下动了起来,每一次都是痛与乐的双重刺激,像刀刺的痛,又是酥麻了全身的快感。

  仿佛嫌男人的动作太过青涩,元渊一把将元白棣给推倒在床上,全力的侵犯起来。在药力的作用下,皇帝一次次的侵犯着迷了心智的男人,甚至以最可耻的骑跪姿势,驾驭沉迷情欲之中的男人。

  最激烈的情欲之后,就是如从天上掉入地狱的空虚与可怖。

  满足过后的皇帝像是嫌弃般的把满身污浊的男人置身寒冷之中,整理了衣服后迅速的离开了充满淫靡气息的屋子。

  渐渐清醒恢复心智的男人脱力的趴在满是污浊与血迹的床上,被散乱发丝遮盖的脸上毫无表情,本是艳红的唇渐渐被寒冷染成了苍白。

  “今日的侮辱,我元白棣日后一定会十倍……百倍……千倍的要你还回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男人一步步蹒跚的走向房间隔壁的浴池。

  他不想死,他也不能死,他更不肯就这么失败的死了。

  二十二-黄泉花

  昏暗的房间里冷香飘散,小春子在屋里忙来忙去,又是烧水又是弄暖炉的,这大冷天的也累得他满头大汗,提着热水,小太监赶忙送到隔壁的浴池哗啦啦倒了进去。

  “王爷,还要再热一点不?”乌黑的长发倾泻了一池,宛如白玉雕塑的男人靠在池中漠然的摇了摇头。

  自那天元渊做出那种事情后就像中了邪入了迷一样,两三天便会到这北宫来一趟,而每到那个时候这屋子的门就锁的紧紧的,再开的时候皇上便会大步走出来,那脸上总是有着耐人寻味的表情,一半高兴,一半恼怒。

  而小春子也总会在皇上后脚走就赶忙跑进去,也把门关上,却是怕外面的寒风吹进来,烧暖炉怕男人着了凉,烧热水给男人洗干净身体。

  偶尔瞥一眼池中裸露空气的肌肤,苍白上面总是会渗出象征爱欲与征服的红点来。见男人从池中起身,小春子赶忙拿着换洗的衣服过去帮元白棣穿上,一层单薄的里衣遮盖住完美而挺拔的身体,谁能想到这样的男人会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承欢?

  当男人再回到床上时床铺已经被收拾的干净了,只是那股情欲的味道似乎还在屋子里飘啊飘的,元白棣止住脚步:“把窗子打开吹吹。”

  “是。”小春子只要把窗子关上,元白棣就会又让他给打开,但只要元白棣没注意,小春子还是会把窗子关掉,虽然下一回元白棣还是会让他打开。但小春子总觉得这是他唯一能为这个男人做的几件事之一。

  “王爷,窗外有什么东西么?”小春子发现这些日子来元白棣总爱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出神,可窗外只有一棵枯死的老梅树而已,偶尔还会停留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男人没有说话,犯困似的躺下睡了,小春子想:王爷大概以为他是皇上派来监视的,所以才很少和自己说话的,心中一阵落寞,小春子也就退了出去。按惯例,该去给皇上回报元白棣的事情。

  这样想想,他还真是皇上身边派来的探子。

  到了宫外,小春子低着头往里边儿赶,做奴才的可不能让皇上等,他突然觉得背上一凉,不由抬头看了眼,一阵黑影从他旁边擦身而过,回头一看,飘忽的黑衣袖子上绣了一只血红的蝴蝶,仿佛立刻就要飞出来似的,小春子不由打了个哆嗦又往前走。

  就在他刚转过去之时,黑衣男子停住了脚步,回头深沉的看了眼进入皇上寝宫的小太监,眼中不知是什么神色,冷哼一声之后衣袖一挥,离开了。

  小春子进到皇上寝宫的时候发现元渊有些衣裳不整的斜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披着厚厚的狐裘。小太监心里忽然很难受,为什么这么冷的天皇上也不让王爷多穿点呢?无论王爷犯了什么罪,终究是亲人啊。

  “小春子,说吧。”

  “是。”小春子把近日元白棣的状况一一报来,元白棣整日除了看书便是在床上睡觉,外面太冷,穿了那么点衣服的元白棣是绝不会出去的,而且只要一下地,那地上的寒气就会刺进男人的腿里,那时候小春子便总要赶忙用热水给男人敷一下,再揉一揉。太医说了,这腿是受过寒疾的,要是再弄伤几次便要坏了。

  “唔。”元渊沉默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

  小春子又说道:“还有件事儿,王爷这些日子总爱朝窗外看,有时候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头都不转一下。”

  “窗外有什么?”

  “回皇上,就一棵早死掉的梅树,干干枯枯的,一朵花都没有。”

  “知道了,你下去吧,回头到曹公公那里领赏。”元渊说道。

  “谢皇上。”心里叹了句,小春子正准备下去,便又听到身后传来皇上的声音:“前几天宁王送来了几件狐裘,这宫里用不了那么多也没地方丢,你去曹公公那里挑一件给那人带过去,冻死在宫里可是不大好的……别和他说是朕给的。”

  狐裘会有多余的吗?看曹公公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在小春子手上,怎么都不像是可以随便丢掉的东西。

  “快,拿回去吧。”

  “唉。”

  捧着黑色的上好狐裘,小春子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北宫,忙不迭的把狐裘送到元白棣身边:“王、王爷!天凉,您把这个穿着。”

  男人瞅了眼小春子盖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狐裘,手抚着上面柔顺的毛,轻声道:“哪儿来的?”

  “是……”想起元渊交代过的话,小春子赶忙改嘴道,“是曹公公让奴才拿过来的,怕您受凉了。”

  “噢。”应了一声,元白棣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轻揉厚厚的狐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过了几天,元渊都没有过来,只是有一天元白棣又让小春子打开窗子时,小春子奇怪的说了句:“这死掉的老梅树居然会开花啊!”

  元白棣闻声望去,只见几朵粉白的梅花从枝头坠下,带着冷香飘进了屋子里……

  二十三-寒冬雪(上)

  元渊刚一进门,就看到张肆风在和龙蝶有说有笑的,眼中闪过一丝暗痕,他轻笑道:“让宁王久等了。”

  “皇上!”见元渊来了,宁王与龙蝶半跪在了地上,元渊挥了挥衣袖:“起来吧。”

  “朕和宁王有话要说,你先下去。”这话是对龙蝶说的,龙蝶也就退了下去。

  “皇上身边有此又美又有能力的助手,实在是让微臣嫉妒啊。”张肆风眼角微扬,朝龙蝶退出的方向瞥了眼。

  元渊淡笑道:“宁王如果喜欢,尽管拿去。”

  “呵,微臣可消受不了。”张肆风话锋一转,道,“这寒冬一过马上就是春天了,俗话说野火烧不尽的草,等雪消融了,那遍地的野草也开始疯长了,臣也该回去继续烧上那么几把,以免让野草破坏了大好河山壮美秀丽的景致。”

  “既然如此,朕也不再挽留宁王了,”元渊道,“朕与宁王的约定,等时候到了,朕自会把人送过去,朕想宁王也不会急于那么片刻的时间。”

  “自然,皇上留下那人自有皇上的用意,只是皇上可别把他弄坏了,臣可是有些舍不得。”张肆风眯眼一笑。

  “表哥,你还不信朕吗?”天朝的皇帝朝宁王笑言。

  走在积雪的路上,软靴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清脆声响,也只有这条路上,没有人会去清扫积了一地的冰雪。

  有多少天没去看他了?似乎是从张肆风来的那日开始,就没有走这条路了,本可以把人给他的,但思来想去,还是暂时把人给扣下了,为了什么样原因,走在路上的元渊不想去探究,只想现在过去闻一闻那人的冷香,再抱一抱那柔韧的身体……

  心里越想,脑子里就开始浮现种种画面,一股火气又开始在身体路乱窜,男子不由加快了步伐,后面跟着的太监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到了北宫,皇帝有些迫不及待的大步跨了进去,可脚才跨进大门,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这院子不仅飘荡着熟悉的冷香,更多了股苦苦的药味。

  这是怎么了?元渊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小春子抬着药碗准备出来,小太监见了皇上忙不迭的跪下:“皇……皇上。”声音有些颤抖。

  元渊瞥了眼小春子手上的药碗,不自觉的蹙眉之后径自往床榻而去,走到床边低头看去,被厚厚狐裘包裹的男人紧皱着眉头缩成了一团,以往苍白的脸面现在则是透着不正常的红,像两团火燃烧着一样,额头已经渗出汗水来。

  “咳咳……”从苍白的唇间发出一阵轻咳,有些沾湿的黑色睫毛颤了颤,男人似乎是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徘徊,元白棣看到了一旁的元渊,但也只是看到了,接着便淡漠的把头转了过去,偶尔发出一阵轻咳。

  从那天用了药之后,元白棣就没再跟元渊说过一句话,生着闷气的元渊又折了回去,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小春子一脚踢了过去,小太监哎哟一声的趴在了地上,那药碗也跟着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才几天怎么就这样了?”元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响亮,前几天小春子和他说起这人的情况时还是一切都好,今天怎么就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皇……皇上恕罪!”第一次见元渊发火的小春子两腿哆嗦个不停,忙说道,“王爷夜里受了凉,新病旧疾的加在一起,便一下子病倒了。”

  “受凉?你这狗奴才怎么伺候的!”

  小春子这就委屈了,这屋里本来就不怎么暖和,唯一的暖炉还是他自己找来的,元白棣又爱开窗子看梅花,好在多了件狐裘,要不这风寒可能早几天就有了。委屈归委屈,小春子还是趴在地上认罪:“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这就是他做奴才的命啊,干爹还说什么伺候好了有前途,只怕前途没等到他脑袋先没了。

  “这事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元渊又问道。

  “回皇上,王爷病倒的时候奴才便去向您报告,路上遇到龙牙侯,说是您正在和贵客相谈别让奴才去打扰,于是奴才便把事情跟龙牙侯说了,龙牙侯……龙牙侯说是会亲自跟您说的。”小春子回道。

  龙蝶?元渊微微蹙眉,龙蝶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事。

  “病了几天了?”

  “三天了,还不见好。”

  “没请御医吗?”男子不由皱眉。

  “请了,但没来,只给开了点药,现在烧是退了点,但还是没多大起色。”那些个御医,听到是冷宫里的人,哪里肯给什么好药材啊。

  元渊点了点头,便出去了片刻很快又回来,小春子琢磨着估计是让人喊御医去了。待元渊回来后,男子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小春子出去后,元渊便又绕回了床榻旁边,偶尔几声咳嗽床上传出,元渊说道:“还是不肯和朕说一句话吗?还是不屑于和朕说话?”

  元白棣没有出声,像是没听到元渊的话,也没元渊这个人一样。元渊的手抚上男人因染病而略泛红艳的脸颊,一阵热烫从指尖传上来,元渊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几天没见,白棣有没有想朕呢?”

  二十四-寒冬雪(下)

  寒雪飘零,雪舞纷纷,这从九天之上落下的白色碎末儿,一点点的积在一起压弯了枯枝,缠着枝头的梅花,梅花香瓣稀稀落落的伴着风雪在半空被风那么一吹,打着小卷儿从半敞开的木窗里飘进暖和的房屋里。

  元渊的手从男人滚烫的脸颊往下轻轻的滑动,到了下颚便徒然落下滑至脖颈,再爬上男人的肩膀顺着曲线滑到了腰上,最后在男人敏感的臀侧停了下来,手指在上边儿打着圈儿,似有似无的触碰让男人忍不住的轻颤。

  “白棣……”元渊轻声唤着男人的名,暧昧的将手指慢慢滑向男人的股间,躺在床上元白棣突然一掌打掉了元渊放肆于自己身上的手,嘴里蹦出一字来:“滚!”

  “终于肯和朕说话了么?”对上元白棣有些湿润的怒目,元渊又将手放在男人的腰间,“不错,病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打人。”男人虽然病了,但力气也不小,元渊的手背一阵火辣,还有些发红。

  “哼!”元白棣发出一声冷哼,抬手又去打元渊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这一次却被有备而来的元渊反抓住了手怎么抽都抽不开,“放开!”

  “不放。”皇帝嘴角轻扬,顺势用力一拉把人给从床上拉了起来,差点被扯下床去的元白棣扶住元渊的肩膀控制住不稳的身体,人被元渊那么一晃,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让朕抱抱你。”把人往怀里一拉,元渊一手拉着男人的手,一手圈住男人的腰,把头凑近元白棣的墨发深深吸了口男人身上被自己刻下的冷香,这是男人属于自己的标志,“这样病了也好,你就不会老是反抗朕,这样乖乖待在朕怀里不是挺好吗?何必让朕生气呢。”

  “呵呵呵……”怀里的男子发出一阵讽刺似的轻笑,“我说了……让你滚!”元白棣把头往后狠狠一撞,被撞到鼻子的元渊一下就往后面退了几步。

  失去依靠的男人也随着元渊猛的离开而“啪”的一声向后倒在了冰凉的地上,整个人随之摔在了地上,一阵头晕目眩的痛楚让男人微微皱眉。

  “哎哟!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听到响声的曹公公从外边儿赶忙跑了进来,看到皇帝捂着鼻子忙过去伺候着,“皇上您没事儿吧?”

  跟着曹公公进来的两侍卫立刻上前把摔在地上的男人给架了起来,元白棣无力的软着身子,大口喘着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咳嗽连连,一阵猛咳之后更是没了力气,要是没侍卫架着估计就倒地下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元渊对着太监怒斥道,“快给朕出去!”

  “是!是!”曹公公低着头说道,看了眼被架着的元白棣,“皇上,那王爷要不要用链子给锁起来?”

  “病成这样了锁什么啊?”元渊看了眼有气无力的元白棣,被元白棣那么一撞什么兴致也没了,向后用力一挥长袖,“把人放了!都出去!”

  “是!”两侍卫往旁边一站把元白棣给放开,失去依靠的男人一下就瘫软在地上,偶尔因为咳嗽而微微颤动下身体,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眼睛也无神的眯了起来,让人没理由的有些心疼。

  元渊向男人跨了一步,曹公公在一旁悄悄看着,但又见皇上忽然一下子转过身去:“回宫!”众人跟着皇帝纷纷退出了房门,一侍卫要关门之时曹公公忙使眼色,那侍卫便又把关门的手给伸了回来。

  从外边儿看,正好可以看到元白棣倒下的位置,男人在众人走后似乎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费力的抬起手去攀住床沿,一手撑着地面以支撑住身体,一手在抓住床沿的时候又往里一抓刚好抓到层层床帐。

  男人想站起来,可刚站起来便是一阵难以承受的头晕目眩,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手想拉住唯一能抓住的床帐稳住下倒的身子,单薄如纱的白色床帐承不了男人的重量一下便被男人扯了下来,元白棣也随即再次“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落下的白纱像雪一样盖在了男人的身上……

  走到门口的元渊听到屋内传来的响声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被白纱缠住的男人似乎又有爬起来的趋势,一股迫切想过去把人抱起来的冲动燃烧在元渊的胸口……

  “皇上……要不把王爷扶回床上去?”曹公公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就在元渊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小春子带着气喘吁吁的太医一起跑回来了:“皇上,太医来了!”远远的就大声喊着,小春子被皇上赶出屋后没事做就跟着跑去找太医去了,这会儿刚回来。

  “哎呀!王爷!”小春子一跨进院子里就见着了地上的元白棣,唰的一下就想往里跑,一下子想到皇上还在这儿呢,又赶快跪下。

  “哼!还不快进去?”元渊一扫袖子,有些懊恼的说了句后便大步离开了,曹公公对着小春子时小声骂了几句:“兔崽子来的真不是时候!”说完又赶快朝元渊跑了去。

  小春子一愣之后又赶忙拔腿往屋里跑,把人给扶起来,哭着脸道:“王爷,您没摔着吧?都病成这样了,您就别惹皇上不高兴了。御医快过来看看啊!”

  被搀扶着扶到床上,元白棣轻轻望了眼元渊离开的方向……

  夜晚寒光点点,万籁俱寂无人声,屋子里已燃起暖和的火炉来,服侍元白棣喝下药去的小春子在侧间怎么也睡不着,怕生病的元白棣半夜出什么状况,小春子也就把床铺给搬了过来。

  哎,皇上也是关心王爷的,可怎么就不喜欢直接表现呀?小春子不解的摇摇头,正准备睡时突然听到一阵风吹的声音,他从帘子的细缝处往里看眼睛一下瞪得老圆,元白棣竟只穿了单薄的里衣有些瑟瑟发抖的站在窗口任风吹着……

  男人足足吹了半个时辰,才又小心翼翼的把窗户关上,从地上慢慢的爬了回去,到了床边想要上去一下不稳摔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响声,男人警惕的朝小春子在的方向看了眼,没见动静后才爬上床去,抓过黑狐裘盖上在床上蜷做了一团。

  二十五-病梅

  梅花落了一地,飘在雪上就望不清是雪还是梅了,谁道落梅无情?化作春泥更护花,纵使被人践踏,也留一地清香。

  冷香,久久回荡在院子里,从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与香,似乎没有尽头,白雪皑皑的银装素裹之中,却总是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呼吸的悲凉与凄美。

  “王爷……奴才扶您进去吧,外面风大,药我给您煎好了,再不喝就凉了。”小春子在后面苦苦哀求着,披着黑狐裘的男人站在老梅树的底下仰望那开的不正常的梅。

  这老梅树早死了,又是哪里来的梅花呢?男人抬头望着上面一枝枝嫁接上去的梅花,就像梅树突兀生出来的枝叶,扭曲的缠绕着一副病态,风一吹,哗啦啦的就落了一地梅花。

  “落红岂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男人轻悠悠的声音在风中响起,轻咳了几声,元白棣弯下腰去把捧了一堆雪把落梅给埋了起来,“葬在土里,比死在凡人脚下的好上千百倍,你说是吗?”

  “奴才懂的不多,但也觉得是。”小春子回道。

  元白棣回头笑看了眼小太监,把手伸了过去:“扶我回去吧。”

  “唉!”听到元白棣要回去,小春子忙不迭的跑了过去扶着男人,但又听得元白棣在他耳边徐徐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强栽的梅不活,告诉元渊,别在往死了的树上插梅花了,再怎么好看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病梅一棵,活不长的。”

  “是……”小春子回头看了眼已经差不多被风吹光的梅树,即使今天掉没了,明天这树上也总会又“开”满梅花。

  元白棣的话他不懂,元渊的话他也不懂,但总觉得一个傻,一个痴,却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按着平日的规矩,小春子向皇帝禀告了近日摄政王的情况,也把元白棣的话给元渊传了去,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似乎又深沉了几分,托着腮帮子望着跪在下面的小春子:“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禀报的。”

  “回皇上,王爷……王爷的病太医看过了,药也吃了不少,可……可就是不见好。”小春子把头埋的深深的,似乎又想到这几天每天半夜,那个男人总会悄悄的去吹冷风,就那样子会好才怪了。但他没有告诉元渊,也没有告诉曹公公,这是他的秘密,一个人的秘密。

  “……”上边的人没有出声,小春子却能感到一阵沉重的压抑,他颤巍巍的小声说道:“皇上……要不要去看一下王爷呢?”以往皇帝是三天两天就往冷宫跑,可自从宁王来了,王爷病了,就极少极少过去了。

  难不成皇上真的不管王爷的死活了?可不对啊,那皇上又何必时常把自己喊来问话呢?小春子等着元渊的回答。

  “曹公公。”许久,元渊说了话。

  “奴才在。”

  “御膳房最近新来了个做甜点的师傅,手艺不错,你去拿一些糕点给朕病了的皇叔。”

  “皇上要去……”曹公公抬头问道。

  “不去!”元渊冷着脸,“他虽然是朕的皇叔,但一个逆贼病了就值得朕三番五次的去吗?”

  “皇上……”小春子跪在地上恳求,他不知道元白棣为何要天天半夜吹冷风,但总觉得这和元渊有关系,“您就去看看王爷吧,他实在是病得不行了!”

  “曹公公,告诉珍妃,今晚的舞宴朕一定会去。”无视小春子的话,元渊一边说着,一边大步离开了宫殿,徒留久久趴在地上的小春子。

  夜了,此地空凉冷殿无灯火,外面歌舞升平灯火旺,珍妃的寝宫离北宫并不是很远,元渊偏偏选了那里办舞宴。

  小春子看了两眼不远处的灯火,便又抬着药碗进了屋里,在屋里,似乎还能听到那里传来的歌乐声。

  “王爷,您把药喝了吧,都一天没喝药了。”小春子苦苦哀求着男人。

  “这天气好……咳咳!”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男人自言自语道,“华灯初上,美人舞袖,仙乐飘飘……呵呵……”

  “王爷……”小春子把药碗递了过去,元白棣看了眼突然伸手把药碗“啪”的一声打落地上,黑色的药汁流了一地,小春子一下子苦了脸,两行泪就往下掉,啪啦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小的求您了,别再糟蹋自个儿了!”

  “倘若这般死了,那也是我的命。”元白棣叹了口气,对小春子说道,“帮我把琴拿来吧。”细微的声音在夜风里渐渐流失了痕迹。

  “唉!”小春子一边抹着泪一边把放在琴盒里的古琴搬了出来,又听得元白棣说道:“放外面的石桌上。”

  平日里会劝元白棣不要出去的小春子今天也着了魔似的听了元白棣的话,把琴放到了外边,又进来把人扶了出去坐在石凳上。

  十指轻扫,乐声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元白棣调了调琴,手指轻扬,琴音起。

  琴声悠扬,却难抑沉郁凝重,沉郁凝重外又另有超旷飘逸,时而怨恨凄恻冷如月,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容容,言语清泠。

  及其怫郁慷慨,又亦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更有冰炭交加,升天坠地之势!

  小春子听得是呆了起来,似乎从未听过这般让人入了迷的琴音,把人都带进了琴声里,仿佛亲生经历一番金戈铁马,疆场豪情,儿女情场,最终也是虚空一场梦幻……

  悲壮之余,忽又如从九天落下,哀哀怨怨,凄凄惨惨,宛如在喉间含了说不出的苦,说不出的无奈,让人心苦的要死!

  梅花飞,琴弦断,指染血,元白棣喘着气望着被琴弦割破的手指忽然笑了,便真的如昙花一现,瞬间美的化不开,但又像那病梅,随即被风吹落了。

  “王爷!”小春子慌忙跑过去接住倒下的人,却有一双手比他先接住了倒下的男人。

  “皇上……”

  二十六-桃花流水

  曾听得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却也见晚雪朝露,枝叶吐绿,流水桃花,自是别有天地非人间。

  琴曲悠悠,歌扬扬,冷香如丝,缠缠绵绵,纠结不清,仿佛成了千年结,得花五百年的苦修感动了佛祖才能将它解开来,今生今世,终究还是一个解不开的千年结。

  千年结,结千年,桃花流水依旧。

  “咳咳……”屋内时而传来几声轻咳,却是比之前好了不少,不一会儿又听得里面传来男人的闷声,“不喝。”

  “不喝,病怎么好得了?”元渊将盛了黑乎乎药汁的碗递到了男人面前,元白棣立刻侧过头去,怎么也不肯喝。

  “病死了不是更好,省了皇上背负‘杀害皇叔’之名。”几天了?似乎从那琴曲悠扬的一夜开始,元渊便天天往这边跑,元白棣的病也好了不少,随着春暖花开,冰雪消融,身体渐渐康复了起来。

  元渊没有应话,拿着碗放到了桌上,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罐蜂蜜来倒了一些进去,搅匀之后又把碗抬到了男人面前:“放了蜂蜜,就不那么苦了,喝了吧。”

  淡淡看了元渊一眼,元白棣这次接过碗一口把药灌了进去,虽然不是那么苦了,但还是让男人一张俊脸变得有些扭曲,上阵杀敌,也没见他有过这样痛苦的表情。

  “吃点甜的过过嘴,这里有芙蓉莲子糕,百合千层糕,绿荷糕,梅香糕……”元渊一边打开散发诱人香味的糕点,一边报着名。

  元白棣这人一向很客气,唯独对这甜点客气不起来,于是就很不客气的接过松松软软的糕点送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立刻冲散了口中残留的苦药味。元渊也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男人一口一口的吃着糕点,时而拿一点茶来,以免男人给噎着了。

  这一瞬间,被元渊称之为“可爱”,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元白棣唯一可爱的地方。如果可以,元渊真想把这一瞬间永远定格了……

  “吃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见男人点了点头,元渊从一旁拿了件崭新的紫色狐裘给男人披上,虽已是春天,但依旧寒气逼人。

  被男子拉着手也没有介意,元白棣跨出门时,目光被院子里的桃色芬芳所吸引,转头看着脸上染了一抹笑的皇帝:“梅树呢?”

  “死了,”元渊答了句,“救不活,便不如不救,换上一棵桃花树。”

  眉梢一扬,元白棣伸手接过几瓣粉色桃红,幽幽叹了句:“你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只怕从今以后再也没能教你的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不是你的写照吗?”元渊笑了一声,“就怕这一点,我也学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与元白棣在一起时,元渊已不再自称“朕”。

  元白棣抿唇而笑,指着桃花树下说道:“我们去那边。”二人便在桃花树下席地而坐,不顾了那么皇家礼仪尊荣。

  粉色花雨飘,冷香缠绕,美景佳人,却是相顾无言。

  “为何不说话。”抬眼望去三千桃花瓣,元白棣首先开了口,一双星眸里映出片片桃花。

  “我该拿你怎么办……”元渊望向了桃花树下的男人,幽幽开口,“你不仅是我元渊的敌人,更是这一树桃花的敌人,这天下间所有花的敌人。”

  “哦?”元白棣笑了,笑得轻松而惬意,“只怕有一天我老了,也就和那老梅树一样,迟早会被这一树桃花给取代了。”

  “人是人,花是花。”

  “呵呵,那你已想好要把我怎么处置了没?”闭上眼,元白棣靠在桃花树上,“整整一个寒冬,你可想清楚了?”

  “冬雪一过,就是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我原本怕一株杂草长出来坏了我的江山如画,可当那草奄奄一息就快不行时,我又舍不得了。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我明明是恨着他的,可又偏偏日夜想着他;明明对自己说了让那杂草自生自灭去,可又忍不住回头三顾。”

  “……干嘛要想他?”

  “倘若我知道了原因,我也就不会问你;倘若我明白是为什么,想必这天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问着‘为什么’的痴男怨女;倘若人人都是个明白人,又怎会有我这样陷入糊涂中的人呢?”

  “你不明白,我何曾明白?”闭着眼,男人唇梢上扬淡淡的弧度,“做人难,做个糊涂人难,做个明白人就更难了,你又何必做个装糊涂的明白人。”

  “呵呵!”元渊笑了,他扶住男人的双肩,对上元白棣睁开的眼,“倘若我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立刻掐死你……”说这话的时候,元渊的手移到了男人的脖颈旁微微用力。

  “咳咳……”被掐住了喉咙,元白棣忍不住因呼吸困难而咳了起来,但元渊并没有就此放手,反而越收越紧,直到元白棣有些奄奄一息的半靠在他怀里。

  “但不是说了么,我舍不得,就怕清醒一辈子也后悔一辈子,我宁愿做个半世糊涂人。”揽住男人的腰,元渊把唇印了上去。

  没有推开元渊,元白棣静静的躺在满地桃花之上,对着茫茫苍穹微微苦笑:可你就不怕这草不是草,而是会长成苍天大树的树吗?

  此时,桃花树下,春光无限。

  明日,又当如何?

  二十七-黄粱梦

  踏春而去,袖袂之间携带几分清幽惬意,带走寒冬的料峭,寻觅花间的芬芳,春临大地,万象更新,风和日丽迷人眼。

  你瞧那水上的清风,山间的红日,听那林间的鸟鸣,马踏的声响,处处流淌明媚的气息,像一股股暖流,融进了经历过寒冬的人们心里去,化解层层霜寒。

  林间百鸟鸣,冷香暗处生,白衣飘飘,马蹄声声,两个人影缓慢游于芬芳的花间,时而停下吟诗几句,生出几声淡笑,染了满春的艳丽。

  “我考你一问,花中十友是哪十友,你可还记得?”褪去狐裘换上了春装,仅以白玉环束住一头墨发,元白棣少了几分威严,倒是越来越多出了几许飘逸清媚。

  一旁穿着便装的皇帝抿唇一笑,答道:“茶蘼韵友、茉莉雅友、瑞香殊友、荷花静友、岩桂仙友、海棠名友、菊花佳友、芍药艳友、梅花清友、槴子弹友。你教过我的,我怎会忘了?”末了又笑言,“我答的可对?”

  “对。”回以淡如烟尘的一笑,男子满意的略略晗首,负手而立,溪边倒映人影,几只粉蝶寻香缠绕而来,元白棣挥了挥衣袖,那蝴蝶却依旧在旁边痴痴转着,怎么赶也赶不走。

  元渊上前揽住男人的腰,虽不是盈盈柳腰,却让他爱不释手,就想这么一辈子揽着不放了,“白棣,我答对了可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远眺晴空如洗,碧蓝如海,元白棣淡淡说了句。

  “你说呢——”转过男人背对自己的身子,元渊凑上前蜻蜓点水的掠过男人的唇,含着眉眼笑道:“摆衣袖,千山华如风,转身影,飞鸟过层云,风华绝代莫如君。这千山美景,百花群飞,在我眼中都不及你一丝眉梢的笑意。”

  微微扬起唇梢,元白棣笑言:“与你的江山如画相比,我又如何?”转过身子,眼里映入如诗如画的苍穹碧波,“你的江山,你的美人,孰重孰轻?”

  “爱江山,更爱美人。”从后面拥住了男人,轻轻闻着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暗香,元渊说道,“可没了江山,也就没了美人。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绝不会放开你,但也想着有一日你能爱上我。”

  “你看这样可好——”拉着男人坐在水边的草地上,元渊对着元白棣说道,“到了你生辰那天,我就诏告天下赦免你的罪,你还是我天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还是名动天下的天朝第一人,在我身边,陪着我。”

  元白棣笑了,“两个月后我便三十有四了,而你却不过二十,十年之后你风华正茂,我却不再是天朝第一人,有的只是一头华发。”

  突然把男人按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元渊欺上元白棣的身,一字一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我不允许——”

  一吻落下,热情如火,温柔如风,衣袂纷飞。

  就让那天为帐,地为床,奇石化作鸳鸯枕,花草近身掩春光。

  微微吐着气,元白棣紧紧抓着身边的草地,眉头皱成了山川,有些失神的仰头望着碧如洗的无尽苍穹。

  元渊……

  这江山,这美人,你到底爱哪个?此时的笑,明日的痛,纵使我不愿,也不甘屈于你身下,从今日起,恨也罢,仇也罢,江山也好,美人也好,便愿忘却一切,与君同眠共枕,与君同游花丛,与君琴曲酒一杯。

  纵是黄粱美梦,终也有醒来的一天,在这之前,我陪你醉生梦死,陪你游戏人间,陪你做一场鸳鸯蝴蝶梦……

  元渊有时会陷入糊涂之中,他明明应该是恨着元白棣的,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眼就再也不能从那男人身上移开,或许,他从来没有恨过那个男人,只是把异样的情愫理解成了恨罢了,当爱的越深时,“恨”也越深。

  渴望得到男人更多更多的回眸关注,也变成了今时今日掌控江山,掌控男人的局面。元渊做了许多伤害元白棣的事,曾想男人会不会记恨他一辈子。可渐渐的,元白棣不再被动,也不再躲避了。

  对他的一举一动,开始有了回应,有了笑语,有了琴音,仿佛又回到从前高傲如斯的元白棣。陷入初恋的情窝里的人,最是傻,只想牢牢守住这失而复得的幸福,却没有去想只有受了伤的狮子才会变得温顺。

  被情爱迷昏了头脑的元渊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但身边的人却看的清楚,于是龙蝶找上了元白棣。

  当龙蝶到了几乎天天都能看到皇帝身影的“冷宫”时,元白棣正悠然的坐在一树桃花下,手里拿着书细细品读。

  “你来了。”放下手里的书,元白棣抬起头看着曾经最得力的部下,“我想有一天你会来找我,却没想会是这么晚。”

  “王爷,放过皇上吧,”砰的一声,龙蝶突然跪在了元白棣面前,“不要一错再错了。”

  “错?呵呵……”元白棣笑了起来,叹道,“我是错了,当初我就不该把他留下,你呢?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爱他,比王爷爱的深。”龙蝶仰起头,微笑着说道,“他是这天下的王,可有王爷在的一天,他就不能静下心来,他就不能展现他真正的才华,自从我跟随王爷到了皇城第一眼看到皇上,我就知道他中了你的毒。”

  “比我爱的深么——”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啊。元白棣轻轻笑出声来。

  “王爷,别再迷惑皇上了,放手吧。”龙蝶恳求道,“离开皇城,离开天朝,别再来了。”

  “如果我说不呢?”元白棣淡淡看了眼龙蝶。

  “那——即使被皇上责罚,我也不能让你继续下去!”龙蝶从地上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剑指向了元白棣,“王爷,别怪我。”

  二十八-情网-网中人

  “怪你?怎么会呢——”元白棣轻轻笑出声来,云淡风轻。

  当龙蝶散发着寒光的剑刺向他时,他微微侧过身体,躲开了要害,却没躲开剑的寒光,手臂被剑擦过渗出鲜红的血来。

  龙蝶讶异的望着捂住伤口倒在一旁的元白棣,那人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要迎上来,只是一剑就能让元白棣倒下去吗?

  阴谋——

  这两个字在龙蝶的脑海里浮现,果不其然,门口突然传来了小春子惊恐的声音:“王爷!”

  “龙蝶!住手!”随之而来的,是元渊的怒斥。

  元白棣,这是你的目的吗?让他看到我要杀你的样子,你真狠!

  龙蝶一咬牙,不顾元渊的阻止,提剑猛的刺向了倒在地上的元白棣,即使会被元渊责怪,即使会因此丧命,他也要杀了这个危险的男人!不顾一切——

  “诤——”一声响,就在冰冷的铁剑即将刺入男人的胸口时,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剑锋,血顺着五指滴落在元白棣身上,也深深刺入了龙蝶的眼中。

  “元渊——”

  “皇上!”

  两声同时而出的呼喊,一个是讶异,一个是担心。

  “来人啊!把龙牙侯押下去!”一把把染血的剑从龙蝶手中抽出丢到了一旁,元渊不再看龙蝶伤心而绝望的眼。

  “皇上!元白棣不能留!不能留啊!你留他一日,他便害你一世,你是明白人,为什么就不懂,为什么就不懂!”当龙蝶被人从后面绑住手拉下去时,他也没有看到元渊有转过身来,那人,只是蹲了下去,查看着元白棣的伤。

  为什么——你就不能转过身看看我,听我说话呢?为什么——你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好!

  “没事吧?”染血的手抚上男人的肩,元渊有些心疼的看着男人手臂上渗出血来的伤口,“不能再听你的话把人都调走了,还是加派些人手看着比较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你可知道刚才看到龙蝶用剑对着你,我的心都快被吓出来了。”

  “我不是好好的,皇上的心不也好好的在着吗?”按住了元渊的手,元白棣朝旁边的小春子轻声说道,“站在这里发什么愣,还不快去叫御医。”

  “哎!奴才这就去!”小春子忙不迭的往外跑了去。

  “我的心早被你偷走了,你别动!让我看看伤到了哪里。”

  “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从地上站了起来,元白棣拉着元渊往屋里走,一边淡淡的笑着说道,“当初你给我的那一顿鞭子,可是比这厉害多了。”

  身后的人似乎一僵,半晌后闷声道:“你还在恨我吗?我是不是像一个疯子?当初疯狂的恨你,现在又掏了心肺的爱你。”

  “恨啊,怎么不恨——”把元渊按到了床上坐下,元白棣对上元渊的黑眸,抿唇道,“为了报复你,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情网,生也好,死也罢,生生世世都是我的网中人,一辈子都别想走出去。”

  “你是个痴儿,这大抵是皇帝的通病,认定了的,看上了的,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觉得自己是九五之尊,是天子,怎么会有得不到的呢?可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但得到了之后会珍惜的又少而又少,你算是这少数中的一个。”叹了一口气,抬起元渊布满血迹的手,元白棣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白棣……”元渊想要把手缩回来,却又被元白棣给按住了。

  “别动,可别让伤口感染了。”男人弯下腰一点点的舔着元渊手上的血,用舌头抚慰被剑划开的伤口,几丝情色。

  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上元白棣黑如墨的发,元渊笑着说道:“说尽甜言蜜语,也不及这几个小伤口来得有效,早知道这样可以让你这么关心我,我也早点去弄点伤来。”元渊搂住了男人的腰,这是他极爱做的一个动作,把男人紧紧搂在怀里,好像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是吗?元白棣略略一停顿,只是淡笑了一声,继续着他的工作,齿间充满着铁锈般的气息,这是元渊的血,一个为自己挡下剑而受伤的皇帝。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适应了元渊的亲昵,习惯,真是可怕。

  但元白棣最怕的,还是元渊用手握住剑时那滴落下来的血,滴在了他的身上,可千万别进到他心里去。

  三十多年来,元渊是第一个对他这么这么好的人,对他那么那么温柔,而又无微不至的人。这样一个男人,对待敌人从来不会手软,就像当初对待他一样,狠绝的可怕,但一旦温柔起来,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选了一个好时段,把人都支开,他织了一张好网,等着龙蝶扑进来,顺便把元渊也给套住了,那他呢?到底是织网的人,还是也同样陷进去的人呢?

  他只知道,离他三十四的生辰越来越近了,所有的梦,也都该醒了。

  二十九-梦断

  夜初长,人近别,梦断一窗残月——

  没有奢华的酒宴,没有迷人心弦的歌舞,亦没有华灯异彩,只在小小的院子里,桃花树下,在石桌上放上几碟小菜,摆上一些喷香的糕点,斟上两杯美酒,送上一把古琴。

  歌也悠悠,琴也悠悠,酒不醉人人自醉。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敬你一杯。”饮下酒一杯,送上情一份,元渊笑着说道,“就这样最好了,没有谄媚的朝臣,也没有钩心斗角的东西破坏这气氛,就我们两个。”

  元白棣但笑不语,又给元渊斟满一杯酒送到了男子嘴边,后者摇了摇头,只是眯着眼笑道:“我要你喂我。”

  “顽劣。”笑着嗔骂一句,元白棣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拉过元渊,将唇凑了上去,唇齿相碰,流淌醇香酒香,混于唇舌之间,勾起丝丝心的波澜。

  “好喝,真是这天下最香的美酒了。”舔了舔唇,元渊笑得甜蜜,直接拿过酒壶往自己口中倒,这次换他拉过元白棣伴着烈酒亲了上去,越吻越深,酒干了,情却还浓,直想生生世世就醉在这男人的浓烈美酒中。

  一阵火光映照着东边的天空,不知是谁喊了句:“东宫着火了!”

  “着火了?”从酒中清醒了过来,元渊眯着望向火光满天的东宫,“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却没有人回答元渊的话,心中突然一冷,元渊望向对面依旧平静坐在石凳上的男人,“白棣……”

  “怎么了?”元白棣抬头看着元渊,心想,这会儿你终于怀疑到我头上了吧。

  “走!宫里可能有事,我怕你有危险。”拉着面露讶异的男人,元渊强行把元白棣给拉起来紧紧握住男人的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使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我保护,但我就想保护你。”

  傻子……元白棣在心里叹了句。

  没有动,元白棣笑着说道:“皇上要去哪儿?”

  “这里不安全。”

  “是啊,这里的确是不安全。”在元渊讶异的目光中把手抽开,元白棣淡淡说道,“我让你把侍卫都支走了,你就把他们都支走了,一时半刻,他们是赶不来这里的。”

  “你——”元渊露出一丝苦笑,“你还是没有原谅我是吗?”

  “原谅?呵呵呵……”元白棣笑了起来,叹道,“自那日你对我用药凌辱之后,我就发誓要你千倍的还回来,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甘愿臣服于人的人。”

  “这几日,你都是在骗我?”眼里藏不住悲伤,声音掩不住痛楚,元渊望着元白棣一字一句道,“我只想问你,你爱过我没有?”

  见元白棣没有答话,元渊接着道:“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你爱过我没有,还是一切都是我强人所难,自作多情?”

  “爱过,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躲过元渊炙热的视线,元白棣唇角勾起几许惆怅,“生在帝王家,就没有谈情说爱的权利,爱与否,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元渊仰天笑了起来。

  “砰”一声,几个染血的侍卫冲了进来:“皇上!东宫被燃,有不明军队已经冲进了皇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离……啊……”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倒下了,露出了站在尸体后面手持血剑的白面太监。

  “曹公公?!哈哈哈……”元渊大笑了起来,“想不到朕身边最亲近的太监竟是最大的奸细,白棣,你计划的可真周到。”

  “皇上,束手就擒吧。”没了平日的谄媚笑脸,曹公公把剑指向了元渊。

  “梦断——情殇!”没有理会曹公公,元渊只是看着元白棣,“我该拿你怎么办,白棣,放弃吧,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依旧一起吟诗弹曲,月下饮酒,可好?”

  “皇上——”

  “叫我元渊。”

  “元渊——”苦苦的笑了一声,元白棣摇了摇头,“我回不了头,这场战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可明白?”

  “王爷!不能拖了!”曹公公焦急的说道,“乌夜部队正往这边赶,我们要速战速决!”

  “曹贼!还不快把剑放下!”一个黑色身影翩然落入,衣袂上蝴蝶飘飘,“皇上!臣来救驾!”龙蝶跃到了元渊身边。

  “你不是和我说他死了吗?”望着突然出现的龙蝶,元白棣冷然一笑望着元渊,原来他们自始至终都在互相欺骗,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可笑至极!

  元渊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龙蝶抢言道:“皇上怎会听你一派胡言将我处死!王爷,我绝不会让你伤皇上一丝一毫!”

  话语刚落,又是四五个黑衣人跳了进来,将元白棣与曹公公重重包围了起来。元白棣冷笑一声,手往身旁的古琴上一扫,黑衣人之后竟又多出几人来,赫然一看,竟都是些宫里的太监,可人人却手里拿着武器。

  刀光剑影,血舞夜影,小小的院子里展开了一场混战,龙蝶对上了元白棣,曹公公则是缠上元渊。

  龙蝶虽武功不错,但始终不及元白棣,直被逼得节节败退,可龙蝶却是拼了命的抵抗,不顾身上的伤口死命缠上了元白棣。

  “皇上!”不知是谁喊了句,元白棣与龙蝶同时看了过去,元渊手臂上中了一剑,曹公公大喝一声就要刺下,眼看冷剑就要刺入元渊的胸口,一个人影已跃了过去用剑弹开曹公公的攻势,定睛一看,竟是元白棣。

  “王爷!”曹公公眼睛一红失声喊了出来,龙蝶趁此机会竟一剑劈向了元白棣的面门,一剑劈下,血流而下。

  “王爷快走!”一把拉过受伤的元白棣,曹公公用身体挡住了龙蝶刺入的剑,“快走啊!”

  用手捂住流血的脸,血渗进眼睛里看不清楚,元白棣只能在手下的搀扶下往外跑,可笑,真是可笑……元白棣忍不住苦笑,他为什么要去救他?

  “龙蝶你这叛贼!不得好死!天打雷劈!”远处传来曹公公的怒喊,可随之,则是曹公公的悲怆的喊声。

  死了。

  能跑到哪里呢?元白棣渐渐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知道一群人已经把他包围了起来,脖颈上一痛,人失去了意识。

  三十-男妃

  呃……好痛……

  躺在床上的男子动了动手指,长长的睫毛轻微如黑蝴蝶翅膀一样颤了颤,元白棣睁开了眼睛,但右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试着用手碰了碰右边的脸颊,触摸到的厚厚的纱布,以及轻微的疼痛,对了,他被龙蝶砍伤了。那么现在,他是在哪里呢?

  用尚能视物的左眼扫了眼周围,不是地牢,也不是之前住的小院。

  “王妃醒了,快去通告王爷。”一个蹲着盆的青衣女子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朝门外喊了句,只听见门外有跑着的人发出的脚步声。

  王妃?这是什么?元白棣试着要起来,一只素手将他按了下去,抬头看去,一个笑得甜美的女子正看着他。

  “王妃有伤在身,还是不要起来的好,我家主人很快就过来了。”那女子又盯着元白棣看了阵,叹道,“虽然伤了半边脸,可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不过不知道是谁能狠下心把你脸弄伤的,真是暴殄天物了!”

  女子说的话,元白棣不懂,他沉声道:“什么王妃?”

  “哎呀!王妃难道失忆了?呵呵呵!”女子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王妃就是您啊,您是皇上赏赐给我家主人的妃子啊!您在半路遇到了劫匪受伤晕倒了,还好我家主人赶得及时把您给救回来了。”

  “你家主人是谁?”听到那句“皇上赏赐”,元白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男子首先要搞清楚他身在何处,女子口中的“主人”又是谁。

  “呀!我家主人吗——”青衣女子笑了几声,“王妃很快就可以看到了。”听到门吱呀一声响,青衣女子对元白棣笑道,“这不就来了吗!”

  “竹子,让你打水,没让你多话,下去吧。”带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元白棣偏头看了眼进来的男子,冷笑一声又转过头去。

  “是!竹子告退,就不妨碍主子和王妃了。”青衣女子退出房去,顺便把门给关了起来。

  “看到我,就什么表情也没有吗?呵呵呵……”有些邪魅的男子站在桌旁将一条脸帕放入热水中搓揉起来。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男人沉声说道。

  拿着脸帕走到了床榻旁,张肆风坐在元白棣旁边便要用湿巾去擦拭男人的脸,元白棣一手抵住了。

  “你是我的人,自然是在这里了,”用力把受伤男人的手按在床上,张肆风温柔的擦拭男人的脸颊,“那个龙蝶,真是狠心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脸上有丝毫疤痕的。”

  “什么意思?元渊在哪里?”元白棣偏头躲过张肆风的手。

  “他?”张肆风仰头笑了起来,“他啊,把你赐给我了啊,做我的王妃啊!”

  “胡说八道!”不可能!即使那人会杀了自己,也不可能……不可能做出将自己送人这样的事情来,元白棣不愿相信。

  “哦?”强行擦完了男人的脸颊,张肆风又开始擦男人的脖颈,“在下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在皇帝面前抢人,白棣,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呢?”

  低下身子,张肆风在男人耳边低声轻笑:“当初元渊就和我约定好了,我助他除掉你,而做为回报,你任由我处置,元渊现在可是和他的龙蝶小美人热乎的很呢,知道吗,龙牙侯又升官了。”

  感受到男人冰寒的眼神,张肆风又坐直了身体,继续说道,“不过啊,没想到他对你也有意思,在玩弄了一番后才把你送给我。啊,我的白棣干嘛闭上眼睛呢?不想看到我,还是不愿相信曾经高傲的摄政王现在沦为被抛弃的人呢?”

  “闭嘴!”他不想听,不想听!江山与美人,元渊,最后你也选择了江山不是吗?你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我!

  “动怒了?呵呵……即使是生气,还是那么好看,”站起来走到旁边清洗湿巾,张肆风一边淡淡的说道,“我啊,一直很想把高高在上的你拉下来,每次一想到,总会兴奋的不行!”

  缓步走回床旁,张肆风笑道:“记得四年前为了你一个吻,我可以借出我最精锐的部队,三年前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哼!难道我说一句话,你就能助我挽回局势吗?”元白棣讽刺的看了眼张肆风。

  “不会。”张肆风笑着答道。

  “呵!”元白棣嘲讽的一笑,笑的是自己,笑自己为何要替元渊挡下那一剑,笑自己的自作自受,可最后,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笑出来。

  暧昧的抚摸男人微微敞开的衣襟,张肆风含着眉眼笑道:“你一旦变得强大了,我是怎么也抓不住你的,现在不是很好吗?乖乖做我宁王最宠爱的王妃,在我身下承欢,享受我的爱抚,渴求我的温柔——”

  “呵——痴人说梦!”一掌拍开男子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元白棣冷冷瞪视着张肆风,“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被元渊玩弄后又抛弃,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吗?”张肆风笑着紧紧抓住男人的手,“你身上可还是有他为你刻印上的冷香啊——”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走,更要让你明白,你是我张肆风的王妃,懂吗?”翩然一笑,张肆风离开了元白棣的视野,只听见他叹了一声,“来人啊,让四娘带着我让她准备的东西过来。”

  三十一-占有

  “有点疼,忍一忍就过了。”张肆风淡淡笑着,从旁边拿出几根柔软的白色丝带朝床上的人走了过去。

  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元白棣欲从床上起来,又被张肆风按住:“你能逃出这个房间,但能确保逃出我的王府吗?”

  不作回答,元白棣一脚踢向张肆风,后者堪堪闪过,元白棣身子一转扣住张肆风的命门:“擒住你就行,让我离开!”

  “呃……”一阵疼痛,张肆风笑着闷哼了一声,“你越是不屈服,就越让我喜爱。”话刚落,就感受到元白棣刻意按下的力道,不由冷吸了口气。

  “走!”带着张肆风往门外走,元白棣刚一脚把门踢开,身子突然间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了下来,整个人不由朝后倒去,旁边的张肆风笑着把人接住:“受了伤的狮子也是很危险的,不做点准备怎么行呢?给你敷的药里,放了点其他东西。”

  “呵呵,无耻之人。”浑身没有力气,犹若无骨,元白棣只能靠在张肆风怀里。

  “主人。”此时门外站了一妖冶女子,手上拿着一个赤红雕花木盒,脸上蒙了一块黑纱,低着头像张肆风行礼,有些冰寒的妖艳。

  “嗯,来的正好。”笑了一声,张肆风将男人打横抱抱进了房里重新放到床上,在元白棣冰冷的目光中把男人的四肢用柔软丝带牢牢固定在床上。

  名为四娘的女子已经站到了床的旁边,一双染了黑色指甲的素手打开了赤色雕花木盒,元白棣看到里面的东西,心顿时沉了下去,狠狠瞪着旁边的张肆风大声喊道:“张肆风!你敢这么对我,我绝不饶你!你这个疯子!变态!”

  面对元白棣带了些许恐惧的怒骂,张肆风有些哀愁的笑了起来:“干嘛这么害怕呢,虽然有点疼,但忍忍就过了。”

  “张肆风——!我要杀了你!”男人冰冷的眼神里是冷火般的愤怒。

  “从今以后,你身上就会有我的印记,属于我的印记,永远永远都无法泯灭,你恨我也罢,都不会改变。”拿起一块丝布塞进了男人嘴里,望着无法说话的男人的愤怒眼睛,张肆风低头轻轻落下一吻,朝身后准备好的女子说了句,“四娘,开始吧。”

  “是,”女子从木盒中拿出数根针来,又对张肆风说道,“主人,要什么颜色?”

  伸手解开男人的衣服,层层剥离后是不曾被阳光烤晒过的白皙肌肤,肌理分明的身体暗藏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轻轻在如玉的身体上抚摸,张肆风低声呢喃:“一块如雪的美玉,配上妖冶的红最是合适了,四娘,就用血红色吧。”

  “哗啦”一声把衣服退至男人的下腹部,张肆风避过元白棣有些颤抖而满含恨意的眼神,静静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说道:“开始吧,四娘。”

  “唔——”在床上无望挣扎的男人,黑色的眼瞳中映出沾了血色的银针越来越靠近自己,最终扎进了皮肤上,“唔——!”

  因刺痛而哽咽出声,赤裸的肌肤在冰寒的空气中瑟瑟发抖,双手紧紧缠住柔软的绸带,元白棣闭上双眼默默忍受纹身的耻辱与刺痛。

  张肆风——我绝不饶你!绝不!

  冷香由开始的清淡渐渐转为迷人心魂的浓烈,从男人因疼痛而出汗发热的身上传了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

  呻吟,由开始的闷哼,渐渐变成了无意识的脆弱低吟,像深谷里滴落的泉水,总是带着散不去的哀怨与悲凉,脆弱的想让人紧紧搂在怀里给予最温柔的安抚。

  隔了一层纱,张肆风望不太清里面发生的一切,但男人时而颤抖的微弱声音却能传进他的耳中,张肆风抬着茶水的手也跟颤抖,还未到嘴边,茶水已经在颤抖中泼洒了出来,洒到了男子的衣服上。

  没有喊停,仍然继续。

  渐渐的,屋内的香已经燃尽了,洒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冷香却依旧充斥着整个屋子,仿佛男人的恨意一样,越来越浓,怎么也消散不去。

  “主人,已经好了,但人似乎晕过去了。”四娘从床边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染血的针都放进赤色雕花木盒中,“妾身告退了。”

  “嗯,下去吧。”回过神来,张肆风挥手让女子退下,自己走到了床边。

  本是毫无瑕疵的白玉身体上,此时已布满了有些妖冶的纹身——双龙戏珠。

  两条龙各居一边,双尾于男人的下腹部缠绕在一起形成暧昧而情色的“交尾”,双龙在男人白皙的身体上蜿蜒而上,口中戏珠,两颗珠子恰好是男人胸膛上的粉色凸起。

  “真美——这美是属于我的,”有些呆滞的笑了一声,张肆风从赤裸的身体向上看,虽然已经昏迷不醒,但男人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纠结在一起,仿佛承载了巨大的痛一般化也化不开。

  用手把紧皱的眉头抚平,张肆风从桌上拿起湿巾坐在床边轻轻擦拭元白棣满身的汗,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修长的脖颈,而当他擦拭到纹身时,原本沾了水的湿巾渐渐染了血,沁成了红色。

  一遍遍的,张肆风不断擦拭男人的身体,直到再也擦不出一丝红来,纹身竟然渐渐消失了。

  凝视昏迷的男人,张肆风把湿巾丢到了一旁。

  “嘶——”剩下的遮体衣物在男子手中成为了碎片,摇荡着飘落在地下……

  三十二-情妒(上)

  拥抱着的身体,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自己的指间,多少年前只能远远的仰视,看着他的丰功伟绩,看着他在战场上的赫赫军威。

  那个时候,元白棣对他来讲,只是一个遥远的神话。

  而现在,这个仿佛神话般的男人就在自己怀中——

  尚在昏迷中的男人挂在同样赤裸的男子身上,弥漫爱欲气息的房间中飘荡浓烈的冷香,无意识的男人皱着眉头因着张肆风的动作而微微气喘,偶尔几声甜腻的闷哼,欲火焚身的痛楚让即使是在昏迷中的人也不自觉的呻吟出声。

  一股热烈猛的灌入了男人的身体,刺得头皮发麻的感觉让昏迷的人浑身一颤,软软的从张肆风身上倒下趴在了床上不停的喘息。

  剧烈的刺激之后,原本昏迷的男人似乎有了清醒的趋势,沾湿的睫毛微微轻颤,缓缓睁开的墨瞳弥漫着雾水,有些茫然的望着前方。

  怎么了——

  迷蒙的眼渐渐恢复清明,身体上传来一阵阵难耐的酥麻,他侧头一看,浑身赤裸骑跨在他身上的张肆风正低头舔舐自己的身体。

  犹如五雷轰顶,元白棣猛的转醒,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张肆风,试着爬起来时腿间隐秘处突然传来滑腻的感觉,向下一看,淫靡的液体从双腿间顺着大腿滑落下来——

  脑中只听见“轰”的一声,元白棣突然明白张肆风竟趁着自己昏迷时强要了自己!

  元白棣狠狠瞪着张肆风,沉声骂道:“无耻!”只是了消耗太多气力,怒骂显得不是那么有力,听在张肆风耳中竟觉得风情无限。

  大概是刚刚得到了男人的身体,被爱欲沐浴过的男子并不恼怒,反而一把拉过元白棣放肆的抚摸男人的胸前:“刚才你昏迷不醒没什么感觉,要不我们再来一次,让你舒服舒服。”

  嫌恶的把张肆风推开,元白棣狠狠擦着被张肆风碰过的地方,猛然发现胸前的血色妖异纹身,心口猛的一落,仿佛坠入深渊幽泉一般冰冷无比。

  “这纹身只有在你情动时才会出现,美吗?”张肆风笑着的同时脸上狠狠挨了男人的一个巴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笑着冷声道,“不错,还有力气——”

  张肆风突然把元白棣从床上拖下来,男人的双腿落在冰凉的地面上立刻升起一阵钝痛,差一点就跌倒,经过纹刺之痛,又经爱欲的身体已没有多少力气,加之昏迷的数日颗粒未进,元白棣在半拖半步之间只能被迫跟着张肆风走。

  “放开我!”挣扎无用,男人被张肆风带到了里间的浴池,黑曜石铺就的池子冰冷而坚硬,冒着热气的池水孕育层层雾霭。

  “好,我放开你。”突然把男人放开,张肆风一掌把元白棣推进了池中。

  “哗啦”一声被丢入水中,温热的水在冲进男人红肿下身的时候却像刀子割得人痛,还未从水中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就被跳进池中的张肆风压在了池边。

  “我帮你清洗一下如何?”带着冰冷的笑意,手指徘徊于红肿的穴口周围,张肆风按压住挣扎的男人。

  “张肆风——啊!”嘴中吐出侵犯自己的男子的名字,仿佛要狠狠把“张肆风”三字咬碎,可突然刺入后穴的手指,让男人一下子喊出急促的一声来,不是快感,而是痛楚。

  妖冶的红,顺着白皙的大腿流入池水中轻轻荡开血色的波纹,宛如三千曼珠沙华,开在黄泉池岸。

  “真是好销魂的声音,”低头望着被夹在自己与池壁间动弹不得的沉默男人,张肆风轻声道,“喊出来,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再加一根手指挺进红肿而充血的穴口,贴着自己的身体明显的微微颤抖,但男人却始终紧咬着唇不发一语。

  冷哼一声,张肆风按压住元白棣的身体,突然挺进残留液体的深处,狠狠地撞击那最脆弱的地方,引带身旁的池水跟着一起晃动不停,击打着岸边发出强烈撞击的声音。

  身下速度未曾停止,大手绕到男人身前,一手揉捏红肿如鸽子血般的突起,或轻或重,时而温柔,更多的时候是用力的揉捏搓动,直到那突起变得坚硬挺立瑟瑟发抖。一手握住男人的欲望之源,套弄之下,男人的死命抵抗依然敌不过身体最深切的反应。

  “在我手上,很舒服吧?是不是没有人对你这么做过呢?”

  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撑着身体的双手一阵阵酸软袭来,几乎快要倒下了,逞强的元白棣冷哼道:“比起他来——你和元渊——什么都不是!”那个人……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草原上的策马奔腾来。

  “他是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瞬间扯断了张肆风的理智,“告诉我!他是谁?!”

  张肆风的怒喊回荡在耳边,元白棣讽刺一笑,云淡风轻,却深深刺入了张肆风的心中。

  猛然拔出自己的欲望,感觉身下的身体顿时一颤向水中滑去,张肆风伸手拉住下滑的男人,解开头上的发带残忍的绑住了男人的欲望。

  一把将男人拖上岸去,张肆风强行打开男人的修长双腿直视让元白棣感觉耻辱的部位:“摄政王,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让男人兴奋。”

  “滚!!!”无法闭合的双腿,耻辱的话语一次次的冲击男人高傲的自尊。

  “滚?好啊——”不知从哪儿找出一些珠子来,张肆风低头笑道,“我就让它们滚进去。”

  珠子被一颗颗塞入,一颗,两颗,三颗……

  紧闭双眼的男人披散了一头墨发,犹如泼墨一般洒在黑色石岸上,原本红润的唇,此刻已经慢慢染上了血,皱缩的眉头,是一座座隐忍痛苦的山峰,无助的双手只能抓牢滑腻的池岸,留下一条条血痕……

  三十三-情妒(下)

  “啪啦啦”一阵清脆的声响,多余的玉珠被扔撒一地,碰撞的声音落入元白棣耳中,是什么碎了,也像这珠子一般爆发破裂的声响——

  “真漂亮——”不急着进入,张肆风细细欣赏男人的身体,阳刚而柔韧的躯体此刻是如此的魅惑与妖冶,这个身体,有几个人碰过呢?

  哼!张肆风用力拉扯男人的双腿,高举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之上,朝着塞满玉珠的脆弱狠狠撞入,身下人的顿时产生剧烈的痉挛,英俊的面庞而痛苦而扭曲。

  指甲在腻滑的岸边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一条条红色血痕代替白色,牙齿的摩擦之下一条血丝从男人嘴角流淌而下。

  倘若这血丝的位置移动到眼角,那便是血泪——

  拉住男人的脚踝,往下按压使双腿弯曲,狠狠地下冲便能够直达最深的地方,白色与红色混合的浊液缓缓从结合之处流泄。

  “嗯啊!”张肆风因强烈的欲望刺激而惊呼出声,剧烈的摆动男人柔韧的腰肢,仿佛随时要折断一般。

  被紧紧包围的欲望处在一片滑腻和柔软之中,时而互相摩擦的玉珠更是增加了一种禁忌的刺激快感,然而对于被迫接受侵犯的男人,张肆风每一次强烈的撞击都有一种让他大叫出声的冲动,每一次的袭来都是让他几乎昏厥!

  痛!那痛苦是从未遭受过的可怕,每一次都仿佛头颅要炸裂般,快要不行了……

  男人凭着那最后一丝力气染了血的手突然抓住张肆风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拉起,趁着拉起瞬间的力道顺势攀附在张肆风身上,冰冷的血唇弯曲一个小小的弧度,忍着痛楚朝张肆风的耳轻轻吹气。

  “你连元渊都不如——啊呼——呵呵呵!”感受到更为激烈的侵犯,男人失控的笑出声来,“孬种!哈哈哈——”

  “够了!”按住男人的头颅压上不断发出讽刺笑声的血唇,铁锈般的气息混入了唇舌。

  “想要激怒我的话,你成功了——”抬起男人的身体使之跨坐在自己身上,张肆风身体微微前倾以便能够更紧的抱住男人的身体,而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深入的刺入。

  因痛而差点一次次呼出口的喊声又一次次的哽咽在喉咙,低头报复似的狠狠咬上张肆风的肩膀,齿间顿时传来一阵血腥气味,在喉咙之间弥漫开来……

  扣住侵犯者的臂膀,元白棣紧紧咬住了张肆风的脖颈,后者微微蹙眉,借着拥抱的姿势一下抱着男人站了起来,突然的升起使男人只能挂在张肆风身上,而每动一步,元白棣的牙就因痛苦松开一次。

  身下一凉,男人被重新放置到了白色的被褥上,他冷冷的直视从上俯视自己的男人,流露出不屑与冷淡,像是一把把冷刀狠狠插入张肆风的胸口。

  张肆风俯身勾起吞佛瘦削的下颚,轻笑道:“本来想就这样放了你,但你似乎还不是很满足啊。”惋惜的声音流入男人的耳中,血色的薄唇只是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似乎更加激怒了侵犯者。

  摇晃的床榻之上是交缠着的身体,双手被高高的绑起悬挂在半空,随着下身摆动而摇晃不已的头颅向后无力仰着,细白的脖颈弯曲成一个美丽的弧度,那一头三千墨丝在情色的风中不停飘荡,直直垂落雪白床榻之上,妖冶而迷惑。

  下身似乎不堪忍受这一次次刻意的折磨,流淌下红白混合的液体,体内塞着的东西更是如此僵硬,那本来的欲望早已经因为剧烈疼痛而委软,绞缠的铁链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晃来晃去,发出冰冷的脆响。

  睁得大大的黑眸不敢闭合,那里面已经灌满了深深的雾水,是疼痛,是欲望,是说不清的东西,只怕一闭合就会不争气的滴落下来,只是毫无焦距的盯着繁花雕刻的天花板。

  身上肆虐着的手不由得让男人更加睁大了眼,怕是那有限的瞳孔无法承载更多的水色,当下身突然承载疯狂冲撞下涌入的热液,瞬间——便滴落了——在施虐者的肩膀之上崩裂凄艳的水花……

  似乎是控制不住的,从眼角顺着男人苍白的脸颊一点点滴落,“啪啪啪”的一颗颗打落在张肆风身上,明明是冰冷的液体,对张肆风来说,却滚烫得让皮肤撕痛,每一滴,都深深的砸在心上。

  他本来不想将这高傲如斯的男人逼到这一田地,他没有想做到这么绝——但现在他还是做了,彻底摧毁了男人高傲的自尊,碎成一片,散了一地。

  细微而剧烈的喘着气,男人半眯的眼眸不断流下晶莹的液体,意识似乎又开始陷入混沌之中,唯有紧咬的唇微微颤动不曾蹦出一丝一毫失败的喊声,这是他最后坚守的阵地。

  解下使男人悬空的锁链,将人放置在柔软而温暖的被褥之上,低头温柔而爱怜的吻着苦涩的眼角,轻轻舔噬。深色的唇已被牙齿折磨得血红一片,将自己的唇覆上,舌尖为薄唇点上湿润的安抚,探入男人口中轻轻扫刮,退出之时拉起一丝银色的不舍。

  继续向下移动,一点点用唇齿为男人带来温暖与安抚,剧烈起伏的胸口因这一连串温柔的举动而渐渐平稳。舌头划过精壮的腹部,移到下身,伸手解除那残忍的束缚,以口含入,为男人带去阵阵酥麻……

  再度侵占血色的薄唇,一手按住男人的身体,一手向后移,探入身体之内将一颗颗玉珠掏出,每移动一颗珠子那身下的躯体就剧烈的颤抖,男人从口中溢出的呼喊全数被张肆风所吞噬……

  清洗了身子后拉起被子盖上男人赤裸而布满情欲的身体,张肆风一次次抚平男人眉间的紧蹙,可熟睡的人却又一次次不自觉的蹙起眉头来,仿佛在梦里,也不得一丝安宁。

  三十四-人憔悴

  独院徘徊,望尽繁花落,日日寝难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茶凉人影空,寂寞难消……

  “皇上,回宫吧。”一袭黑衣,龙蝶伫立院外远远望着在院子徘徊的男子,才过了几日,殿上的九五之尊便憔悴了。

  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个人——藏在黑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还是没他的下落吗?”手指摩擦着粗糙的石桌,元渊坐在石凳上仿佛前日还在这里与他对酒当歌,今时今日,物是人非。

  “他已经死了,”龙蝶淡淡说了句,抬头看了眼僵住背影的男子,柔声道,“皇上,摄政王已经被乱党杀害了,还是您亲手埋葬的,怎么就忘了呢。”

  “是啊……朕怎么忘了,呵呵。”元渊轻笑出声,望了眼空荡荡的院子,说道,“小春子,这桃花树就拔了重新植上雪梅吧。”

  “奴才遵旨。”小春子低着头答道,略略叹了一口气。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待到时冬,这梅花也就开了。”一边喃喃说着,元渊起身走出小院。

  小春子跟在元渊身旁,叹了一声:“皇上注意身体,王爷要是见您这么不好好对待自己,心里也是担忧的。”

  “他恨我,又怎么会担心我的身体呢,只怕是——只怕是想杀死我想的不得了。”

  “王爷要真是恨皇上,就不会因为皇上而被龙牙侯砍伤了,皇上怎么能如此想象王爷呢,奴才为王爷不值。”顶撞皇上又如何,小春子一想到那个男人,就有流泪的冲动。

  门外的龙蝶听在耳中却也无能为力,自从曹公公死了,这个小太监一夜之间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而他却越来越被疏远。

  本以为除掉元白棣可以让元渊清醒,却反而让男子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元渊眼睛一亮,紧紧盯着态度坚决的小春子,轻笑了声:“是啊,我也为他不值,可这世间没有能重来的事情,不想再去想,可偏偏越是对自己说不要去想了,越是忘不了。罢了,小春子,我们回去吧,要当真忘不了,朕就为他相思一辈子,也算是一点点补偿。”

  一挥手,红门锁,寂寥无人。

  他处,人未亡。

  全身仿若散了骨架一般,大概也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了,醒来时脸上的伤已换过了药,身上也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裳,并非赤身裸体。

  没有吵闹,没有表情,没有话语,黑色的发,白皙的肤,素色的衣,元白棣仅仅是靠坐在换过被褥的干爽床榻上,偶尔散发似有似无的冷香,孤高的像一只雪中残梅,冷冷注视着人间红尘。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隔了床前的帘幕看不清楚来人。

  “元白棣,这就是朕赐给你的下场,满意吗?”熟悉的男子声音突然传入冰雕般男人的耳中,毫无波澜的眼中荡起一丝涟漪,扫了眼掀开帘帐站在一旁俯视自己的人,又转过头去。

  瞥见男人的冰冷无波,来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以嘲讽的语气说道:“朕……三月后即将选妃立后,男人终究不比女子来的柔软可怜,再以你现在这副残破肮脏的样子,又怎能和她们那般清纯可爱的女子相比呢?”

  来人继续说道:“怎么了,不说话?哼!朕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去讨好你,那时只不过是迷惑你让你以为朕迷上了你,好让你放松警惕,朕才能一网打尽,除掉那些残余党派……”

  来人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元白棣淡淡吐出一字来:“烦。”

  “你敢顶嘴!”来人一声怒哼,“别以为你现在是王妃朕就奈何不了你!”

  “你不是他,别装了。”元白棣淡淡瞥了眼与元渊一模一样的来人。

  “啊!”假元渊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对啊,我的易容术可是第一,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假元渊气呼呼的问道。

  淡淡瞥了一眼来人,元白棣闭上眼睛不说话。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三两下把面皮撕下,露出女子俏丽的面容来,竹子对着淡漠的元白棣哼道,“你个坏人,居然咬我家主人的肩膀,都——都快被你咬下一块肉来了,我看你除了好看点也没什么优点,哼!”

  竹子便是因为昨日看到张肆风肩头上的伤,此刻易容成元渊来报复男人的,可男人却冰冷的过分,让女子有些诧异。

  从外面抬了一个盘子进来,“啪”的重重一声,竹子将盘子放在桌上,对床上的男人说道:“主人让我给你带吃的!有燕窝粥、五色琉璃粥、白鱼粥、桂圆糯米粥……”一下子报了七八个粥名,竹子瞟了眼床上的人,“喂!你要吃什么?”

  “出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青衣女子恼火的冷哼了一声:“出去就出去!我看你也不想吃,饿死算了!”抬起盘子就真的大步走了出去,“啪”一声把门给关了起来。

  屋里的人依然静静坐在床上,时光的河水仿佛就此停留,倘若不是微微敞开的窗口时而飘入一丝冷风拂动床前帘幕,便真的以为时间没有在流转了。

  女子走后不久,门又“咯吱”一声响了起来,坐在床上的人眼珠子似乎动了一下,又重新闭上。

  “竹子和我说你不肯吃东西,”张肆风从门口走到桌旁放下了食盘,从里面挑了碗燕窝粥抬到了床边,“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已经快四天颗粒未尽了,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支撑不了那么久。”

  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凑到男人略显苍白的唇边,后者把头偏了过去。

  “就算要报仇,也要先留下自己的命不是吗?”张肆风略带苦涩的淡笑了声。

  干涩而苍白的唇微微张开,粉色的舌伸出舔了舔沾到唇边的汁液,闭着的眼也渐渐张开了。张肆风见元白棣终于肯吃东西了,忙不迭的把粥送入男人的口中。

  “咳咳!”一下子吃的太急,男人轻轻咳了两声。

  “别急,慢慢来,先喝些粥暖暖胃,明天我再命人给你弄点滋补身子的。”尽管元白棣依然没有看他,尽管男人肯吃东西是为了活下来找机会报复,但张肆风在看到男人张口的那一瞬间,还是幸福的笑了。

  只要他活着,在自己身边,就可以了。

  三十五-杀威

  摄政王居然变成王妃了,倘若被世人知道,不知道要笑话成什么样。

  不过没人会知道,因为摄政王已经死在乱党手中,被当今皇上火化,骨灰撒入流淌皇城每一个角落的河流……

  鸿瑞四年,春末,天帝元渊选妃立后,大赦天下,国庆三日。

  在国人纷纷喝酒吟诗庆贺皇后之立,沉浸于欢乐之时,元白棣在床上整整躺了三日,才能下地,也亏得他以前好好练过身子,不然依这些日子来不断的身心重创,换作平常人至少也要疯掉三分,沾上几分病体。

  大夫也说了,这人身上望不见的伤多,双腿受寒过度,是不能再受凉的,一受凉气便会膝盖如针刺,行动不得。加之经常忍气于肚,浊气不得宣发,十分伤体,若还不好好疗养,再受了什么伤,天天憋着火,只怕要留下病根,折断好几年寿命。

  张肆风听后三日内便没有再动男人,不仅日日端着粥药亲自去房里,更把书房给搬了过去,一边看着人,一边处理自己的事情,虽说以元白棣的性子断不会轻易寻死,只是担忧之下还是不得不看着。

  但张肆风也不会整天守着,偶尔也有出去的时候,今日也就剩下元白棣一人在屋里。

  站在宁王的书桌旁翻了翻一些文书,大多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只怕张肆风还是防着男人,只把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书给搬过来,但男人还是坐下来细细读了下去,一本一本的看,偶尔还会拿起笔做些批注。

  春风拂青丝,暖阳斜入窗,摇摆的枝叶沙沙作响,映着屋中墨发过腰,专注批改的男人,便是一幅醉人的画卷。

  只是这时外面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嘈杂声,孩子的啼哭声,女人的尖叫怒骂,侍卫的恳求声,乱糟糟的夹杂在了一起。

  男人微微皱眉的同时,大门突然“啪”一声被人给踢开:“我便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把王爷勾得神魂颠倒,连我们母子都不要了!”

  外面冲进来了一美妇,手上还抱着一个婴孩,婴孩在母亲怀里哇哇哭个不停。女人进来只见到一个男人坐在书桌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宁妃,宁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您快出来吧!”外面的侍卫急得不行了,又不敢跨进房间一步,只能在外面焦急的喊着,“宁王就快回来了,您快出来吧!”

  “闭嘴!你们这群狗奴才!”抱着啼哭不停的孩子,女子怒目元白棣,道,“你堂堂男儿不为国报效竟——竟不知廉耻的勾引宁王,王妃?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女子以最恶毒的言语不断抨击着男人,但见男人毫无所动,觉得对方是在轻视自己,便气道:“来人!把这贱人给我剥光衣服丢出去!”

  几个宁妃的亲信立刻就要过去拖人,只见一直静坐不动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一个冷眼而视,众人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刺人的寒气,嚣张的气焰顿时焉了下去,不敢上前去。

  “你是张肆风的发妻?”元白棣侧过了脸,女子才看到原来男人右脸被纱布包了起来,但也丝毫不减男子风采。

  “见了我居然不下跪,不知是胆大包天,还是不知礼数”女子冷哼了一声。

  “下跪?呵——”元白棣一边冷笑了声,一边朝着女子走了过去,压人的气势顿时让女子忍不住退后几步,急声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把这妖孽给抓住!”

  “谁也不许动他!”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娇斥,青衣女子喘着气对里面的人喊道,“主人有令!谁敢碰他杀无赦!你们还不快出来!”

  及时赶到的竹子几声怒骂后,那几个亲信立刻跑了出去,这青衣女子可是宁王的贴身丫鬟,她说的话也就等于宁王说的话,他们即使得罪了宁妃,也不愿被宁王杀掉。

  进退不得的女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元白棣已走到了她面前突然一手抓过孩子一手把女子给推出了门去。

  “你做什么!把孩子还给我!”跌倒门外的女子见男人把刚啼哭不停的孩子抱在怀中,一阵阵恐惧袭上心头,挣扎着就要冲过去抢孩子,却被身后的仆人们给紧紧抓住,“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不得好死!”

  一旁的竹子也被元白棣突然的举动震惊,她深知这个男人是如何的恨着宁王,只怕会把恨意传到宁王的孩子身上,连忙轻声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孩子!”

  元白棣看也不看外面的人一眼,只是望着怀里从刚才就啼哭不停的孩子,哄道:“乖,不哭了。”

  又瞥了眼外面叫个不停的女子,沉声道:“闭嘴!”泪流满面的女子停止了喊叫,却哽咽个不停,一双眼紧紧盯着元白棣手中的孩子,生怕男人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事情来。

  坐在侧对大门的椅上,男人淡笑着捏了捏孩子肉乎乎的小脸,婴孩慢慢停止了啼哭,一双小肉手在面前扑腾个不停,呵呵的笑着好像要去抱男人似的。

  外面的竹子吃了一惊,这孩子从出生就经常哭个不停,还没见过能轻易把孩子哄笑的,再看了眼旁边带有惊讶与嫉妒的宁妃,暗暗叹了一声。

  这时从外面闻讯而来的张肆风也到了,把门口站着的人全部遣散,瞥了眼坐在地上低声哭泣的妻子微微皱眉。

  慢慢走进屋子里,张肆风看到抱着孩子的元白棣,柔声道:“白棣,怎么不在床上歇着?”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

  “别过来。”低头望着笑得可爱的孩子,男人一边笑着,一边把手放到了孩子的脖颈处,只要轻轻一掐,这孩子便立刻会断了气。

  “好,我不过去。”张肆风停住了脚步。

  抬头淡淡笑看着张肆风,元白棣弯起眉梢:“这孩子没了母亲怪可怜的,我抱抱他,你说是吧?”

  张肆风眼睛一眯,片刻后微微点头:“嗯,说的是。”说罢,右手向后一挥,几个贴身侍卫便立刻把跌坐地上的女子抓了起来。

  “王爷你难道要为了这个妖人处死臣妾吗?!”女子大声哭喊着。

  “烦,割了舌头,别把孩子吓哭了。”元白棣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主人!”竹子轻呼出声,张肆风点了点头,之后便只听得一声惨叫,便再也没了女子的喊声。

  “拉下去。”命人把断了舌的宁妃拉下去,张肆风走到了元白棣身边,柔声道,“不生气了?”

  “你已经得逞了!把孩子还来!”竹子两三步走了进去一把抢过元白棣手中的孩子,张肆风见状皱眉道:“竹子!”

  “怎么能把孩子放在他手上!”竹子哼道,可她刚说完话,怀里的孩子就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怎么哄也不行,竹子瞪了眼元白棣,“连孩子都知道你杀了他母亲!”

  “是吗?”站起来又把孩子抱了回去,元白棣轻声哄了几句,孩子又没哭了,一双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领不放,生怕再被人抱开似的,一旁的竹子是看到话也说不出来。

  三十六-思情化血刃

  “他叫什么名字?”男人一边逗着趴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小肉团子,一边淡笑着问着旁边站立的男子。

  “张念白,”张肆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意为张肆风爱念元白棣,这孩子喜欢你,也算是遗传了我。”一番话是说的平平静静,好似再正常不过。

  “哦,是么,”把在床上嘻嘻哈哈笑得口水都流出来的娃娃一把抱了起来,男人说道,“倒真的是父子,一个可恨一个可爱。”

  “呵呵。”张肆风在旁边轻笑了几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孩子与元白棣在一起嬉闹,一股暖暖的气息顿时充满了全身各处,真想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

  “我的华儿,也三岁了,”眼神一黯,男人突然沉声说道,“元渊虽然告诉我华儿有人细心照顾着,不方便带到我身边来,但我也知道就在皇城之围事发三日后有人闯进亲王府把华儿掳走了,那些日子宫里也不算太平,似乎总有一些人闯进宫里来。”

  “至于是来杀我还是救我,就不得而知了。”

  张肆风微微皱眉,元白棣说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有一点比元白棣知道的多,那就是闯入宫中的似乎是匈奴人。

  而为了什么,张肆风自然是听闻元白棣三年前在边关与匈奴人有密切联系的事情,定是那匈奴人寻元白棣来了。

  张肆风安慰道:“华儿没找到之前,我儿念白就是你的孩子,以解相思之苦,华儿我会派人去寻找的。”

  元白棣嘲讽似的轻哼了句:“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是你的王妃,你的孩子自然是我的了。”说罢躲过了张肆风想要放到自己肩上的手掌。

  手停在了半空,张肆风笑笑有些尴尬的把手收了回来,望了眼已经在元白棣怀中酣睡,鼻子冒泡的小东西:“念白已经睡了,我让竹子把他抱下去。”

  “我和他一起睡不是很好吗?”元白棣不理会张肆风要抱孩子而伸过来的双手。

  “这孩子夜里烦的好,打扰了你可不行。”张肆风冷哼了一声,元白棣的心思他怎会不知道,心急的他可不管那些,硬是把孩子抱了过来,元白棣虽然也算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对孩子还是很温柔,见张肆风过来抢也不敢抱得太紧,似乎是怕伤到孩子。

  “这孩子睡的可真熟。”张肆风咧嘴一笑,把孩子抱给了竹子后便让下人都出去了,自己回到房间里时,元白棣还坐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张肆风。

  张肆风淡笑一声,在元白棣注视下脱下外衣只着单衣:“不早了,我们歇息吧。”说罢就去解男人的衣服,元白棣推开张肆风的手,冷言道:“出去。”

  没有说话,张肆风利用体重按到了元白棣,将人推到床上紧紧抱着,虽然胸口挨了一击,但鉴于元白棣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也还能承受。

  “别动,我不碰你,只是想抱着你。”听了张肆风的话元白棣刚有停顿的时候,张肆风却突然趁机制住了男人,在元白棣的怒目中把男人的衣服脱了去只剩单衣,又把手伸进男人的胸口一阵抚弄,元白棣只觉得一股怪异的气流从张肆风手中传至全身,力气瞬间被抽了个干。

  被放开时,元白棣已变得全身软似棉花,就像服了软骨散一样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张肆风抱着男人,蹭了蹭元白棣带着冷香的墨发,笑道:“这是纹身的另一个用处,这可是我从南疆寻来的秘方,不过能办到的人只有我。”

  把头转朝一边,元白棣不再理张肆风。

  张肆风笑笑,虽口上说不会碰男人,但还是在男人身上或抚或摸或亲了一阵才有抱着人一起睡了去。只怕如果不把男人弄成毫无攻击力的样子,张肆风也不敢睡在一个随时会杀死自己的人身边,虽说少了挣扎的乐趣,但也少了受伤的可能。

  --------------我是第一次出场的亲娘分割线------------

  大漠,苍穹,雄鹰展翅,茫茫草原千马奔腾!

  曾经草原相拥奔驰,追云逐日,马背狂欢,转眼三年,人何在?

  站在草原上凝望星空的男子,陷入了疯狂而痴缠的回忆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单于!小王子又在哭闹了!”骑马而来的属下跪在了男子脚下。

  “驾!”一个飞身翻马而上,赫连勃踏着云与月,奔向了城中,回到了城里,几个下人已在旁边侍候着,一个孩童的哭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赫连勃叹了声,走进房间中,一个白玉似的三岁孩童坐在床上哭个不停,男人走了过去把孩童抱在怀里:“华儿,怎么了?”

  “我梦到爹爹了!我梦到爹爹了,可华儿跑不过去,华儿想爹爹!呜呜--”一头扑进男人的怀里,孩子哭得伤心。

  “乖,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哭成这样怎么保护你爹爹?”在赫连勃的几番言语下,孩子终于又哽咽着睡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把被子给孩子披上,赫连勃皱着眉头出了房门。

  “中原可有什么动向?”踏出门外,便从温柔的男子变成了冷酷的君王。

  “禀单于,中原皇帝元渊多日前纳妃立后,借此机会已牢牢掌控住了朝廷内外,但由于重掌朝政不多时,仍有不少漏洞。”

  点了点头,赫连勃嘴唇动了动,道:“可有他的消息?”

  “属下该死--”

  “罢了--呵!”赫连勃苦笑一声后眼神犀利,“这笔账,迟早都要中原的狗皇帝还回来!三月后,下令左贤王领兵南下!本王要会会没了他的天朝子弟,究竟有谁能挡我一挡!哼!”

  天之骄子,挥鞭南下。

  三十七-暗流

  粗重的喘息缭绕在紧闭的房门内,烛影摇曳,血蜡流淌。

  毫无力气的身体躺在晃动的床上,身上压着的,是沉浸情欲的男子。

  一双深黑的眼,似乎少了些焦距,只是倒映出白色帘帐的床顶,像一片片晃眼的雪花,把人陷了进去。

  “啊恩!”男子一声闷哼后倒在了元白棣起伏不定的赤裸身上,扣着男人的腰细细吻着染上妖冶色彩的胸膛,“白棣——”

  “够了?那就滚出去!”

  “够?怎么会够呢?”没有从男人身体里退出,张肆风抱着男人柔韧的身子一遍遍的亲吻,沉迷于魅惑的冷香之中,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激情之中久久不能自拔,意犹未尽的在男人炙热的体内捣弄一番后才恋恋不舍的退了出来。

  暧昧的液体从结合的地方顺着白皙的大腿滑下,滑腻的感觉让元白棣皱着眉头咬住了牙。最初的几日张肆风还算本分,只是抱着元白棣睡觉。

  但从半个月前就再也按耐不住,最爱恋的人抱在怀里却不能动,哪里有这个道理呢?于是在夜里让元白棣散失了力气后,便再次强要了,但也不似最初那么粗野,还是上了药的。

  从那时候起,就基本夜夜流连忘返,就像一旦沾了毒药,只会越来越上瘾,直到不能自拔一般……

  从床上抱起混身爱痕的男人,踏入温热的水中清洗彼此的身体,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只能被张肆风一手圈在怀中。

  要说最初元白棣还会骂几句,瞪两眼,可元白棣越骂张肆风越高兴,到后来男人也就不管了,挣扎无用,浪费气力。可当张肆风把手指伸入体内搅和的时候,男人的眉头依旧皱成了川字,眼里总是有掩不住的厌恶。

  被迫趴在岸边,男人的身后是张肆风在擦着元白棣的脊背。

  彼此贴近的身体摩擦下,总会擦枪走火,于是当男人再次感到身后某个东西的坚硬时,他紧紧闭起了眼,这种情况下的后续发展,他似乎已经经历的多了。

  很快,温热的浴池中,再次掀起了一场火热的爱浴,到再次从浴池中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重新回到了已经不知何时换过干净被褥的床榻,张肆风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除了抱过男人外,便是元白棣渐渐缓和的情绪已不似当初的抗拒。

  “让我出去透透风。”被拥在了男子怀中,男人看着春风满面的张肆风淡淡说了句。

  男人话刚一落,被情欲迷昏了头的张肆风眼中却闪过一丝清明,伸手理了理男人乌黑如墨的发丝,却发现两侧竟已有了几根刺眼的银发……

  似乎是觉察到张肆风的细微变化,元白棣接着说道:“或者你想把我闷死在屋子里,或者藏一辈子,直到我满头华发时再丢出去。”

  以元白棣的身体在这个年纪还不至于早生华发,虽纠缠于权势漩涡中,但自有他一番逍遥心得,只怕这几根染上霜的发,是生生被元渊与张肆风给折磨出来的。

  “在屋子里闷着是苦了你了,今后想去院中,我就陪你出去。”看似关怀体贴的话下却含着另外一层意思,元白棣要出去,便得张肆风亲自在旁边看着,可以在府中,却踏不出这王府半步。

  元白棣不在乎能否走的出王府,宁王所在的城几年前他来过,脑中还有映像,他现在只想出去,想好好看看这王府——

  十多个无声的夜里,当身体承受着耻辱时,元白棣却在这个的掩饰下一次次的抗拒身体的无力,数日前终于能咬牙抬起一根手指。

  只需再忍耐几个月,总有一天能用双腿撑起身体……

  在张肆风看不见的被褥中,本几乎无法动弹的手,此时已紧紧握成了拳。

  ——————————————亲娘分割线无声飘过————————————

  “皇上!边境告急!匈奴左贤王带兵侵扰边关,镇守将军溃败!”

  “皇上!宁王因宁妃病故而生病卧床,无法抗战边关!”

  “够了!都给朕退下!”朝廷上一声怒喝,众官朝下纷纷弯着身子退出大殿。

  “宁王会为了一个女人生病?哼,我看他是根本不想出兵!”衣袖纹蝶,龙蝶站在龙椅左边冷哼了一句。

  元渊皱了皱眉,说道:“上次朕与他有过协定……”说到这里,元渊眼神一黯,张肆风要的是元白棣,可事后元渊根本就不想把元白棣给宁王,他很想杀掉张肆风这个太过突出的人,只是碍于张肆风现在手中还握有兵权。

  可现在登基了几年的大单于赫连勃人如其名野心勃勃,早就有了吞并天朝的野心,此时已开始了他的南征之旅。

  一个是天朝天子,一个是草原上的天之骄子,他们的对抗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更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战。

  元白棣不愿说出那匈奴人是谁,元渊却似乎猜到了几分,心比天高的男人眼中能容的下谁?除了新上位的左贤王赫连圣兰,也就只有大单于赫连勃了……

  三十八-闻香虫

  夏荷红莲,清波涤荡,衣袂如云,风舞蝶飞,一把寒光剑,划破镜面湖,倒映飘渺人,墨发间,冷香凝。

  身如浮云,飘渺无踪,剑舞一方,名动天下。

  “好剑法,与我过两招如何?”寻人而来的张肆风早就于一旁观察许久,元白棣恢复的很快,自从能出了房屋,便时常在这池水旁舞剑。

  话音刚落,寒光已至,直逼张肆风面门,后者轻笑一声,不慌不忙闪身躲过攻击,比之元白棣的剑舞轻灵,虚幻莫测,张肆风则更显阴狠毒辣,快准狠,如夜风毒蛇,紧缠不放。

  “嗯——!”步步紧逼,张肆风狠辣的招式逼得元白棣直往后退,手中握的剑被震得嗡嗡作响,虎口也是一阵生疼,脚下忽然一空,竟是已到湖边,没有直力点的身体顿时向后倾斜,腰间一股大力随后张肆风把人给拉了起来,却没有退开步子,使元白棣不得不拉住张肆风的臂膀,否则便要落下水去。

  “我倒不知道你这么吃醋,把我府里的女眷都赶走了。”抱着男人,张肆风轻笑出声,接连几天他都得到消息,府里的那些妻妾基本都被元白棣赶走了,弄得是满城风雨,说是宁王府里的白妃为人彪悍,为了独占宁王把其他女人都赶了出来。

  张肆风是哭笑不得,倘若元白棣这个“白妃”真是吃醋又好了,可看这个男人脸上的戏谑表情,明显是给他找碴。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什么王妃吗?”冷笑一声,元白棣迎上张肆风的眼,道,“我元白棣从不允许别人与我平起平坐,还是我把你的女人都赶走了,你来兴师问罪了?”

  “她们怎么能和你比呢?”搂紧了男人,瞥见元白棣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张肆风嘴角轻扬,一只大手滑到男人的后臀,暧昧的轻抚。

  难得的没有推开那只狼手,元白棣把头转朝一边,道:“我倒是听说宁王阁下不久将迎娶丞相爱女,真是恭喜了,看来宁王又将更上一层楼,很快便权倾天下了啊。”

  听着元白棣不知是何滋味的语气,虽知可能是男人的伪装,张肆风还是忍不住一阵欣喜,道:“你是熟知宫廷斗争的人,自然明白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元白棣眼一眯,对着张肆风淡淡说了句:“你新婚那日,我不想出去,也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想你也不想让人知道死了的睿亲王会出现在你宁王的府上……”

  ——————————————死咩复燃分割线————————————————

  郊野外,树林间,篝火攒动,暗潮涌动,时而听得几声压抑的惨叫。

  大火焚烧匈奴衣,披上中原人的服饰,一群偷偷潜入的匈奴人摇身一变,成了天朝子民。

  “禀告大王,前面不远就是天朝宁王的领地。”几个汗子恭敬的向着一个贵公子打扮的英挺男子行礼。

  “宁王张肆风?”当今大单于赫连勃的弟弟赫连圣兰轻笑了一声,“天朝两大战将,一个宁王张肆风,一个摄政王元白棣,可惜那姓元的被皇帝灭了,真是少了一个对手!”

  赫连圣兰愤愤的哼了一句,他一直把元白棣当作今生最大的敌人,可连遇到没遇到就死了,真是让他失望了很久,亏得他那哥哥还经常夸奖元白棣如何如何厉害,他就没看到这人多厉害,最后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的遗言,不忍杀害那狗皇帝,最后被反咬一口。

  “大单于让我先扰乱天朝,听说张肆风那小子要娶亲,想必排场不会小,到场的人也是非富则贵,既然路过宁王的地盘,怎么说也要送去一个大礼才对!”赫连圣兰的一番言论让手下们纷纷响应。

  “不知道那新娘长什么样,到时候捉了给大王做妃子,定是羞死那宁王气死那天朝狗皇帝!”几个手下纷纷笑了起来。

  “不错!我们去抢亲,去好好闹闹那宁王府,哈哈哈……”

  “中原的女人扭扭捏捏,看起来孱弱的很,风一吹就倒了,哪里能和我们匈奴的比?”赫连圣兰不屑的一哼,朝着远方一瞥,下令道,“走!”

  夜黑风高,一支伪装的队伍悄悄前行。

  而此时宁王府所在的凤凰城,也迎来了各方宾客,酒楼里是人头攒动,客满为患。

  “小二!还不快上菜来,拖拖拉拉,小心爷我打断你的腿!”一个白面青年朝着楼下几声大喊后进了包厢,立刻换成了恭顺的样子,对着坐在桌旁的年轻男子低头道,“皇——呃,爷,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皇什么?哼,你再说错一个字,朕就割了你舌头!”英气逼人,天然一股霸气,年轻男子对着进来的白面青年瞪了几眼。

  “爷,您怎么又自称那个了——”小春子呵呵的干笑几声。

  来人正是天帝元渊与公公小春子,元渊又瞪了眼小春子:“废话多!”

  “是是……”小春子笑嘻嘻的弓腰答道。

  元渊冷哼一声后便不再说什么,这小春子是越来越放肆,可元渊每次看到这奴才,却好像又想到了那个人——

  元白棣,你究竟在哪里?

  那被自己亲手埋葬的人,根本不是你,可你到底在哪里?

  如果不是当初在那人身上下了香料,元渊也难以察觉到元白棣其实没有死,那个被他亲手埋葬的人不是元白棣。

  袖子里一只小虫扇着翅膀嗡嗡作响,元渊低头一笑:只要你有一日身染冷香,便一日也逃不出闻香虫的追踪,天涯万里,一定要把你找到!

  三十九-真假新娘

  身穿玄端礼服的新郎没有迎接宾客,却与贴身侍女竹子站在一个没有点灯火的门外。

  “主人,拜堂的时刻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他今天一天都没出来?”张肆风若有所思的凝视毫无动静的房屋,从早上看过那人一面后,那人便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一步也没有跨出。

  “奴婢派人守得紧,王爷绝对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要是主人不放心,那我们进去看看人不就可以了吗?”竹子说道。

  片刻后,张肆风叹了一句:“罢了,既然答应过他,就不打扰他了。即使能逃出这个房屋,也绝对踏不出这宁王府一步,更何况——他是一辈子也离不开我的。”

  “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身中蛊毒吧,”竹子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子,“离开了主人,他也是活不了多久的,所以主人就不必担心啦!”

  张肆风忽然笑了一声,大步朝着新娘房而去。

  那个人,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只怕那人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出去,在等着机会逃走吧。

  凤凰城,宁王府,灯火红,月色浓,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灯笼高挂,宾客满,人流穿梭。

  透过喜色的窗纸,隐约能看到屋内的娇美娘子,凤冠霞帔,只把那月中嫦娥也比了下去,屋外时而传来宾客的声音,悄悄钻进新娘的耳中,便成了新娘两颊的淡抹红妆,女子羞而嫁,喜而含笑。

  今夜风有些大,院中的树被吹得唰唰作响,枝叶打在窗子上发出啪啦啦的声音。

  “咯吱”一个声响,细微的藏在了风声枝拍里,让人觉察不出来。

  红盖头下,新娘的一双眉目微微含笑,似乎还沉浸在即将的拜堂之中,此时,一双黑色的靴子突然闯进她的视线。

  “宁王——”女子娇羞的低下了头,这唯一能进的了这房间的,也只有自己的准相公宁王张肆风了,而不曾想过会是其他人。

  等了许久却不见来人回答,女子刚想抬起头,便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来人接住了倒下去的新娘子,把人放在了床上后便伸手去解女子的真红对襟大袖衫,可衣服却繁琐的很,弄得来人有些心烦,还不快点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白棣,被你这么扯,我给你定制的嫁衣可是要白费了。”门忽然打开,张肆风已出现在了元白棣的身后。

  没有一句话,元白棣甚至没有转身便要向自己进屋的窗子跃去,只是还未跃起,便突然感到身上一阵无力,胸口如被虫咬,脱力的向下倒去。

  “你是怎么逃过我手下的眼从屋中出来的呢?”接住男人,张肆风翩然一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张肆风居然不用接触他,便可以让他产生如之前一般的脱力感……

  “你告诉我,我便告诉你,不过这说来话长,洞房之夜,我们有的是时间。”把男人扶到椅上坐下,张肆风手一挥,几个侍女仿佛等待已久似的从旁而出,手上捧了不同的衣服,仔细一数,竟有十一件之多。

  “加上这一件,便是十二单衣,早就意料到你有此一举,我便成人之美,顺水推舟,让你们真真正正的做一对夫妻,岂不是很好?这衣服,自然是为你量身而定的。”

  元白棣不语,眼中似乎还有着不解,以前张肆风只是透过身体接触使他浑身无力,可这一次……却显得太过于荒唐。

  难道,这个人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吗?

  面对元白棣的不慌不急,张肆风轻笑几声,对着十多个侍女道:“还不快帮王妃梳洗打扮,过了拜堂的好时辰,可就不好了呀!”

  “等等!你要让我穿这种东西?!”元白棣直到此时才有了些反应。

  “还以为你今日不打算说些什么了。”张肆风轻笑两声,走到男人身边开始解去男人的衣服,“这脱衣服的事情,便还是由我来做……”

  凤凰城中,宁王府外,一批暗影藏在了芸芸宾客之中。

  摇着扇子,翩翩俊美男子悄悄挪到了墙角黑暗之处。

  “人马可都准备好了?”俊美男子一边望着外面,一边低语。

  一个看似普通下人的老夫咳嗽了两声后哑声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您的命令,众人便立刻攻进凤凰城,在宁王府放上一把火。”

  “好,不错!”透着几分笑意,赫连圣兰眼睛一眯,“那便——在鞭炮最响,灯火最盛,拜堂之时闹他一闹。只需抢去那新娘就立刻撤退,切记不能久留,张肆风的十三番可不是吃白饭的,意在扰敌,与张肆风的战,还需留在战场上……”

  就在赫连圣兰从墙角出来大摇大摆的凭着请柬走进宁王府时,一英气青年与一白面侍者也从另外一边到了宁王府。

  “爷,到了,我们进去吧。”小春子弓着腰把马车内的青年扶了出来,虽是年轻气盛的人,却凭白浑身一股寒气,逼得人不敢靠近。

  抬眼望着高挂的“宁王府”三字,元渊手一挥,带着小春子大步跨进了宁王府。

  四十-拜天地,结连理

  一层……两层……三层……

  层层压叠,白纱红粉,直到套了整整十一层之后,才为“新娘”披上了最后的红色广袖大上衣。

  一头平日里随便束起的墨发也在侍女手中变换了造型,简洁而不繁琐,未戴上凤冠之时,看起来英气逼人,天然一股魅惑,而一旦戴上了精致华美的凤冠,珠帘垂落,遮挡了几分英气,更多了几许摄人的蛊惑。

  只是“新娘”的脸色并不是十分好,此刻正怒目瞪着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的张肆风。

  元白棣曾在新婚之夜时为新娘解去层层繁琐的衣服,当时还在想这十二层衣服穿上身上难道不重吗?今日亲自试了一番才了解十二层里十一层都是纱,除了繁琐外并不厚重,真正重的,是头上那顶镶满了玉石的凤冠,却是把他的头都压的抬不起来了快。

  “呵呵,倒没想到你穿这身衣服也这么好看,别人都是人装饰了衣服,唯独你是无论穿什么,都是衣服装饰了你。”轻轻触碰垂在前面的掩面珠帘,手指碰到依然被纱布蒙着的半张脸,张肆风嘴角一扬,“这东西,也该丢掉了。”

  白纱落地,灯火摇曳,一直未曾接触丝毫光线的右眼被灯火刺得有些难受,直至慢慢适应后才缓缓睁开来,已能视物……

  “完美无缺……”男子的手在恢复了的右脸上轻轻滑动,当初所见的狰狞伤口已愈合,没有了一丝伤痕,张肆风正高兴时却在目及男人额发之处时皱起了眉头。

  “那群庸医!”张肆风突然恨恨的骂了一句。

  元白棣眼神一转,透过面前的镜子见着了自己额发之处有一条小小的细长刀痕,不是仔细看的话,其实也不能看的清楚。

  留个伤疤也好……至少能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便是手软心慈的下场,刀痕剑伤,血流一地,以及——那一次又一次的屈辱!广袖下的手微微紧握后又放松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机。

  “你当真要我去与你拜堂不成?”元白棣冷目而视。

  遣退了下人,张肆风回过头对着元白棣的眼深深一笑:“倘若我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与你作对恩恩爱爱的壁人,远离帝业争夺,战场红尘,你信吗?”

  “不信。”

  是啊……你不信,也不肯,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走的了呢?张肆风不再说话,扬起红盖头盖在了男人头上,宛如红蝶,飞舞而下,像一只火蝶般奋不顾身的跳入燃烧自己的魅色冷火之中。

  信也罢,不信也罢,只愿生生世世都做一场鸳鸯蝴蝶梦,没有醒来的尽头,看不见你冰冷而仇恨的眼,亦没有我控制不住的禁锢伤害。

  当张肆风执起“新娘子”宽厚而温软的手时,一股道不清的紧张蹿进了他的身体,明明是抱过多次的身躯,这只手,却还是第一次这么紧紧握住。

  人生过了二十三载,当年的青涩没有存留的痕迹,本以为没有的心境却意外的在今日出现,他就像一个十多岁的无知少年,轻轻牵动心上人的手,怀着几许兴奋与感动,内心的悸动,像鼓一样,敲得他心颤不已……

  喜乐奏,锣鼓敲,明月高悬,拜天地,结连理。

  新娘新郎双双步入,众人正拍手鼓掌之余却忽然发现一个奇妙的地方,这新娘子非但不娇小,站在新郎身边竟毫无逊色,显得高大挺拔,怎么看怎么奇怪,这女人也有长这么高的,不过仔细看看,那身材还不错,尤其是这新娘子走起路来软绵绵的,一步三摇,衣裙摆动,每一步都走在了看客的心上,酥麻酥麻的。

  “这新娘子也太高了,都和宁王差不多高了,比,比我还高!”一个白面青年在人群里探着脑袋望着步入礼堂的新郎新娘叹了几句。

  “爷,这丞相爱女有这么大吗?”白面青年又回头朝一个年轻男子小声说了句。

  “别废话,看就是了。”站在一个红色大柱子后面,元渊若有所思的望着被张肆风搀扶着的红衣新娘。

  从这女子一踏进门,便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毫无所觉的被吸引了过去,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自己和丞相女儿有过什么交集。

  “这中原的姑娘也有长这么大的吗?”就在小春子和元渊的旁边,一个黑衣男子含笑着说了句。

  好个英武俊秀的男儿,元渊闻声望去,只见黑衣男子正站在他不远的地方,深刻的五官却不像中原人。

  张肆风的府上怎么会有匈奴人?难道他竟勾结了匈奴不成?有这般气度的匈奴人,怕也不是平常人。

  元渊在内心琢磨起来的同时,礼堂上的两人已开始拜天地。

  拜堂前,燃烛焚香、鸣爆竹,奏喜乐,礼生育唱,新郎新娘双携手,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夫妻对拜。

  四十一-抢亲

  元白棣基本是被拖着进去的,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可才踏进去耳旁就响起不少人的议论声,他是真想掉头就走。

  红盖头外人影幢幢,却是看不仔细,无数双视线在自己身上巡视,这些都不是男人在意的,只是偶尔几股炙热的视线凝视身上,如芒在背,很想……回过头去看看是谁。

  “一拜天地!”

  一声尖细的声音瞬间拉回了元白棣的思绪,眉头微蹙之时旁边的新郎已弯下了腰,可他还挺直着脊背站着没有拜天地的意思。

  张肆风见着了元白棣的反应后给了旁边搀扶男人的竹子一个眼神,后者捂嘴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就把“新娘子”给用力按了下去,怎么看怎么粗鲁,怎么看怎么是强迫。

  没了支力点又被用力按了下去,脱力的男人自然而然的向下倒去,却也正好被张肆风给接住,顺势来了个夫妻双双把头低,第一个“拜天地”就这么完成了。

  旁边的人群都把新娘子被强行跪拜行礼的样子给看在眼里,心中真是有大大的疑惑,天下的女人谁不想嫁给宁王这个强势而英俊的男人,怎么这个“大姑娘”就偏偏看着不乐意?再看看台上坐着的宰相,却一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表情。

  “二拜父母!”这第二拜,却也是和第一拜一模一样,一样的看着新娘子被侍女按着头压下去。

  看来这女子也不是心甘情愿下嫁,我抢了这亲,也是做了件好事。赫连圣兰在心里想了想,扇子一扇,唰一声!遮住了自己的脸。

  “夫妻对拜!”

  正当竹子要继续压人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杂乱声。

  “着火了!着火了!”阵阵火光直冲天际,婚礼上的烟火炮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纷纷全部一起爆炸,燃起冲天火光,吓得一番宾客尖叫连连,四处乱跑。

  “来人!”张肆风一声大喝,一群黑衣侍卫突然不知从何处纷纷出来围住了人群。

  “主人,我去看看!”竹子上前一步,待得到张肆风的点头许可后立刻跑出房去奔向火光之处,很快门外就传来喊杀声。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此处危险,我们快走!”望着纷纷往外涌的人群,小春子紧紧抓着元渊的袖子。

  “这张肆风估计也是惹上了什么人,哼!乱的好,随我来!”元渊瞥了眼场中的新郎新娘眉头微皱,对那新娘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思及此次的目的,元渊立刻把异样感抛掷脑后抓着小春子以混乱的人群为掩护悄悄潜入了后院。

  被竹子一放开,“新娘子”一下子便像没了骨一样瘫软下去坐在了张肆风的脚边,长长的衣服拖了一地,本是无法动弹的手却在红盖头的遮掩下从凤冠上拔出一根细长的发簪,紧紧握在手中藏入了宽大的广袖中。

  “继续!”一把拉起瘫软的男人紧紧搂在怀中,张肆风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纷乱,硬是拖着元白棣来了个夫妻对拜之礼。

  旁边的司仪早已被喊杀声吓得不能动弹,张肆风一把抓住司仪的脖子,怒喝道:“快继续!再发呆立刻杀了你!”

  “夫……夫妻礼成!送入洞房!”司仪嘶哑着大喊了最后一声,身子一软吓得坐在了地上,骨碌碌的爬到了座椅后面不敢出来,却突然觉得身后被人挡着了,往后一看,就看见一个黑衣男子正对着他笑,然后便是面目一脚,“哎哟”一声没了意识。

  “堂堂一个宁王,也会做出此等逼婚的事吗?”黑衣男子身子一转脚踏桌椅如箭一般射向了场中的张肆风,后者冷哼一声手袖一挥,旁边便立刻围起一圈侍卫抵挡。

  “走!”一把拉起瘫软地上的元白棣,张肆风将男人紧紧护在了怀中正欲走向屋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气,张肆风冷哼一声把揽住元白棣的腰往旁边一扯之时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抵住了黑衣男子的攻击。

  一边要护着元白棣一边要对付敌人,张肆风也稍感吃力,却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放。

  “你是何人?!”对上黑衣男子,张肆风眼中稍显讶异。

  “抢亲的人!”赫连圣兰一句话完立刻把手伸向了张肆风怀中的“新娘子”,张肆风眼神一冷立即给与回击,瞬间的攻击将赫连圣兰逼退几步,赫连圣兰还未来得及赞叹张肆风的身法剑术之时忽见张肆风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一根发簪被扎进了男子的胸口,而握着发簪的正是被男子护在怀中的“新娘”。

  “你……”张肆风显然没有意料到原本已经脱力的男人会突然有力气刺杀自己,眼中满满的不是怒,而是恐惧……

  四十二-逃

  人群纷乱,火光盈天,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宁王府产生了骚动,原本戒备森严的后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王身在大厅,还是别的原因,守卫纷纷跑向了前面,后院中并没有多少人。

  “唔!”站岗在屋外的守卫突然向后倒去,又被后面的人接住拖进了黑暗之处。

  两个人影从角落窜了出来,赫然是元渊与小春子。

  “爷,闻香虫就是飞进这屋子里去的,王爷说不定就在这屋里!”小春子小声说道,眼里闪着迫切的光芒。

  元渊微微皱眉,如果元白棣当真在这屋里,那门外的守卫也未免太次了点,按张肆风那性格必然是加大防守,可闻香虫又飞往此处,那元白棣必定是在这里的。

  心中虽有所怀疑,元渊还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与小春子进了屋中,不管里面有什么陷阱或者是其他,宁王府突然遭致的意外无疑会让张肆风的行动大为迟缓。

  “啪”一声打开屋子,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一个人,眼神突然触及床榻上隆起的人影,而闻香虫正在旁边扑腾着翅膀徘徊不定,元渊迅速的跑了过去:“白棣!”

  用力掀开帐子,躺在床上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旁边散了一地的衣服,却是一个男子的服饰,闻香虫正在衣服上面飞来飞去徘徊了片刻后并没有落下,又朝着门外飞去。

  “傻虫子!”元渊愤恨的骂了一句,旁边的小春子拿起衣物凑近闻了闻,喊道:“爷!这衣服有香味,是,是王爷身上的冷香啊!”

  小春子拿着衣服闻来闻去,正想和元渊再说两句时发现元渊已经大步跑了出去,“哎哟”一声赶忙追了出去:“爷!等等奴才啊!”说罢抱起地上散乱的衣服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

  朝着前厅大步奔去,元渊在心中暗骂不已,他怎么那么笨!那个人,那个新娘必定是元白棣,那莫名的熟悉就是因为那个人啊!一想到那个匈奴人也在前厅,元渊加快了速度奔向前厅。

  此时的前厅里,三人对峙。

  “你……嗯啊!”张肆风还未说完一句话便因扎入胸口的发簪被拔出而发出闷哼声,但却依然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没有放开,“别走!”

  被红盖头遮住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手中染血的发簪再次朝受伤的男子落下,就在元白棣即将再次把发簪扎入张肆风胸口时,一只手朝他抓了过来,元白棣连忙闪身躲开。

  “好个厉害的娘子!”黑衣男子大喝一声便朝元白棣冲了过去,大有抢夺之势,“放在中原太过浪费,不如与我回去!”

  眉头一皱,元白棣暗骂黑衣男子的不合时宜,面对赫连圣兰的步步紧逼,元白棣只想把这黑衣男子大揍一顿,这怪人不去杀张肆风却对着自己来,真是胡扯至极!难不成他还想把自己掳回去做夫人不成?

  元白棣想越过赫连圣兰刺杀张肆风,赫连圣兰又刚好挡在张肆风前面紧逼元白棣,受了伤的张肆风又捂住流血的胸口站起来要去擒“新娘子”,三个人立刻打成一片,乱七八糟。

  “抓到了!”赫连圣兰伸手一抓,差一点便碰到了元白棣,后者闪身一躲躲了过去,头上的红盖头却飘了下来。

  元白棣心一惊,他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顺势抓住红盖头蒙住了自己的脸颊。

  “主人!”一声女子紧张的呼喊在旁响起,竹子带领的人马正朝三人赶来。

  “快把他们抓住!”张肆风朝远处的竹子大声喊道。

  在这么缠下去,自己就真的逃不了了,如果再次被抓到,依张肆风的性格不知道要把自己如何。仇人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杀死,但倘若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人没杀死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元白棣一咬牙把头上的凤冠朝张肆风与黑衣男子一丢,趁这个间隙立刻向门外掠去,黑衣男子见“新娘子”逃了出去,也追了上去。

  “白棣!别走!回来!你身中蛊毒,离开了我你早晚会吐血身亡,回来!”忍伤打斗之下伤口血流更多,渐渐体力支持的张肆风跌跌撞撞的朝男人消失的方向大声喊着。

  “给我追!追回来!”

  “主人!小心伤口!”赶到的竹子见张肆风胸前被染红了一片心中着急万分,又见张肆风在此时还惦记着那人更是又气又恨,府中此时的人马并不是很多,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匈奴人袭击宁王府,张肆风又受了伤,竹子在这个时候怎么能派出兵马去寻一个人,考虑到这里就算被张肆风恨,她也认了,一掌把张肆风击晕向后院的暗门走去。

  四十三-错过

当元渊跑到前厅时,已是人去屋空,徒留一地斑斑血迹,像把染血的刀子刺入了男子的眼中。

  这是谁的血?张肆风不见了,那黑衣男子也消失了,那元白棣呢.又到哪里去了?一旦错过,便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抓得住那人。

  闻香虫飞的越来越快,一双翅膀扑腾着发出“滋滋”声,越是靠近那浓烈的冷香,闻香虫越是兴奋,而一般闻香虫表现出这个样子来,也大概是那人身上出汗时闻香虫才会有的反应。看到闻香虫的反应元渊略为放心,至少知道元白棣还在附近。

  当即大步朝着闻香虫飞去的方向跑去……他已错过了太多,更错了太多,无论从前做过什么.更无论将后将如何,元渊的心在经历了近一年的相思折磨后已变得诚恳,他只想看到那个人,触碰那人的肌肤,结结实实的抱在怀中……猎猎寒风,衣袖作响。

  匈奴与宁王府的人正打得欢时,一个红衣人突然闯了进来,像一阵火焰掠过众人的视线,还未反应过来一骑在马上的人已被一脚踢了下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吃力的爬起来正要大骂之时又被一黑衣人一脚踩在头上“啪”一声砸进地里去了。

  “你跑不掉了!”赫连圣兰大喝一声.身如雄鹰滑向骑在马上的元白棣,手中冷剑直挑男人面上的红盖头。

  “啪!”一声,元白棣把抽马的鞭子用来抽人.一鞭子抽在赫连圣兰的冷剑之上躲过了来者的攻击.随后更是鞭鞭炸响.左右挥动,硬是把一个个靠近的人无论是宁王府的人还是匈奴人全都抽了开.那一个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似的被弹开,哗啦啦散了一地。

  烈风里,红衣作响,墨发涤荡,长鞭舞动.谁来抽谁,全部抽开,在旁人看来倒是有说不出的感觉.没觉得这“女子”有多彪悍可怕,倒是让赫连圣兰一双眼着了魔似的紧紧盯着不放。

  放眼大漠中原,从小到大.走南闯北.何时见过这般狂野不羁又武艺高强的女子?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自己……心中的欢喜像不远处那团燃烧的火一般越来越旺,赫连圣兰轻身跃起朝着马上之人俯冲而下,后者觉察到后方的威胁鞭子一改方向就抽了过去,赫连圣兰侧过身子抓住那鞭子顺势落在了马上:“姑娘!我无意伤害你:……”

  屁话!元白棣眼神一沉,那“姑娘”二字更是听起来刺耳无比,不等赫连圣兰说完话手肘一撞抬腿一踢立刻把堂堂匈奴左贤王揍了个丢人的姿势,狠狠踢下马去。

  “白棣!”

  杂乱的喊声中隐隐传来急切的呼喊,一下子撞进了元白棣的心中,男人心神一愣,举目望去却不见有熟悉之人。

  那声音,好熟悉……可,怎么会是他呢?元白棣在心中一声冷笑,为自己的想法,更为自己的愚笨,错了一次便是这般耻辱的下场,他还想这些做什么?

  隔了层层人墙,元渊只能在外面远远望着那抹在夜色中分外醒目的火红,自己的喊声,他听到了,更回过了头,那一刻元渊多么希望元白棣能看向自己,可是,男人并没有发现被人群淹没的自己。

  元渊奋力的推开一个又一个人,向着那抹红疯狂的跑去。

  “大概是幻觉吧……”在心中叹了一声,元白棣收起了片刻的失神,眼前那黑衣男子就像阴魂不散的厉鬼一样缠的他心烦,再耽搁下去不是被天朝的人抓住就是被这黑衣人逮住。

  长鞭一甩,马蹄作响,撕开了冷冽的寒风。

  身后的黑衣男子紧跟其后,大声喊道:“与我比骑马,你输定了!”似乎追得越来越近了。

  谁输谁赢,还未定!元白棣决定彻底把这个缠人的家伙甩开,一边策马奔驰,一边执起马上挂着的弓箭,本是正坐的身子毫无意料的转了过去弯弓拉箭,“咻”一声,长箭飞向了紧跟其后的黑衣人。

  赫连圣兰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中原也有马术如此了得的人,太过靠近之下无法躲避箭技只能仓皇的从马上跳了下来,再次被元白棣摆了一记,大大丢了一回面子。

  再次爬起来,没有失落,亦没有恼怒,远远望着那抹红影的眼里渐渐升起一股敬意来——与难以泯灭的火焰。

  元白棣骑着马冲出了人群,再也不顾了身后杂乱的声音,可耳旁似乎还隐隐约约响着那熟悉的喊声.一声比一声急切。

  回头,或者不顾一切的冲进黑暗?

  最终,元白棣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却不是看向赫连圣兰,然而后者却把“新娘子”的回头一顾误解成了对自己的暗示,原本失落的心再次燃烧了起来。

  元白棣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最终落在一人身上,当发现的确是那个人时,他有一丝惊讶,有一丝不解……白棣,你看到我了吗?察觉到男人投过来的视线,元渊有说不出的激动,可当那视线最终变成冰冷的恨意时,也像冬日的冰河冻结了他前一刻还火热的心,凉的可怕。

  那个人,终究还是恨他的。

  他与他,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怕的不是无法跨越的距离,惧的是人在身边却生生世世也无法进入那人的心中,永永远远被隔离在天涯的另一边 …….别走……我再也不会像当初那般对你,回来,好吗?

  元渊的眼中似乎诉说着无尽的哀求,对于一个帝王,这已是千古难得,可对于一个情人,还太少,太虚,难以触动满目疮痍的男人。

  一旦错过,便是永远。

  是元白棣错过了元渊,还是元渊错过了元白棣.两个人隔着火光远远望着,有太多太多的话,最终都成了简单的一瞥。

  而后,转身离去。

  红盖头滑落脸颊飘荡风中,在踏踏马蹄声中坠落尘土,最终被意外牵扯情网的男子拾了起来,赫连圣兰拿着手里尚有一丝冷香残存的红盖头,有些发愣。

  而离他不远的元渊,在元白棣离开时.也消失在了原地。

  四十四-潜入

“哎哟!这是哪里的新娘子啊,来哥哥抱抱 ……”扇着扇子的公子哥儿眼尖的瞄见躲在胡同深处的一抹红影。

  “ 哎呀!”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叫。

  极少有人往来的胡同里似乎发生着不为人知的事情,片刻后身穿公子哥衣服的元白棣从里面走了出来,暗暗骂了句:“ 我就不该把那压死人的凤冠丢掉!”

  回头看了眼被打得熊猫眼,昏迷一旁,几乎被扒光衣服的公子哥,元白棣厌恶的拍了拍身上不怎么合适的衣服,将换下的新娘衣装进包裹里潇洒而去,留下一个倒霉的公子哥。

  马匹已经被丢到了城外,身上也没什么盘缠,如果那凤冠还在,倒可以从上面弄几颗宝石拿去当了。元白棣在大街上闲逛起来,他倒不怕突然会冲出几个人对他大喊。“抓起来!”,为什么不怕?因为这里不是中原,也不是匈奴之地,而是位于两国交界,商人往来的自由地——龙城。

  而且,他这个“ 元白棣!”应该是死了的人。

  以往繁华的龙城这些日子渐渐变得有些不安定,街边的商人少了许多,来来往往的还有搬迁行李的车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要打战了,每个人都这么说着,就算龙城再自由,也会多多少少被战争所沾染到。

  商人在战争中发财,平民在战争中流离失所,那些掌握兵权的人呢?望着街上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元白棣叹了句:上位者在战争中满足自己的欲望。

  不是为了民,不是为了家,只是一己私欲而已,或征服,或报仇,或为情,更多的是心中一统天下的欲望。

  历史上多少战争都被文人的笔墨包装成大义凌然的必然,但无论多美的衣服,也掩盖不了战争的本质——死亡。

  这些,元白棣以前知道,现在,就更加明白了。

  走在大街上小心翼翼的避过一批批巡逻的匈奴人,男人不由皱起眉头,想不到匈奴人行动这么迅速已开始对天朝发动进攻了.就不知道驻扎在此地的匈奴人是哪个大将。

  就在元白棣在大街上晃来晃去时,一个黑衣男子跃入了他的眼中:“是他?!”

  漫步在街头,赫连圣兰显得有些神思恍惚,一双眼不知道看着哪里,那脸上的表情也甚是奇怪,一会儿痴迷的笑,一会儿神伤的懊恼,时而叹气,时而笑出声来,如若不是那身华贵的衣服,那张英俊的脸庞,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人是个疯子。

  “啪” 一下,赫连圣兰被迎面而来的白衣人撞了一下,像是没感觉一样继续走着,而匆匆离开的白衣人拐到一个街口时笑着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钱袋,不是别人,正是改行做小偷强盗的元白棣。

  “ 这是—赫连圣兰?

  “ 盯着钱袋上的特殊符号看了看,元白棣念出黑衣男子的名来,“ 赫连勃的弟弟么……赫连圣兰在这里,那人也应该在附近吧。”

  叹了口气,男人回头瞥见赫连圣兰折进一家酒楼中,思量之下也朝着酒楼走去,在离赫连圣连不远的地方坐下点了些酒食充饥,可惜那些名贵菜肴放进嘴里却不是很让男人满意,在宁王府随便一碗粥也比这些好吃好几倍。

  宁王府……那张分外邪魅的脸庞浮现在元白棣的脑海里,在宁王府时虽被囚禁,但那家伙却不知从何处请来些好厨子,日日做些各地美食,不知不觉都把自己的嘴养叼了。

  男人摇摇头很快把张肆风的样子从脑海中驱散,想那人做什么……就在此时,隔壁发生了争执,元白棣回头望去正是赫连圣兰和那酒楼的人吵了起来,看着黑衣男子找不到钱袋付钱的尴尬样子,元白棣伸手拍了拍自己口袋里沉甸甸的金银,两三步走过去给了酒家一块碎金子:“ 这些钱够付了吧?”

  有了钱,店家自然不再争执,很快走了开。

  “ 多谢公子。”赫连圣兰连忙谢道。

  “ 公子?我这年龄的人,可受不了这称呼,” 元白棣对着黑衣男子淡然笑道,“ 萍水相逢皆是缘,何不一起共饮三杯?”

  或许是与赫连勃交往密切深知大漠人的性情,也或者是赫连圣兰与赫连勃身为兄弟的原因,元白棣很快就让赫连圣兰尊称自己为“ 大哥” ,把对方骗得团团转,几句怀才不遇的话也让赫连圣兰听在心里,最后成功的让赫连圣兰给自己找了个住的地方。

  匈奴军在龙城的驻地。

  似乎有些太过顺利,顺利的让元白棣嘴角上扬,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比起赫连勃来,赫连圣兰少了他兄长的心思细腻,更多了几分豪爽。

  鸿瑞四年秋,天朝纷乱,外有匈奴,内有乱党。

  宁王张肆风被天帝元渊以“ 通敌叛国” 等近十项罪名降罪,收归张肆风领地、兵权,宁王府一千三百人全部入狱,张肆风消失不见人影,同时与张肆风突然消失的还有十三番。

  从张肆风开始,一个个藩王接连被权力架空,成了有名无实的贵族,如有反抗者则冠以“ 罪名”诛杀全族,王要杀人,不怕找不到理由,寻不到罪名。

  自此,元渊真正收复了散落各地藩王的所有权力,实行天朝自建立以来最大的中央集权,也进行了天朝以来最大的藩王屠杀。

  与此同时,派出将军前往边疆抗击匈奴进犯。

  昏暗而庞大的皇宫里,在那无数人想要攀爬而上的至高位上,孤孤单单的坐着一个人影,任由自己沉浸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好远,远的无法触及太高了,高的他即使仰起头来也无法目视,更可悲的是,此时此刻他只能匍匐于冰冷的地面上。

  “ 皇上,逆贼张肆风仍未找到。” 跪在地上,龙蝶膜拜着太过遥远的皇帝。

  “ 找到他,不能活着带回来就立刻杀死,下去吧。”表兄,对不起了。

  没有…其他的话了吗? 龙蝶应了声“ 是。”从地上站起来,转过身,他一步步走向大门,在跨出大门那一刻,听到了元渊的喊声。

  “ 龙蝶……”

  男子冰冷的脸上瞬间散发出期盼的光来,可刚刚扬起的嘴角在听到皇帝后面的话后成了狰狞的不甘与恨意。

  “ 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再有下一次,就不是鞭苔五十下那么简单了,下去吧。” 这是他的最后通牒了吧,龙蝶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着,在他跨出皇宫那一刻,滴落鲜红的血液。

  四十五-故人怜

夜半之时,男人蜷缩在床脚,被子被紧紧拥在怀中,胸口宛如火烧般疼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床上,落成一个个圆点水印,时而透过月光则能看到水印的旁边有着血红的印记……“咳咳……”不过十五日,盅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苍白的笑在夜里透着讽刺的味道,难道他真的要因为这盅毒而吐血身亡吗?

  他这一生一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到死时,又能带去什么呢?

  “呵呵呵……”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脆弱与悲伤,只能留给自己,只能存在于这张狭小的床上,一旦踏出去了,他依然是他狂傲而俯瞰天下的元白棣。

  换下染血的衣服,面色有些发白的男人慢慢走出了房间,室内充斥的血腥让他难受。

  夜凉了,风也寂寞了吧.吹荡泛黄的叶子.凋零染了月色的冰冷,落在地上,化成一湾映照孤单人影的潭水。

  “白大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进屋里去?”

  回过头,男人眼中映着与那人有些相像的脸庞.眼睛一扬,道:“你能出的来,我就不能了吗?”余光突然瞥见赫连圣兰手中的一抹红,元白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察觉到元白棣的视线,赫连圣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中的红展现在男人面前,赫然是中原女子嫁人时所用的的红盖头:“白大哥,你说中原怎么会有那般奇特的女子,让我——让我日日夜夜魂不守舍。”

  嘴角轻扬,元白棣试探性的轻声道:“你喜欢她?““喜欢?不,我爱她,从见她第一面我就爱上了她,呵呵,白大哥你别笑我,其实我连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痴痴望着手中的红盖头,赫连圣兰喃喃自语.“可我配不上她.真是配不上她……”

  “她要是个丑八怪呢……或者说.她根本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爱就爱了,哪来那么多啰嗦话呢?爱她便是爱她.与她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中原人便总喜欢问个所以然来.我们大漠的男人女人,一旦爱上了,就是天长地久!我最大的梦想便是有一日能找到她,带着她在草原上向着夕阳骑马奔腾……”赫连圣兰越讲越有兴致.一双偏蓝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挥,脸上的笑容单纯而炙热。

  元白棣,不忍心去打断赫连圣兰的“梦”。

  身为“梦”的另一主角.男人的心在赫连圣兰的话语中渐渐沉醉,不是因为这个男子,而是因为那些话,他从不相信这世间有坚贞而单纯的爱恋,一切爱恋在性命与权力面前总会轻易坍榻。

  但赫连圣兰口中那不断吟诵而出的美好,仍深深飘进了男人的心中,深深的,埋了起来。

  梦,总是那么美好,而现实,又是那么的残酷。

  如果有来世,元白棣只愿自己是一个平几无奇的人,远离红尘纷争.在人间挑花源之中与心爱之人白头到老。

  今世,只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白大哥,这个事情你可干万不要和其他人讲!我当你是好兄弟,才坦诚相待的。”

  你当我是好兄弟,我哪里承受的起呢?元白棣笑道:“我有什么人能告诉呢?”

  赫连圣兰犹豫一番后,说道:“我有一哥哥.近日就会过来,说不定今晚就过来了,白大哥是个人才我想大哥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我大哥和我一样,都是个爱才之人,只怕到时候你和他聊的太欢.把我的这些事情也说出来了。”

  说罢赫连圣兰轻声笑了起来,却瞅见元白棣有些异样的神色,正欲开口说话时旁边的侍从慌忙的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的喜色,凑在赫连圣兰耳旁说了一番。

  “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白大哥你暂且在这里等等,我先去迎接我大哥!”说罢,赫连圣兰与那侍从便一起离开了。

  待二人离开后,元白棣低头轻声笑了起来:“还想去找你,想不到你自己就找来了。”记忆中三年前那个不喜欢刮胡子,又狂妄又嚣张的家伙,不知道变了多少呢。

  抬头望去,仿佛又见着了曾经草原上荒诞而记忆深刻的一幕。

  “圣兰,你是不是藏什么美人了,迫不及待的要大哥我去给你证婚?”赫连勃早就听闻了自己那弟弟在宁王府干的好事,便以为是赫连圣兰把张肆风的新娘子给抢了回来。

  见赫连勃调侃自己,赫连圣兰连连摇头:“大哥你真是胡说,哪里有什么美人,我半月前在龙城遇到了一位奇人,和我聊的十分投机,我早就拜他为大哥了。我想大哥你是个爱才之人才想尽办法把他留了下来的。”

  “哦,你倒是拜他为大哥了,我倒要去看看是哪个家伙能够入的了左贤王的眼,更能够而我平起平坐!“笑谈了一番后,赫连勃又低声道,“你没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吧?”

  “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他也从来没有问起过。”赫连圣连答了句,指着前面已经能够微微看出人影的地方道,“就在那边了,我们走!”

  赫连勃何时见到自己那弟弟这么推崇一个人了,更别说还要拉着自己亲自去访问,他堂堂大单于居然还要小跑着去看那个人,真是让他哭笑不得。这世上,真有第二个能让自己亲自去看望的人吗?

  当人影渐渐清晰时,问题得到了回答——没有。

  “白大哥!这便是我大哥了,就不知道你们谁更年长一些。”赫连圣兰上前两步对元白棣笑道。

  “自然是我年长一些了,就不知道你大哥愿不愿意也唤我一声大哥。”元白棣眉目含笑,有些温柔的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男人。

  “大哥?”赫连圣兰回头一看,赫连勃却只是愣愣的凝视着前方.一双淡红色的眼睛却仿佛下一刻便要爆发出难以言语的情感来……从来没有见过赫连勃会有这样的表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连圣兰还未弄明白时,赫连勃的口中已缓缓吐出两字来:“白棣么——”

  “三年不见,你是连话也不会说了吗?大蛮子。”淡淡叹了一声,元白棣嘴角轻扬,面对前一刻还愣呼呼的赫连勃突然而来的拥抱,只是静静站着。

  四十六-惑爱

强有力的拥抱仿佛要把自己给夹碎了一般,却有着难以言语的厚实感,仿佛是自己在飘零风雨无数个日夜后突然看到一丝曙光,有了躲避灾难,暂时忘却痛苦的怀抱。

  原来,自己也是有脆弱的渴望关怀的那一面啊……元白棣回抱住了赫连勃厚实的脊背,把头深深埋了进去,长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没有一句话,唯有互相的拥抱与那仿佛要烙入身体的手掌轻抚。

  “你瘦了,清瘦的不成样了。”半天,赫连勃有些低沉却抑制不住感情的声音才有响了起来。

  是啊,瘦了。

  就算宁王府的美食再怎么养人,男人终究还是瘦了一大困,赫连勃甚至能感觉到衣服下微微硌人的骨头,三年前被他笑称“中原男人的细腰”此刻更是不堪一握了,却更加增添了让人想紧紧圈住的欲望。

  元白棣轻笑了几声,一阵秋风吹过时微微咳了几下。

  “我们进去。”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说完话后不等元白棣的回答便拉着男人往避风的屋子里走去,但却也霸道的让人喜欢。

  还真是做了单于的人,比以前还要多了几分霸气了。如此想着的元白棣也跟随赫连勃向屋子走去,忽然想起旁边应该还有被忽略的一个人,男人回头看时,旁边已经没有了赫连圣兰的身影,落叶纷纷,秋风扫……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如同万干思绪如同一张网牢牢封住了嘴一样,不知道该从那根线解起,不知道该表达何种情感。

  “赫连……唔——!”话未出口,已无法言语。

  火热而霸道的吻如洪水一般突然倾泻而出,满满的是元白棣难以承受的力道,重的把他压在了床榻之上,气虚微弱的男人推不开赫连勃铁钳一般双手,在大手游荡于身体时微微的颤动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呢……”喃喃低语着,赫连勃的声音回荡在元白棣的耳旁,火热的吻像花雨一般落在男人的脸上、脖颈、锁骨之上。

  “你是越来越啰嗦了。”伸手勾住赫连勃的脖颈,元白棣突然而来的笑容像一朵罂粟花绽放在魅惑的夜里,带着让人沉迷的盅惑.深深扎进了赫连勃的心里,再也……再也抹不去了。

  这一吻,便是天干地火般的熊熊燃烧,将一切的理智都烧成了灰烬,在互相的推挤与拥抱中疯狂的掠夺彼此的气息,在夜色的盅惑里陷入彼此的眼神之中,在唇舌的交战里擦出无法磨灭的火花。

  从不知道也会有这般的疯狂,仿佛要把全部的精力,全部的生命都拿出来轰轰烈烈的与对方上演一出惊天动地的戏,管他能不能到得了天涯海角,管他是不是会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便要将无尽的爱欲绽放于此时,就算不能长长久久,也是曾经拥有,无怨无悔………三年前的无声道别,三年后的无声相拥,苍茫人世又有几回相遇,几回拥抱,几回情爱纠纷?

  赫连勃疯了,元白棣也疯了。

  什么匈奴天朝,什么仁义礼智信,什么单于王爷,都绕统被抛掷脑后,狠狠踩在了脚下,纵使明日依然是无法逃避的现实,那么此时此刻,便让彼此狠狠爱一回,做他一场轰轰烈烈的黄粱梦……绞缠的肢体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每当元白棣处于上方时总会在下一刻被赫连勃给压回去,流失气血的身体自然是比不了大蛮子的蛮力了.几次翻滚之后已没了力气,被赫连勃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一股清淡的冷香随着身体的发热而渐渐变得浓烈,仿佛催情的药剂灌入了赫连勃的身体之内,有些急迫的拉扯身下男人的衣带。

  冷香。.。。.。

  元白棣被情欲迷蒙了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明,瞅见赫连勃抽开自己的衣带一下子惊的弹起来,紧紧抓住了自己差一点便散开的衣襟。

  “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想扭扭捏捏不成?”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赫连勃更是男人中的男人,动物中的猛兽,如若不是对元白棣有着尊重只怕早就扑上去了。

  对于赫连勃的调笑元白棣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趁着暗沉的夜色掩饰了自己的慌乱,用解下的衣带蒙住了赫连勃的双眼后低声道:“不准解开……”

  胸前可耻而淫秽的痕迹,不想被人看到,更不想被赫连勃看到。

  元白棣一把抓住赫连勃要去触碰衣带的手:“不要问为什么……”男人有些惨淡的扬起了嘴角,封住了赫连勃的嘴。面对男人主动的拥吻,赫连勃也顾不得遮盖眼睛的衣带,再次把男人压在了身下……衣服散落地面,透过银色的月光,赤裸的身躯上渐渐布满爱欲的痕迹,白皙的胸前已浮现魅惑而妖冶的纹身,细看之下……竟是龙纹,格外妖媚的龙纹随着情欲的高涨而越来越红,犹如滴血一般刺痛了元白棣的眼,也刺痛了他的身体。

  好痛……胸口仿佛被虫咬般难受。

  疼痛让元白棣没有了丝毫力气软软倒在床榻上,被蒙住双眼的赫连勃无法发现身下男人渐渐苍白的脸色,当贯穿男人的那一刻更不知道元白棣破喉而出的呻吟不仅仅是因为情欲,更是因为渐渐无法忍受的痛楚。

  刚刚发作过,怎么会再次发作呢……“……白棣……白棣!”呼喊着男人的名字,赫连勃扣住男人的腰大力的往下冲刺,每一次仿佛都要将彼此融为一体,震得床榻咯吱作响。

  “哈……啊!”双手紧紧扯住床单,男人在情欲与痛楚中颤抖的轻呼.胸中的盅毒随着赫连勃的深入而愈发强烈,仿佛在排斥着赫连勃的冲击。

  元白棣很想笑,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宁王府时有很多次都迷失在了张肆风的怀中,无论有多么抵触到最后总会不知不觉的沉浸于张肆风的身下。

  他恨这样的自己,现在更恨只能依靠张肆风而活的自己。

  张肆风……你以为下了盅毒就能为所欲为吗?既然你那么不希望我与别人在一起,那我偏偏要与别人在一起又如何?!哈哈哈……搂住赫连勃的脖颈,双腿缠上男人的身体,元白棣强迫自己咽下了口中的鲜血,张开怀抱迎接一次次的撞击……

  四十七-误会

仿佛来自广阔草原的清爽气息,借由从窗缝吹进的晨风轻拂男人的脸庞,元白棣醒来时从窗口斜射而入的阳光正温暖着他们布满情欲的身体。

  抬眼,蒙在赫连勃眼睛上的衣带依然在着,男人微微松了口气,又重新缩回被褥里靠在赫连勃宽厚的肩膀上,昨天,他简直就像是在自杀一样,在生与死的边缘放纵曾经不会拥有的情欲,不知道是不是人知道自己要死了,便没了太多的顾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拥抱男人的赫连勃动了动,双手一接又把元白棣紧紧拥在了怀里,看起来似乎要继续睡下去了。

  不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他刀削似的五官,却是第一次想把这个男人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心里,烙在前世今生的尘土上,石碑上……这一世,自己是被爱过的,自己是爱过的。

  除了月华外,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居然是个男人,一个仿佛永远都站在对立面的男人。

  “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

  元白棣闭上了眼睛假寐,这个时候不该他出场。

  接住元白棣的男人轻轻动了动.似乎是被敲门声弄醒了。

  “进来。”随着赫连勃略带懒散的声音,元白棣感觉到赫连勃用被褥将自己盖得严丝合缝的,悄俏睁开眼,只看到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宽大而挺直的脊背o“大哥…川 是赫连圣兰的声音。

  “就知道是你,你是想问他和我的事情吧?”赫连勃说道,“他就是我曾和你提过的元白棣,想不到你们会遇到了一起。”

  “你们是情人?”赫连圣兰似乎比意料中来的冷静。

  “爱人,呵呵,”赫连勃似乎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会支持大哥吗?圣兰。”

  “大哥想做的,我何时没有支持过?”听着赫连圣兰的话,元白棣似乎感觉到那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是”……罢了!过几日便要进攻天朝边城,大哥,这一战我匈奴准备十年之久,也是你争霸天下的必经之路,我赫连圣兰必将全力以赴。大哥,你且休息,我下去部署军队去了。”

  “嗯,你下去吧。”沉吟片刻,赫连勃说道。

  匈奴……果然要进攻天朝吗?不是边境之争,而是——国战。元白棣心中忽然五味杂瓶,不知是何滋味。

  “都听完了,还要装睡吗?”赫连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元白棣也只有把眼睛睁开,才睁开眼便又是欺压而来的热吻,晕头转向。

  “大清早的,发什么情。”把赫连勃推开来,元白棣转身捞起一件单衣披上遮挡了一片春光。

  “昨晚辛苦你了。”赫连勃又粘了上来,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像一只邀宠的动物一样蹭着男人的脖颈、头发。

  “鬼话!”什么叫“辛苦你了……”

  “哈哈哈!……你居然脸红了,”赫连勃抱得更紧了,笑道,“你不止瘦了,连力气也少了不少,要是以前,你非得一脚把我踹开来。虽然这样我能经常抱你、亲你、欺负你,不过你还是胖点好,软软的……”

  “嗯!”赫连勃闷哼了一声,捂着被男人手肘撞得生疼的胸口,“还是和以前一样暴力,做你相公非得有我这样的硬身子才行,否则必定被你早早踢进棺材里。”

  “昨天连话都不会说,今天一张嘴就是鬼话连篇,果真是个大蛮子。”元白棣捡起衣服丢到赫连勃身上,回过身去继续穿他的衣服。

  “就只是你一个人的大蛮子!”赫连勃又在后面喊了几句,元白棣没有回过头去,却忍不住嘴角轻扬,眼里透着笑意。

  好不容易将赫连勃赶去给自己找甜点,元白棣趁机来到了赫连圣兰平日所在的地方,只是书房外面多了几个从前没有的匈奴侍卫。

  难不成是来防自己的?

  元白棣摇头一笑,便要踏步进去,“哐”一声,冰冷的铁器挡在了他的面前。

  “圣兰,你在里面吗?”看了眼眼前驾着的锋利兵器.元白棣一指推开便要向里面跨进去,几个侍卫正要阻止之时里面传来了赫连圣兰的声音:“住手。”

  得到了许可,元白棣自然是走进了书房,和赫连勃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似乎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的转移了视线盯着一副字画。

  “摄政王屈尊前来,我真是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赫连圣兰故意压着声音冷冰冰的说道。

  元白棣却反而笑了起来,赫连圣兰眉头一皱,道:“你笑什么?!”

  “你这前一句话怎么酸溜溜的跟个天朝文臣似的,还是后一句说的好,爽快明白才像个奔驰在广阔草原上的男人。”

  “你………”赫连圣兰一时接不上话来,元白棣也不继续顶嘴。

  赫连圣兰平缓片刻后,闷声道:“你接近我,是不是就为了找大单于?你们中原人真是奸诈的很!”

  “我是想找他,不过只是单纯的想看他而已。”只是想,暂时找个地方,一个值得依靠的地方医治满目疮痍的身心。

  见元白棣的语气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悲伤,赫连圣兰不自觉的放软了态度,说道:

  “我哥曾在你被困皇城时想尽方法要把你营救出来,我当时只是以为他与你交情甚好,想不到……想不到你们是那种关系!你怎么能忍受被男人……”后面的话,赫连圣兰没有说出来,却是察觉到对面男人的些许不对劲。

  “你觉得很可耻,很恶心是吗?”一声轻笑,不似笑,却比哭还要伤上几分,忆起被屈辱的种种,元白棣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说不出的难受。

  “你怎么了?”瞥见男人有些发白的脸色,赫连圣兰欲上前查看,但脑中想到今天早晨所见,便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觉得我与你哥做那种事,是为了巴结他,还是为了想得到什么呢?你要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毕竟我是一个被天朝遗弃的人,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想要继续活下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个后台靠山。”

  “我没那么想!”

  “就算你不那么想,那么其他人呢?天下人呢?”元白棣苦笑一声,“天下人只会把我当作一个背叛了天朝,谋权篡位不成而失去权势的失败者!最后只能靠着一身皮相去卖国求荣的下贱者!”一口气说完,男人忽然很想笑,他活了半辈子,始终没能踏进过“正统”的大门,因为是宫女所生,所以无法继承王位,因为是摄政王,就算做的再多天下人也只把他当成一个“狼子野心”的权臣。

  胸口又传来阵阵绞痛,元白棣抚着胸口有些身子不稳,下一刻,赫连圣兰已经在他身边揽住了他摇摇晃晃的身子,有些……暖昧。

  “就知道你在这儿!”门口传来赫连勃的声音,元白棣抬头一看,赫连勃正站在门口有些讶异的望着两个人。

  四十八-矛盾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赫连圣兰首先放开了扶住男人腰间的手,站在了一旁:“我看你气血虚弱,还是多多休息的好,白大哥。”

  白大哥?元白棣嘴角一扬,这称呼,他还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听见了。

  “白棣,你看我把谁带来了。”男人的失态只在一瞬间,尽管掩饰的很好,元白棣却能捉摸到几分赫连勃眼中闪过的异样,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无法知道。

  “龙城东头的甜点?”元白棣笑着答道。

  赫连勃轻笑几声,让出各路来,一个宫女从不远处带着一孩童而来,元白棣的笑一下子凝住了,黑色的眼睛映着挣脱女子而向自己跑来的孩童。

  “爹爹!”稚嫩的声音大声响着,孩童飞也似的跑向了元白棣。

  “华儿?”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元白棣很是愣了一阵,直到孩童伸着手跑到门口时才一步跨了过去把孩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三人坐在书房里,赫连圣兰早已经借口出去了。

  “谢谢你。”抱着怀里紧抓自己不放,好像随时怕丢失一般的元华,元白棣对赫连勃轻声道谢,后者有些坏坏的一笑:“要谢的话也要拿出些诚意来。”

  “哦,那你想怎么办?”元白棣探了揉窝在怀里孩子的头发,嘴角轻扬。

  “让爹爹做叔叔的妻子!这样华儿就有娘了!”三岁大的元华突然冒出一句来,元白棣一愣,笑道:“傻孩子,谁教你这么说的!”

  “叔叔!”元华指着旁边笑嘻嘻的赫连勃,“叔叔对华儿很好,爹爹,你嫁给叔叔吧,叔叔说这样华儿就能天天和你们在一起了。”

  看着华儿一脸认真的样子,元白棣是哭笑不得,瞪了眼赫连勃道:“满嘴胡言,真是教坏小孩。”

  “那如果我是认真的呢?”赫连勃一抹淡笑,却认真的注视着元白棣,“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回去?去哪儿?去你的后宫,还是以这副残破的身体换取恩宠?元白棣躲开了赫连勃的视线,赫连勃似是发出一声叹息,没有再言语。

  “爹爹,你身上好香,好好闻噢!”元华的声音打断了书房内的尴尬,却引起了另一个人的尴尬。

  元白棣瞥见赫连勃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头摸着元华的脑袋,道:“华儿,想出去玩吗?”

  “想!”

  “那你先去外面玩着等爹爹好吗?”

  “好,爹爹快点过来噢!”说着便蹦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跑出了书房。

  在元华离开后,元白棣说道:“你想问,就问吧。”

  “没什么。”

  元白棣站起身走到赫连勃身旁张开双臂接住了男人的双肩,微微倾身使两人靠得更近:“那天你就闻到了吧,只要平日里动作大些,身上热些,这冷香就更重了。说不定你的妃子中也有人用这种香,你应该不会陌生的。”

  “白棣!”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赫连勃沉声道,“别说了…… ”

  “宫里那些传闻你不会不知道,”关于他和元渊之间的暖昧,只怕已是天下皆知了,元白棣一声轻笑,云淡风轻,“都是真的。”腰上的力道,莫名的更紧了,紧的好像要捏碎他的腰一样。

  “爹爹!你好慢!”华儿的小脑袋在门口一探一探的。

  “我去陪华儿了。”松开腰间勒紧的手,元白棣转身便要走出书房,右手突然被后面的人抓住。

  “记得回来,我让人给你炖了燕窝。”男人温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嗯。”眼睛,突然有点湿。

  “哇!爹爹你看,好多人往城里走耶!”一手拉着元白棣,元华一手指着不断涌进城里的车马。

  元白棣微微皱眉,将华儿拉到自己身边。

  果然是要打战了吗?附近的居民已经开始陆续微迁了,可天下之大,他们又能搬到哪里去呢?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欲望,哪里就有止不住的战争。

  “哎!这好好的怎么就要打战了?”

  “现在的天帝对我们多好啊,又减税又兴农的,真是个难得的好皇帝,他一定会把匈奴打走的!”几个平民边走边说,话都进了元白棣的耳中。

  想不到元渊在百姓心中有这么高的声望,望着面临战争也依然谈笑风生坚信皇帝能拯救他们的百姓,元白棣心中忽然不知是何滋味。

  “关城门了!关城门了,别再往城里挤了!”几个匈奴士兵赶到城门口驱赶着往城里走的平民,可一些人还是纷纷往城里挤,那些个士兵便显得不高兴了,抬起武器来便要动手。

  “都是些无辜平民,让他们进城来有何不可?”元白棣在旁边说道。

  “哪儿来的人?滚开!这龙城是我们的,哪里容得下你们这样汉狗,真是弄脏了地方!”几个士兵瞥了眼拉着孩子的元白棣。

  “龙城是你们的?”元白棣冷哼一声,“这里是自由之地,不属于天朝,更不属于你们匈奴。”龙城现在驻扎着匈奴大兵,几个匈奴士兵平日里骄横惯了,哪里见过这个突然冒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汉人,语不对,便准备动手。

  “你们敢打我爹爹,我让叔叔打你们屁屁!”华儿朝着几个匈奴士兵张牙舞爪起来,一副谁欺负我爹爹我就跟谁拼命的样子,挡在元白棣身前。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猛了,只怕也是赫连勃教的。元白棣摇头轻笑。

  “住手!”一声大喝,一男子骑着马从不远处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马上的男子见到元白棣似是一愣,道,“白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带华儿出来转转。”马上的正是赫连圣兰。

  “嗯,”赫连圣兰点点头,又朝原来那几个士兵道,“这里怎么了?”

  “回……回左贤王,属下奉命关闭城门,可是……”那几个士兵看了看元白棣后便没有说话了,赫连圣兰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手一挥让士兵都退了下去。

  “白大哥,这城门……”

  “这城门不到时间就不能关。”元白棣打断了赫连圣兰的话。

  “这是我大哥下的命令。“赫连圣兰皱眉道,望了眼依然源源不断涌入的平民。

  “你大哥是这龙城的主人?”元白棣拧眉道,“你回去告诉他这城门不到时间就不能关,他要是有意见就来找我说。”

  “关城门事小,”赫连圣兰看了眼元白棣,道,“你可以阻止他不关城门,这战呢?你能阻止的了吗?”

  四十九-有缘无分

赫连圣兰的话依然回响在耳边,“这战呢,你能阻止的了吗?”

  元白棣说不出“为了我,你能不打战吗”这种话,愚蠢,简直愚蠢至极!历史上有几场真正的战争是因为美人而起,又因为美人而止的?一切都是文人天马行空的一番浪漫言辞,而发起战争的屠杀者也乐得用“一怒冲冠为美人”的浪漫谎言掩盖血腥的本质,更会赚取多情人儿的几声泪下。

  情爱,确实存在。

  但元白棣还不会傻到认为自己一句话,赫连勃就会放弃吞并中原的野心。

  “我该怎么办……”秋风里,荡起男人的挣扎。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华儿呢?”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令后背有所依靠的温暖怀抱。

  十指绞缠,缠绵悱恻。

  “玩累了,现在在屋里睡着呢。”

  秋日的阳光已没了夏日的强烈炙热.却又应着散落一地的枯叶,平生一股凄凉。

  凄凉……对,就是这个词,凄凉的美。

  元白棣独站在树下有些发愣,平日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此刻仿佛失了神一般映着从枯枝上凋零的黄叶,散落一地悲歌。

  秋风,扬起两鬓华发。

  莫名的,勾起赫连勃无尽的心痛。

  “你怎么不休息?”抱得更紧了,好怕下一刻就会再次消失,再次受伤。

  “休息的够多了,骨头都硬了。”握紧了环抱自己的男人的手.元白棣往后靠在不会坍榻的怀抱里,“好久没骑马了,陪我去外面转转可好?”

  “好。”

  还记得曾经指点江山、挥斥方道.与你并肩而立,与你战场而立,与你草原共骑,一晃眼,已是三年之后的秋末,徒有荒芜的草地.剩下疲劳的身心,却更加珍惜每时每刻。

  夕阳下,马踏草飞,白衣飘飘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骏马奔驰.你追我赶。

  略为清凉的风拂面而来,吹起了一头墨发.容颜未改.华发已生,回首望去,对上草原男子依旧狂傲不拘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人老不可怕,怕的是心老,身体的病疾不可怕,最怕的是心已经死了。

  还好遇到了你,还没死。

  “追到你了!”身后一声兴奋的喊叫,元白棣嘴角轻扬皮鞭一扬“啪”一声硬是让后面靠近的人退了几分。

  “好狠的鞭子,差点就抽在我身上了。”赫连勃紧紧盯着前面飞扬的白色衣袂,突然身如雅鹰展翅般从马上跃了起来.跳到了前面人的马上。

  “无赖!”一声怒斥,元白棣却已经被赫连勃给制住了,后者哈哈大笑起来,揽过男人的腰让彼此面对面,吻了上去。

  “我就是个无赖,赖你一辈子。”

  轻声细语之余,是霸道而不容拒绝的爱意。

  夕阳余晖下,倒映马上相拥吻的两个人影。

  不远处的村林里,有一个人站着,愣愣的站着。

  “贤王,城里有人声称见过您提到的女子!”

  “快把他喊过来!”

  “大人,那不是个女的,是个男人!他抢了小的衣服,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放肆!胡言乱语!”

  “大人,小的真没骗你!一个女人哪有那么高大的啊,小的还记得那人模样,小、的立刻就给您画出来!”

  不久之前下属与城中子弟的话依然飘荡在黑衣男子的脑子里,他愣了,他不信他日日相思的女子会是一个男人,更不敢相信那个男人会是——他。

  画像被男子紧紧握在手中仿佛要捏碎了,染了血,模糊了画上人的面容。

  他不相信,一点也不要相信!这一切都是那城中子弟的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可,还是忍不住跟来了。

  然后,看到了马上的白衣飘飘,看到了熟悉的马上抽鞭,看到了和印象中一模一样的马上英姿,不同的是,那夜的是“红衣新娘”,而现在是白衣男人。

  当看到夕阳下与自己大哥拥吻的男人时,赫连圣兰手握得紧得仿佛要把自己的手捏碎,血一滴滴的滴下。

  “为什么要骗我……”秋风吞没了男子的低语,亦无人回答。

  无人回答他心中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谁能告诉他,为何会如此心痛!赫连圣兰退出了树林。

  而就在离赫连圣兰不远的地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真的是他,原来真的是他……呵呵呵!”是哭,是笑,已经分不清,战还未打,元渊仿佛已经输了一半,输了最重要的一半。

  不远千里苦苦追寻的结果,就是眼前男人与故人的拥吻,那笑,那惬意,是元渊自己从未让男人拥有过的。

  元渊输了,输的彻底,输的痛不欲生,输得血本无归,但他从不知“输”为何字。

  “等等!”草地上,元白棣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赫连勃,后者像一只狼一样咬上男人的脖颈。

  “别闹了。”元白棣叹了口气,赫连勃轻笑一声把男人拥住怀里,不满的道:“我想抱你。”

  “我没抱过你。”元白棣嘴角轻扬,满意的看到赫连勃一下子僵硬住的脸,赫连勃装傻的说道,“渴了吧,全面有条河,我去给你打水。”说完一骨碌的爬起来,跳上马就跑掉了,元白棣忍不住笑出声来。

  “啊……”深深吸了口气,躺在草地上仰望布满晚霞的无尽苍穹.元白棣沉浸在柔和的余晖之中,倘若能一生一世这样过了,或许也不错。

  一起骑马,一起漫游,带着华儿,走遍天涯海角……“摄政王好个闲情逸致,国难之际,竟和敌寇夕阳下策马同游,真是羡煞旁人。”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元白棣猛的坐了起来:“元渊?你怎么在这里?”

  “联没有摄政王的悠闲,是来带兵抗敌的,可不是来游玩的。”语中带刺,却是带了更多的吃味与嫉妒。

  “你口中的摄政王早就死了。”元白棣看了眼元渊,熟悉的面庞,熟悉的人,却好像成长了不少,曾经的恩怨到了现在已经勾不起他心中的波涛,是遗忘了,还是淡漠了,元白棣也不清楚为何再次看到元渊并没有激起心中的恨意。

  “你还在恨我?”

  “不恨了,你是帝王,是百姓心中的好皇帝,我一个逆贼叛党有什么值得冤的?”

  “跟我回去,你还是你的摄政王,我还是你的元渊,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对你做的事情,我错了,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吗?”一开始的争锋相对很快成为了妥协。

  “回去?”每个人都让他回去,这天下之大,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归宿?

  “你是爱着我的不是吗?不然也不会为了救我被龙蝶刺伤!白棣……”

  “住嘴!”元白棣冷笑道,“你想听真话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恨你,恨你入骨,恨不得立刻杀了你!我救你是为了要亲手杀死你!得到答案了,你满意了吧?”

  “…你喜欢那个匈奴?”元渊瞥了眼不远处渐渐出现的骑马身影,“元白棣,别忘了你是天朝的人!你就算恨我,也不能帮助那个野蛮人毁了这国家!祖辈战马上打下的江山你就要这样亲手送给那个匈奴?!”

  “他就快来了,你走吧。”元白棣背对着元渊说道。

  “元白棣!你这样对得起先辈,对得起月华吗?”元渊慢慢走近男人,凑近男人的耳轻声道,“你忘了你对月华的承诺了吗?”

  “够了!别在用她来压我!”元白棣猛的转身抓住元渊的衣领,“我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现在就给我走!滚!”

  “别忘了,你的家是在哪里,这天下百姓的家是在哪里。”深深望了男人一眼,元渊在赫连勃回来之前离开了。

  “哪里的死虫子,一直飞啊飞的!”欲求不满的赫连勃开始拿花花草草,小虫小鱼出气了。元白棣只让他亲,就是不让他吃,那感觉就好似饿得要死的人只能闻闻美食的香味而不能吃一样,痛苦的要死。

  自第一夜后,元白棣再也没让赫连勃得逞,赫连勃开始想是不是那夜自己太过粗鲁了,下一次,他绝对要好好疼惜这个男人,这个把痛苦都藏在心里的男人。

  “你不是去找水吗,水呢?”对有些孩子气的赫连勃,元白棣轻笑一声说道。

  “那务河已经干了,让我白跑一趟,真是可气!”赫连勃一把抓住围着元白棣飞啊飞的小虫子放在手里看了看,拧眉轻声道,“闻香虫?”

  “什么虫?”元白棣看了眼问道,赫连勃随手把虫子往后一丢,笑道:“没什么,就一只死虫子而已。”

  “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人在和你说话。”

  “只是个迷了路的人。”十指紧握,一步步走向夕阳的尽头,澄清的眼瞳里映照着如血的残阳,元白棣不自觉的握紧了赫连勃的手。

  大蛮子,这辈子我们注定有缘无分了……鸿瑞四年秋,匈奴天朝交战,天下动荡,战火燃烧,哀鸿遍野,匈奴大单于领兵南下,天朝天帝亲自带兵出征。

  这一场即将爆发,引发江河变动的巨大战争却无声无息的突然停止了,只因一个人的介入。

  国战刚休之际,却引发了另外一场内战。

  五十-破灭

残阳如血,映照着阴谋家的刀刃,帝王坟冢前的树下,埋葬了无数的森森白骨,喊杀冲天的战场上,有着掩盖不住的孤寡啼哭。

  已入秋末,寒意更胜,枯枝、断河、残破……军旗迎风赫赫飘扬,十万大军坐镇龙城,支援着左贤王赫连圣兰在前线的战斗。

  此刻,远离战场的龙城中,赫连勃正听着属下的报告,就在隔了帘子的背后,是假寐的元白棣。

  当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忘记,或者故意忽略对方于自己不利的地方,赫连勃大概就是这样。

  “启禀单于,左库拉将军已带领兵马运来了足够的粮食,有了这些粮食这个冬天的战我们已占了一半的胜算!天朝今年复日洪灾,元渊开仓赈灾,现下虽有兵而无粮定抵不住我们的第一轮攻击……”

  一字一句,全部进了男人的耳中,记在了心里。

  摸着微微抽痛的胸口,元白棣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从初秋到秋末,发作的时间间隔是越来越短,赫连勃曾让大夫给他诊断身体是否有恙,元白棣那时还担心身体里的盅毒会被发现,但最后大夫的结论都是气血贫虚,需要补补,仅此而已。关于“盅毒”一词,从未提到过。

  由此也可知,这毒的厉害了。

  虽然喝了不少补气养血的东西,但身体始终是熬不了太久,或许真应了张肆风那句话——离开了我,你将吐血而亡。

  元白棣时常在想,或许下一次发作,就是魂归之时。

  可他还有太多太多未了的心愿,未报的仇恨。倘若他死了,他的华儿怎么办?他的一生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

  他不是放不开,他可以放开一切仇恨,只要能与最爱最亲的人度过最后的时光,他也满足了,可他不是一个平凡人,也做不了一个平凡人,又何必自欺欺人?

  “白棣?”男人的温声细语在耳旁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梳理头发的轻抚。

  元白棣没有回应,假装睡着,他这假睡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有时候不是他在装睡,而是过度的失血已经让他经常困倦难耐,变得越来越嗜睡,这一个变化明眼人能都看到。

  “求求你,别睡了。”沉重的声音飘入元白棣的耳中,赫连勃附身抱住男人,“我真的好怕你一睡不起……”赫连勃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元白棣会变成现在这样,无论请了多少大夫,依然查不出任何端倪来,可赫连勃明白.元白棣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不肯告诉他。

  “白棣……白棣……”轻轻摇了摇,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联想可能失去男人的恐慌让赫连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白棣!”

  “你好烦。”一声不满的嘟囔出声,元白棣懒散的转了转身子,伸手捏着赫连勃的脸道,“真是存心不让我休息。”

  “呵呵。”一下子笑了起来,赫连勃紧紧抱住了元白棣,轻声道.“都过了正午了你还睡,我们出去走走。”

  “嗯。”点头而笑,一些话始终只能藏在心里,终究说不出来。

  几番风华,几番逝,从春走到了夏,由夏到了秋,冬就在眼前,几番残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元白棣越来越少的看见赫连圣兰,后者仿佛渐渐从他视线中消失了,不见了,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元白棣总觉得,赫连圣兰在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原因.或许是自己当初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总觉得赫连圣兰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抛开那么繁琐的世俗元白棣始终觉得赫连圣兰与赫连勃一样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只是今后再次相遇已成仇敌。

  夜晚,寒风吹,月光映照染血铁衣。

  从赫连勃的房间去粮仓有多远?不远,很近,近得只要粮仓发生了事情,赫连勃就能立刻发现,在一炷香之内就能赶到并解决问题。

  粮食是打战的根本,没了吃的,有再多的士兵拉到战场上也是没用的,国战考验的不仅是双方的兵力,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时候往往决定于谁能挺到最后,没了粮食,还打什么战?战场一年,便要一国经过多少年的准备才能耗的起。

  没了粮食,就是拔了匈奴的根。

  这一点,元白棣最为清楚不过。

  身旁的男人已经睡的沉,看来那份放了药的汤很是管用,元白棣拉开赫连勃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在凝视了男人沉睡的脸庞片刻后深深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已是决心已定。

  “大蛮子,你恨我一辈子也好,永远记住我。”元白棣从赫连勃旁边的衣服里找出一块令牌来,穿衣下地,在离开房间的前一刻.俯身落下一吻,带着唇边残存的温度,走入了寒风凛冽的屋外。

  屋外巡逻的人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元白棣知道赫连勃不想让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其实是那个男人怕流言蜚语伤害了自己,赫连勃的温柔最后成了元白棣夜间行动的掩护。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阻拦.但出了一定范围后渐渐靠近粮仓后,巡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心的掩护着,男人依靠出众的行动力悄悄接近着粮仓。

  “嗯……该死!男人暗骂一声.捂住突然发痛的胸口.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作……“什么人?!出来!”元白棣的声响引起了巡逻人的注意,没有等巡逻人发现他,元白棣就自己站了出来,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将腰间的令牌亮了出来,谎称是单于派他出来执行特珠任务。

  这么一说,那些小兵也就不敢多问了,战争时期总会有特殊的人执行特珠的任务,而往往这些事情是不能让小兵们知道的,为防杀身之祸,巡逻兵们很快离开了,并在元白棣的吩咐下让周围一带的人都去巡逻粮仓外围。

  令牌在手,便是单于之令,谁敢不从?

  赫连勃知道后怕是要恨死元白棣了……这点元白棣知道,知道的很清楚,那个男人的野心有多大,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他都知道,而此时此刻最为被赫连勃信任的他,却要亲手毁灭他的一切。

  “唔——” 转身吐出一口鲜血,元白棣用袖子一抹嘴角,心知不能拖下去了,他的计划并不完善,很快的,就会有发现不对头的地方……火折子在手中燃起,翩然落下于晒干了的粮食之上,瞬间星火成火海。

  今夜风很大,大风助火,一烧……便是火光满天。

  五十一-血染天

逃的了吗?

  如果他奋力一搏,或许还有逃出的一线希望,可他的华儿还在屋中安静的睡着,即使他能跑出去,又能去哪里,天下之大,却无他容身之处。

  “咳咳……”满眼映着灼热的火光,元白棣跌坐在地上捂住刺痛的胸口,在熏人的浓烟中渐渐闭上了眼睛,耳旁的吵闹声与喧嚣声仿佛渐渐离他而去。

  如果现在被烧死了,或许也不错,至少不用看到赫连勃,元白棣不想去面对那个男人。但老天似乎不想他死,昏迷不醒之时一个男人冲了进来把他从火海中抱了出去。

  当元白棣再次醒过来时,是被冷水浇醒的,冰冷的水贴在衣服上慢慢将寒冷渗入皮肤中,刺入骨头里,硬是把昏迷的人冻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赫连勃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沉默不语,可那双眼略微泛红的眼睛里却燃烧着清楚的火光,是怒火,仿佛随时会喷出来把自己烧成灰烬。

  面对赫连勃的沉默,元白棣也选择了沉默,他无话可说,也不想说任何的话,早在当初走这一步时,他就知道会有这种局面,这种结果,到现在无论赫连勃会对他怎么样,他都无所谓了。

  垂下了头,额发滴落冰冷的水珠,滴答滴答的砸响地面。

  手被铁链束缚在柱子上,勒的生疼,寒冷的秋风从帐篷的细缝中吹入一阵阵的刺入骨中,前半夜还睡在暖和的被褥里有着男人的关怀,下半夜却已经全身淋湿受着寒冷,等待着男人的审判。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一个死字,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死了也不怕。

  “啪!”火辣辣的巴掌打在了脸上,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上立刻浮起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巨大的力道让元白棣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笑着,把血吞进了肚子里。

  如果赫连勃仅仅给他一个巴掌,那似乎太轻了,愤怒的男人往往会冲动,一旦冲动了,总会做出些平日不会做的事情。

  “为什么……”暗哑的声音仿佛是咬牙切齿般艰难的说出,太过复杂的感情混在了其中,是愤怒、是不解、是心碎的痛,像根针一样刺入元白棣的心口。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元白棣依然没有答话,却于唇角扬起自嘲的弧度,这个夜并不平静,元白棣还能听到外面有些纷乱的声音,士兵们在抢救粮仓,但结果只能是徒劳而已。

  “啊!”赫连勃像发狂的野兽冲了过来,元白棣在瞥见赫连勃那发红的兽眼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嘶——!”衣服破裂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明显,元白棣明显的感觉到赫连勃在撕去自己衣服下摆内的裤子时随之带来的抓痛,火辣辣的像烧红的铁链抽在腿上一样,或许流血了,或许没有。

  虽然知道接下来会遭到的待遇不会太好,但被强行进入的感觉依然十分糟糕,没有任何前戏,没有任何爱抚,带着恨与怒火的侵犯像报复的刀子般直接捅入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很疼,身体很疼,心更痛。

  咬紧了牙关,紧闭双眼的男人在寒风里微微颤抖,染病的身体经历着从未有过的粗鲁侵犯,相比曾经遇到过的,似乎此时经历着的才是真正意义的强暴。

  双手在铁链中揽动,指甲紧紧抓着坚硬的柱子,每一次无情的冲撞都把身体撞向冰冷的柱子,一下又一下,每次撞击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撞出来了,随着彼此身体的野蛮交合,那寄居在身体中的盅毒也不甘寂寞的持续发作着。

  元白棣不敢松口,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怕一张嘴那憋在胸口的血就要喷出来了。

  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男人的脸色越渐苍白,可施暴的人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一双紧扣男人大腿的手在留下了片片青痕后忽然抓向了元白棣的衣服……胸前的冰冷让元白棣一下子恢复了神智,预知的事实让他睁开了眼,正好看到赫连勃盯着他胸口看的奇异眼神。

  还是,被发现了吗……藏的那么辛苦的秘密,还是被他发现了。

  元白棣低头看了眼赤裸的胸膛,妖冶而意味着深刻舍义的纹身堂而皇之的招摇在空气中,两各龙纹仿佛有生命一样随着元白棣的呼吸而蠕动着,交合着……隐晦的淫秽,有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寓意。

  施暴者的血眼在映入这残忍的纹身后渐渐变得清明,布满仇恨与伤痛的眼里开始浮现出莫名的心疼。

  赫连勃没有继续动了,元白棣却希望赫连勃赶快结束.赶快离开,齿间的铁锈味越来越浓,他快撑不住了,胸口压抑的疼痛无比。

  这样的静默,持续了一会儿后,赫连勃终于从男人身体内退了出来,退出那一刻元白棣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很疼,第一次没有感觉到任何快感,只有入骨的痛,低下头,如愿以偿的看到混杂着血色的秽物。

  白皙的大腿上映着一块又一块青紫痕迹,伴着几条血痕,还真是让元白棣自己看了都有些触目惊心,似乎惨了点。

  一直有些愣住的赫连勃伸手随便扯弄了几下以遮住那些暴露于空气中的纹迹,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就在赫连勃走出帐篷的下一刻,元白棣再也忍不住一口喷出压抑在胸口的血,“哗”一下血雾满天,猩红沾染白色的帐篷,刚走出帐篷的人似乎一下子停了下来。

  会回来吗?元白棣抬眼看了下帐篷外停留的人影,第一次开了口,说道:“别……伤害华儿。”

  帐篷外的人到底有没有听到,元白棣不知道。

  因为赫连勃并没有回来,他走了,留下满身污秽的自己,一身血迹,一身寒冷,垂死在深秋的悲凉里。

  真是,一次比一次狼狈。

  “呵呵……”熄灭了灯火的暗沉帐篷里传出低沉的轻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苍天呢。

  或许只要自己说点软话,编点谎话,其实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但他真的不想骗赫连勃,唯一不想骗的人……

  五十二-死刑

没有一个人再进来过这帐篷里,从昨夜到今日,元白棣昏昏沉沉的被绑在柱子上,偶尔费力的睁开眼皮,只能看到些许微弱的光线射进里面来,却始终沾不到被困住的身子,感受不到触手可及的温暖。

  被绑住的是人,还是心呢?

  “嗒嗒嗒……”马蹄踏响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元白棣抬起头来望向门口,在心里,他还是期待着那个男人再次的出现,即使是骂他打他也好。

  他想在死前再看赫连勃一次。

  进来的不是赫连勃,而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赫连圣兰。

  “元白棣,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冲进来的男子一把扣住了元白棣的脖颈,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露,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你毁了他!”

  “能毁了人的,只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赫连圣兰已经把手放了下来。

  “这场战他盼了一辈子,却毁在他最爱的人手里,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他?”

  “如果是你,你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别人亲手毁了吗?”元白棣抛出一问来,对赫连圣兰说道,“让你在心爱的女子与国家之间选择,你会选哪个?”

  见赫连圣兰一下子回答不出来,元白棣淡然笑道:“看,你不也是难以抉择吗?世间的选择太多了,就像我们走的路一样,到了一个分岔口就要选择一各道路,这条路是回不来头的,即使是错的,也要走下去。这就是我选择的路。”

  “即使是条死路,你也要走吗?”赫连圣兰扫过元白棣身上的狼藉,大概也猜得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已经走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想这些?”赫连圣兰突然大笑了起来,他对元白棣沉声说道.“我看你说的轻巧,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一条命,可是你知道那个笨蛋他还在想办法不让你死吗?!”

  指着帐篷外面,赫连圣兰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把守?为什么没有人敢进来?为什么那个笨蛋要千里迢迢的把我喊过来?那是因为所有人都想杀你而后快,恨不得拔了你的皮,吸干你的血!除了我,你以为整个匈奴还有谁会进来?”

  “你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你的国家,你的子民,可你毁的是我们匈奴积攒了十多年的粮食,这个冬天会饿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没了粮食会死人,打战就不会死了吗?”元白棣摇着头笑了,“如果真那么怕子民饿死,又何必把粮食都用作军粮?”

  元白棣一席话让赫连圣兰再次说不出话来,后者冷哼了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雪刃,元白棣闭上了眼睛。

  “噔”一声脆响,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元白棣睁开眼睛对上赫连圣兰复杂的眼神,后者冷哼道:“一刀杀了你,那也未免让你痛快了点。”

  元白棣动了动干裂的唇,挤出一丝微弱的笑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是凌迟处死,是车裂五马分尸,还是火刑?”

  “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耍嘴皮子!”

  “我不管你是死撑还是硬撑,现在你还不能死。”赫连圣兰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带来的盒子里拿出水和食物来。

  “不放开我吗?”元白棣示意了下自己被捆绑的手。

  没有理会元白棣,赫连圣兰拿着食物凑到了男人嘴边,元白棣低头一看,竟都是些自己平日爱吃的东西。

  赫连圣兰给男人的食物里加了些康复的药,用过之后男人很快就睡着了,赫连圣兰深深看了眼昏睡的男人,说道:“进来吧,他睡着了。”

  从帐篷外,走进来的是赫连勃。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一样,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爱与恨交织之下,终究是无法放手的痛。

  “我出去了。”赫连圣兰看了眼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临走前说了句,“把他放下来吧。”

  “嗯。”

  伸手解开了男人身上的铁链,赫连勃一把抱住男人往下滑的身体送到了床上便动手去解衣服,草原的风透过帐篷的缝隙吹进来,飘落于赤裸的身体上,染上阳光的温暖。

  大手轻抚在男人赤裸的身躯上,滑过白皙的胸膛时赫连勃的脑海里总会响起昨夜的种种,越爱越伤害,竟是那么的累。

  低着头默默无语的用沾湿的柔巾擦干净男人,赫连勃将带来的干净衣服穿在男人身上。

  之后便静静的坐在一旁,有些发愣的望着熟睡的男人一动也不动。

  “圣兰,谢谢你。”待离开,已是夜幕星辰时。

  谢?何必记……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个事情,自己不知道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才能去面对那个男人。赫连圣兰摇了摇头,望着苍茫的夜色:“哥,放了他吧。”

  “放与不放,又岂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不是不想,而是路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办法,元白棣那一把火太绝也太狠,直接把自己的底线给烧成了灰,更把元白棣自己推向了最极端的边缘。

  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赫连圣兰不清楚赫连勃会怎么处理,从那日赫连勃去过关押元白棣的帐篷后赫连圣兰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这个大哥的身影。

  他每日去帐篷里照顾的男人,每天挣扎着要不要把心中的那个问题说出来:那夜在宁王府的新娘是不是你?

  不敢问,更不敢得到确切的回答。

  世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他也不例外。

  日子过的并不算长,只有三天,三天后赫连圣兰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赫连勃要当着众臣的面亲手杀死元白棣,以泄众怒。

  “大哥!”单于书房外,赫连圣兰在得到这一消息后立刻冲了过去却被挡在了外面,他不敢相信那么爱一个人的大哥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单于有令,不见任何人,还请左贤王退下。”

  “大哥……”无论赫连圣兰说什么,赫连勃就是不见他。

  赫连圣兰曾想过赫连勃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却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死刑。时间竟是那么的仓促,明日黄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五十三-霜天降血

黑衣男子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赫连圣兰没有办法把事实告诉元白棣。

  “什么时候?”坐在床榻上的男人平淡的问道,赫连圣兰痛苦的一闭眼,道:

  “你知道了?”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轻笑,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他不杀我,从此在朝中就没了威信,也没有办法得到匈奴的原谅。”

  “你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元白棣望了眼赫连圣兰,道,“是什么时候?”

  “今日黄昏。”

  元白棣微露惊讶,轻笑一声,道:“这么快。”

  “你就这么认了,不想和他说些什么吗?”面对元白棣的倘然,赫连圣兰不由皱眉。

  “他不会见我的,彼此都痛苦,又有什么好说的?人早晚都会死,何况我身中盅毒也活不了多久了,能死在他手上也不错。”

  面对元白棣的自嘲,赫连圣兰一咬牙大步走到床旁握住了男人的肩膀,沉声道:

  “我带你走!离开中原,离开大漠,去哪里都行!”

  “为什么?”男人平声问道。

  “我不想你死。”

  “你放我走了,他怎么办?”元白棣推开赫连圣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你是匈奴人,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族人吗?更何况,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呢?!”赫连圣兰痛苦的闭上双眼后又睁开,眼瞳里映着男人淡漠的样子,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红盖头紧紧握在手中,“那夜的人是你,是不是?!”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元白棣轻轻摇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都是将死的人。”

  “白棣……”这是赫连圣兰第一次如此亲昵的称呼男人,“我不恨你骗我,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

  “我不会离开的。”元白棣对赫连圣兰笑道,“你要是强行带我走,就是害我一辈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男人淡漠的笑道,“这里已经死了。”

  “好久没吃城东头的甜点了,看在我这将死之人的份上,你能不能在黄昏之前带些来?”

  “如果换作是赫连勃,你会跟着他走吗?”瞥见元白棣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赫连圣兰知道他终究是不可能带着这个人走,即使现在离开了,正如男人自己说的,心死了,也没活的价值了。

  “我去给你买甜点,”赫连圣兰挤出一丝笑来,“但也不能平白给你做苦力,总要有点回报。”说罢,俯身在男人唇上落下一吻。

  “他会一辈子记着你的,一辈子活在后悔里。”轻柔的一吻,赫连圣兰起身看着外面苍凉的景色,喃喃道,“这天,真冷。”

  “华儿,麻烦你照顾了。”男人随着赫连圣兰的视线望向帐蓬外冰冷苍凉的景色说道。

  衣袖下的双拳紧握,赫连圣兰应了一声后大步走出了帐篷,策马而去,留下一地浸染悲凉的尘土飞扬。

  大概是男人的最后一日了,愤怒的匈奴也稍微有了良心,送来了元白棣所要求的热水与衣服。

  褪尽衣裳泡在温热的水中,没有镜子,就把冒着热气的水做面镜,洗尽一身尘土,洗尽一身恩怨,洗尽一身情仇,都让这凡尘随水而逝。

  乌发落水,滴落点点透明水珠,几缕华发落两鬓,缠手指。

  元白棣好好的把自己洗了个干净,穿上让人送来的雪白衣裳,层层白纱宛如浮云套在身上,束起一头披散的墨发,尽叫花失去了颜色,摆衣袖,千山华如风,转身影,飞鸟过层云,风华绝代莫如君。

  元渊说的好,元白棣是花的敌人,更是花中梅的敌人,傲骨如此,有几人?只是此般下来,更让人觉得心痛了。落梅成泥可护花,他元白棣血染苍穹终究不过是一副枯骨,死在了自己手里,断了自己的命,与其苟且余生,不如就这么干脆的死了。

  他死了,可活着的人注定要痛苦一辈子。

  拿起一块赫连圣兰送来的还热着的芳香糕点,轻轻送入口中带来几许甜腻,化了,流进喉咙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已是黄昏落日时,余晖不见,云鸟不见,不知是不是被数万人的杀气给吓走了o“杀了他!杀了他!”

  远在帐篷里,元白棣就把外面的喊杀声听得清清楚楚,他轻笑一声,不留眷恋的走出了帐篷,踏上了死亡之路。

  帐篷两旁都是人,个个面目狰狞恨不得把出来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可元白棣出来时,这些恨他入骨的匈奴人却又突然寂静了下来。

  寒风呼呼的吹动男人如云如雪的衣摆,一头墨发飘扬其中就好似在一张仙气飘渺的画卷上作了一副水墨画一般,让人忘记了呼吸。

  天朝第一美男子,名不虚传,有种美,叫绝望。

  元白棣没有注意任何人,前面是数不清的人海,他好似没看到一般就这么走过去了,沉默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是恨他的,可见了人以后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胸闷,从元白棣身上传来的绝望与心死的脱俗,化成了一世风华,在最后的一刻凝聚成摄人的魅力,可这魅力是“死”。

  生与死,对于凡人来讲,都是不可拒绝而又害怕的魅惑,在边缘的挣扎中往往让人沉迷其中,失了魂,丢了魄。

  白色的长衣拖在地上,滑过地面上坚硬的石子。

  白色的厚底软靴踩在石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寂静之中显得分外明显。

  白色的发带捆绑黑色的发,在风里呼呼作响,这声音打在了人心上,会疼。

  这路可真长,以致走了一半时元白棣才看到尽头挺立着的男人,背对着自己。

  脚步不曾停顿,元白棣一步一步的向着赫连勃走去,向着手中紧握冷剑的赫连勃走去,步履不知不觉中有些放快,脚踩在圆滑的石子上一下子失了平衡,本就虚弱的人便“啪”一下重重摔了下去。

  手杵在满是石子的地上,抬起来一看皮肤已被割破了些许,星点的血沾在白皙的手掌上映着雪白的衣服格外明显。

  “叔叔……”一个匈奴小孩似是要走过去把人扶起来,他身后的母亲很快把孩子拉了回来:“给我好好站着,不准去!”

  “叔叔跌倒了。”

  “闭嘴!”

  小孩的话,赫连勃一定听到了,不然握着冷剑的手也不会抖了一下o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元白棣依然没有看到赫连勃的回身。

  罢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元白棣嘴角轻扬,正想从地上起来时,柔软的白落在了他沾血的手心上,冰冰凉凉的。

  抬头一看,苍茫天穹之上,落下纷纷白雪。

  “下雪了!”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想不到这冬天,来的这么快。

  飘飘飒飒舞梨花,落衣寒心乱如麻。赫连勃伸出手棒着几片飞舞雪花,冰冷的刺入心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每一步都踏在他心上。

  痛苦的闭眼,落雪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

  老天爷,你这是在为那个男人下这一场雪吗?赫连勃想大叫,想一刻捅破这下雪的苍穹!

  人间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但落在这男人身上,似乎都全了,白衣胜雪,冷香胜梅,一世风华o“不转过来看我最后一眼吗?”不知何时,元白棣已走到了赫连勃身后,相距不过三步之遥,便好像隔了跨不过的一生一世。

  闻言,赫连勃转过了身,彼此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直到元白棣继续开口说道:

  “好剑,寒光逼人,刃不染血,能够给我一个痛快。”

  “白棣……”轻颤的声音从赫连勃喉间而出。

  “大蛮子,我还能叫你‘大蛮子’吗?”男人笑了,发自内心的笑,让人迷乱了眼神,“你看,你又连话都不会讲了,快动手吧,让我在太阳落山前闭上眼睛,夜里,太冷了。”

  “你恨我吗?”赫连勃扬起了手中的冷剑,抵在了男人的左胸口上。

  “恨?怎么会呢。”元白棣低头看了眼颤抖不停的冷刻,轻声道。

  ……没办法下手!”赫连勃的手不停的颤抖,无法把剑刺入男人的胸膛中,他不敢,也不愿,紧咬的唇渗出血来。

  “我帮你。”元白棣轻声笑着,突然用手握住了抵在自己胸口的剑狠狠把剑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之内,在冰冷而妖娆的雪里,绽放绝望的血色之花……“白棣——!”远处传来策马而来黑衣男子的悲恸喊声,赫连圣兰不敢来看,他走的远远的,可终究还是回来了,可一回来,看到的便是元白棣亲手把剑刺入胸膛的画面,血,在白色的衣服上浸染开来……“你们都高兴了?!满意了?!”对着众人大骂,赫连圣兰仰头长啸,啪一声跪在地上,任由滚烫的泪落在寒冷的雪地上,“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为什么……”

  无人回答赫连圣兰的话,只有偶尔从人群中传来孩童的哭声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白棣……为什么……”扶住倒下的人,赫连勃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一世英豪,天之骄子,也会流泪。

  “我……我爱你啊……”血顺着嘴角溢出,元白棣笑着,闭上了眼睛,要你一生一世都记着我,永永远远也忘不了,我是死在你怀里的……万里雪地,血染江河。

  “啊啊啊啊啊啊——!”抱着血染一身的男人,赫连勃仰天长啸,是哭,还是笑,都乱了。

  抱起永远闭上了眼的男人,一步一步茫然的走在雪地里,每一步的后面,都是流了一地的血,仿佛雪地里绽放的血梅,开了一地……

  五十四-心死

鸿瑞四年冬,匈奴退兵,天朝天帝返朝,战休。

  小小的雪花,一朵朵的飞落凡尘,掩盖了沾满血迹的土地,纯白的妖娆下,是深植尘世,肮脏而罪恶的痕迹。

  燃着火炉的屋子里暖和而舒服,柔软而艳丽的波斯毯子铺满了整个地面,赤脚踩在上面就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整个屋子颇有几分西域情怀,妖娆的蒙面女子拿着染了血的素纱进进出出。

  “还好刻没插入心脏,否则就是华伦在世也救不了了。”蒙面的黑衣女子为床上躺着的白衣男人处理着伤口,一边对旁边静立的妖冶男子说道,“他也算因祸得福,虽然中了盅毒,但也因为多次发作让脏腑的位置有所移动,不然这一刻下去早就把心脏刺穿了。”

  “四娘,他什么时候能醒?”面貌有几分妖娆的男子伸出手疼惜的拂过床上昏迷男人苍白的脸颊,细长的眉皱成了山峦。

  “过几日就醒了,”名为四娘的黑衣女子站了起来,侧身对男子别有意味的说道,“我能救的了他的人,但醒过来之后活与不活便是他的自由了。阿风,倘若这个男人当真对你那么重要,那么四娘劝你一句,救了他,就别再把他往死里逼了。”

  “嗯。”应了一声,张肆风坐在床旁用手描绘着男人的轮廓,“我知道了……”

  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痛苦,让你伤心了。

  黑衣蒙面女子摇头叹了一声,退出了房间,他们这一家要么太狠,要么太爱,太过极端的性格却是一辈胜一辈。

  那日第一场冬雪之时,赫连勃抱着几乎没了气息的元白棣走了又走,茫然的走在雪地之上,闻风赶来的张肆风看到的便是赫连勃抱着染了一身血的元白棣一起倒在雪地中,张肆风很想一剑刺入赫连勃的胸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无论是赫连勃还是元渊,或者他自己,都必须活在世上,忍受无止境的悔恨,想解脱?不,怎么可以!

  他张肆风要让所有的人都后悔曾经对元白棣做下的错事,一辈子,永永远远都活在自责之中,而到了最后也只有他可以得到救赎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犯错,要好好的,珍惜上天让他救回男人这个机会。

  “白棣,该喝药了。”冬日的暖阳难得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张肆风将醒过来的男人抱到了庭院里,在男人身上铺上暖和的毯子,生怕他着了一点凉。

  依然是不变的人,不变的澄清眼,可眼里流动的湖泊自从醒来后就成了一滩死水,沉寂的可怕,没了一点生命力。

  元白棣不说话,也不喜欢动,仿佛活死人一般静静的坐着,任由旁边的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没什么反应,像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吹了吹有些烫的药,张肆风把汤勺凑到男人嘴边,药汁顺着闭合的嘴唇流到了衣服上,一旁的侍女连忙用纸巾擦去药汁。

  “主人,要不要奴婢来?”

  “拿些蜂蜜来。”

  “是。”

  待侍女拿来了蜂蜜,张肆风便把人都遣退了,他坐在毫无反应的男人旁边,轻声笑着说道:“看你,又嫌药苦了是吧?以前看你喝药,简直比死还难受,让你喝这么苦的药真是为难你了。我拿来了蜂蜜,加到药里面就不苦了。”

  金色的蜂蜜缓缓倒进黑色的药汁里,张肆风用勺子调了调后自己含了一口朝着元白棣的唇吻了下去,后者没有什么反抗,任由张肆风用唇舌把药灌进自己的口里。

  一口又一口,直到药碗见了底张肆风才停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身上的纹身,只要把该喝的药喝了,那盅就死了,再也不会让你疼。”张肆风用手拍去男人身上的雪花,温柔的说道,“我带你去沐浴,多洗洗,身上的纹身也不会有了,这样你就能高兴一点了吧?”

  抱起没有什么反应的男人,张肆风朝着浴池走去,血色的池子里翻滚着妖冶的颜色,仿佛是注了人血一般。

  “池水红是因为放了些药草,虽然里面也有人的血,但你放心,那血是我的,”一边脱去男人身上的衣服,张肆风一边说道,“盅是我精血喂大的,要彻底除掉,也还得用我的血,所以里面没别人的脏血。”

  衣裳褪尽,张肆风又脱去了自己的衣服,抱着男人一同下了池子里,刚触碰到池水,元白棣白皙的胸膛前就赫然呈现出一副妖冶的纹身来。

  张肆风用沾了血池的柔巾轻轻擦拭男人的胸膛,擦一遍,那纹身的颜色好像就淡了一些,但当张肆风的手触及男人左胸口的伤痕时他不由停了下来,盯着那伤痕沉声道:“这伤口,我让四娘给你除了去。”

  你的身上,永远也不能有其他人的痕逊 …过去的一切,再也不会重现了。

  日子似乎就这般一日一日的过着,眨眼之间已是深冬,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让人不敢出门去,可偏偏有人就爱赤着脚站在雪地里……“白棣!你怎么又出来了,快跟我回去!”元白棣的身体逐渐康复了,却时常一个人脱了鞋子跑到雪地里站着,远远的望着灰蒙蒙的天。

  “看你,脚都冻红了。”把人抱到了床上,张肆风把男人冻得通红的脚放进怀里暖着,哈着热气一边搓揉,一边对一旁不满的绿衣女子道,“竹子,快去拿些热水来!”

  “主人!都几个月了,他一句话都不说,根本就是疯了!你,你还天天跟他说什么话啊!”

  “闭嘴!快去!”

  竹子脚一踩地,对着元白棣喊道:“元白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以为你为元家天朝做了什么吗?元渊根本不是你们元家的人,他姓陈!姓陈啊!你做的一切不过是把天朝拱手送给姓陈的而已!你快醒醒啊!”

  “竹子!下去!”把竹子喝退,张肆风望向怀里的男人,那双死寂的眼似乎是恢复了一丝清明,但很快……仿佛陷入了更加可怕的死寂之中。

  “白棣……别这样,求求你,别再这样了……”

  不想你,永远都那么痛苦。

  既然曾经的一切让你心死如灰,那么就忘了曾经的一切,忘了你是谁,忘了元渊,忘了赫连勃,忘了一切的苦痛。

  我们,重新开始。

  五十五-春歌

“我是谁?”

  “无殇……白无殇……”

  “你又是谁?”

  “风……”

  鸿瑞四年匈奴与天朝交战之际,位于西域的西夏国发生政变,消失二十四年整的前朝公主之子回到朝中,辅佐新帝。

  二十五年前西复为求得与天朝的和平共处,将公主送至天朝.后因不被帝所喜,赐予当时的宁王,公主次年诞下一子后难产而亡。此子后名为——张肆风。

  谁也不会料到,二十四年后这个男子会带着闻名天下的十二番军队闯入西夏,带来了一场腥风血雨,三个月之内帮助三皇子战胜其他皇子登上宝座,从此权倾西夏。

  春日,暖阳四溢,窗外鸟鸣声声,花红柳绿,天然一曲春歌颂。

  睡在床榻上的男子习惯的往身旁接去,软软的一团,再揉揉,还是软软滑滑的一团,似乎不像是人……睁开一双凤眼,映入眼帘的是怀中的锦被。

  “这家伙,又跑去哪里了!“说不清是宠溺还是无奈,张肆风从床上轻身跃起,随手抄起一件衣服披在赤裸的身体上。

  屋子里,还残留着昨夜亲昵后的冷香,桌上,是两个倒了的酒杯……冬雪化了,汇成一条条清澈的溪流,倒映大片大片粉色的桃花,花雨纷飞,散落了一地的暖昧。

  “白爷!白爷!您快出来啊,主人醒过来后一定在找您了,您快出来啊!”十六七岁的白衣姑娘奔跑在一丛丛的桃花花海中寻觅着同样的那抹白,急得一张小圆脸都皱成了小包子,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要哭起来似的。

  “白爷!”一阵花雨迎面飞过,迷蒙了始娘的眼睛,万朵粉红之间瞥见一抹至纯的白,却让姑娘高兴的喊了起来,急冲冲的向花雨飞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却不料才跑了几步就看到一把剑正对着自己的脖颈,不由吓得“啊”了一声。

  “哎,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修长素白的手从花雨中伸出拉住了向后刻去的圆脸姑娘,剑收,粉红散尽,露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衣男人来,面上似有风霜,却平添几许说不出的风情。

  满天满地的桃花算什么,有了迷人的形色,却没有惑人的风姿。

  “阿雪,阿雪怕主人等急了!主人很担心白爷的!要是醒过来没看到您,他准又伤心了。”

  望着阿雪一脸认真的样子,白衣男人轻笑道:“傻姑娘,那条没心没肝没肺的毒蛇会伤什么心,他要郁闷他要怎么样就随他去好了。”

  “白爷!”阿雪不服气的喊道。

  “我的心都被你拿了去,又怎么会有心呢?”一男子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只见骑着马的张肆风已不知何时进了桃花丛,寻到了人。

  “阿雪,你出去守着,别让人进来了。”白衣男子看也不看张肆风一眼,只对身旁的阿雪说道,后者应了一声就匆忙离开了去。

  “怎么醒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张肆风跳下马走到白衣男人后面欲伸手揽上男人的腰,后者左跨一步躲开了去。

  “看你睡的香沉,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白衣男人向后瞥了眼笑得跟狐狸似的张肆风,他就不明白了.自从失忆后醒来这个比女人还要漂亮上几分的男子怎么就偏偏说自己是他的……他的“娘子”。

  怎么看,他们都应该是倒过来的!

  “还在生气?好啦,我错了,白大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小的吧,”抓准了时机,张肆风一边轻浮的笑着,一边揽住了男人的腰,低声道,“无殇,我下次再也不敢趁酒行凶了,我发誓……”

  这一次,男人没有推开张肆风的狼手,回头别有意味的说道:“哪能这么轻易的就饶了你,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白无殇还不想每次都被你拐上床去。”

  白无殇……无殇……只愿你此生此世从此无殇。

  张肆风想着,当初喂元白棣吃下丹药的时候就注定从此再也没有“元白棣”这个人了,再次醒过来的,只有白无殇.他张肆风一生所爱之人。

  他是幸运的,相比起其他人,他还有半辈子的时间能去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这一次,他再也不会伤害这个男人一丝一毫,只愿携手此生。

  “你我都拜过堂了,这后面的日子不洞房要干什么?”暖昧的吻上男人露在外面的脖颈,张肆风的双手开始不规矩的动了起来.白无殇面上一红“啪”一下打掉张肆风的手,冷剑“滋”一声朝着身后的男子划去。

  “我要你一生一也……”轻浮放肆的笑着.男子挡下了白无殇如流水般的剑,桃花源中,两个身影如光影般流连其间,剑飞剑落,飞扬满世情怀。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到底有多长?

  白无殇不知道,至少,他能够抓住此时此刻。

  忘记的过往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既然是老天爷安排他忘了曾经的一切,那又何必太过执着于曾经的过往?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丢失的回忆,或许不太好,白无殇似乎能感觉到这一点,从张肆风对他的宠溺,对他的呵护,对他的爱中所隐藏的补偿里。

  或许张肆风曾对不起他过,但这个有几分妖治的美男子此时对他太过温柔,温柔的像一张网,把他缠在了里面不想出来,就想这么溺死在温柔的爱欲里,醉生梦死。

  “你输了。”张肆风剑一下压,白衣男人便落在了堆积了一地的粉瓣之中,“哗”

  的一声,身子落下之时,两旁也飞起了花雨无数。

  “再过几日,我们俩现在的位子便要对换了!”男人的眉眼含笑.入了张肆风的眼,荡起阵阵心中涟漪,忘却了过往的权势情仇,或许现在躺在自己身下时而含笑的男人,才是原来真正的样子。

  “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现在你是被我压在下面。”轻笑一声,眼睛滑过男人露出来的锁骨,轻笑一声伸手把男人滑落的衣服拉了上去,道:“还经常说自己是老男人,老男人哪有你这么风情的,衣裳半露,这不是在勾引我吗?”

  眼角一扬,被压在下面的男人瞥了眼自己因刚才的剑舞而略微滑下的衣服.道:

  “我这老男人,也只有你会当宝。”

  顿了顿,白无殇眉眼含笑,抓着张肆风的衣领往下拉:“那么,我勾到了你没有?”

  那漫天飞舞遮挡了片片春色的桃花雨,似乎已给出了答案………

  五十六-失心疯

  民间有种名叫“桃花疯”的怪病,患了这个病的人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就好像疯了一般,见到人就上去求爱,而过一旦桃花凋谢了,人也恢复了正常。

  “天下无奇不有,竟还有这种奇怪的病。”大街上走着一男一女.都是白衣打扮,男子相貌平凡无奇,但说话的声音却时而让路人频频回头,女子看起来像是男子的侍从,圆脸圆眼有几分娇憨的可爱。

  “白爷,这世上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阿雪眨着眼睛说道,“桃花疯我小时候看见过,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什么梅花疯啊、菊花疯的。”

  “小妮子,真会乱想。”路过一家酒肆,白无殇手中折扇指了指,道,“我们进去休息下。”说罢,两个人就进去要了张偏角的桌子坐下。

  “竹子姐姐的易容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都看不出来破绽呢!”低着头小声说着,阿雪盯着白无殇的脸看了又看,虽然面貌变了,但白爷的眼睛还是清亮的很。

  竹子姐姐虽然能变得了白爷的面貌,但却改变不了白爷身上的气质啊!

  白无殇轻笑一声呷了口茶,出个门都要易容还不是张肆风那个疯子规定的,虽然有些抗议,但易容出门的感觉还是挺有趣的,白无殇也欣然接受了。否则,那个小肚鸡肠的疯子张肯定不会让自己出来.日日闷在府里,真是要闷死他了。

  “哎哟喂!你们听说了没,从去年打战以来那匈奴的大单于就跟疯了似的,先是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找什么找了几天几夜,今年好像是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丢了朝政。”酒肆茶馆里,最不缺的便是茶余饭后的天下八卦。

  “.嘿!现在的皇帝就没一个正常的,隔壁中原天朝的皇帝不是突然发布诏令四处寻找梅花吗?现在还好,还有些梅花,过几天肯定都凋谢了,你说他怎么办?他那家伙居然让绣女给他绣出一副血梅图来!”

  “那些个单于皇帝的都是怎么了?”

  “怎么了?都是些天之骄子,行为言语自然不能和平民相提并论了!”

  听着一些人的胡言乱语,阿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白无殇低声道:“真是胡说,那大单于是因为害死了自己的爱人悔恨不已,现在丢了朝政不知道去了哪里,天朝的皇帝好像也是吧,听人说皇帝喜欢的人爱看梅花,那皇帝就种了一院子的梅花。”说到这里,阿雪拉着脑袋叹道.“都是好痴情的人啊……”

  “怎么,小姑娘思春了?”白无殇的调笑话语让阿雪立刻红了一张脸,连忙摇头否认,之后便又叹道:“阿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底下总有那么多的情人不得眷属,说那个大单于吧,明明是那么喜欢一个人.干嘛又要杀死自己的爱人。

  “大概……有些事有些人要等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只是那时已经晚了。”手指摩擦着茶杯,白无殇低声缓缓说道.“最容易忽略的,往往是身边最平常的人和事,可往往最重要的,也是身边的人和事。”

  “白爷……你说的好伤感哦。”被白无殇莫名的话语刺得心口一阵阵发疼.阿雪忙呵呵傻笑道,“不过,主人很珍惜很爱白爷啊,白爷和主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傻姑娘,谁喜欢那疯子了。”哼了一句,白无殇低头猛喝茶,他才不会喜欢那个比女人还漂亮几分的死疯子.真是……真是个该死的色疯子。

  “白爷,阿雪去给你买些糕点吧,旁边有很出名的桂花糕噢!”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像白无殇这么嗜甜的,一天不吃甜点就一脸不舒服的样子,也只有张肆风能找来各地的厨子日日做出不同的糕点满足男人的胃口。

  对于此,阿雪是既羡慕又幸福,从来没见过主人这么在乎一个人.主人每天都很开心,她也觉得很开心,主人天天哄白无殇.她也天天努力服侍好白无殇,白爷高兴了,笑了,主人也高兴了笑了.多好啊……在得到白无殇的许可后,阿雪飞也似的跑出了酒肆就朝糕点铺而去.这家的桂花糕一向好吃的很,买的人也多,她就怕卖完了。

  “啊!还好,还有一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刚刚遇到最后一份桂花糕,阿雪笑得合不拢嘴,“老板,要一份桂花……”

  “啪”一声碎银落在桌子上的声音.阿雪就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把桂花糕拿了去,回头一看是一个满脸胡渣子的大男人.不由说道:“这个……是我先来的!”可那满脸胡渣子的大男人却没有理会阿雪,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走了开。

  “等等!你把桂花糕让给我吧.我给你双倍的钱!”阿雪挡住了大男人的路,后者干脆坐在了地上,手里捧着桂花糕有些发神。

  “你桂花糕又不吃,就让给我吧.求求你啦!”见这个怪人只是棒着桂花糕看啊看的,阿雪不由奇怪了,这桂花糕又那么好看吗?这怪人却好似看着心爱的宝贝似的。

  “阿雪,怎么这么久。”等了一段时间没见人.白无殇干脆自己过来找人了,远远的就看见阿雪围着一个醉醺醺的怪人转来转去.便过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爷,”阿雪走过去,皱着秀眉道.“阿雪没能买到桂花糕,被那个怪人给抢先了。”

  白无殇拧眉上下打量了翻旁边坐在地上的怪人,一身黑衣虽有些脏乱,但看得出来是上等的布料,一脸的胡渣子怕也是许久没刮了,满身酒气熏得人难受,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被这人拿过的桂花糕就算要过来估计他自己也吃不下去。

  “算了,我们走吧。”白无殇摇了摇头,带着阿雪正要离开时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些纷乱声,回过头去,只见几个混混打扮的年轻人把怪人围了起来。

  “哪里的臭叫花子!真是臭死了!”为首的年轻人对着怪人鄙夷的说道,用手里的竹竿子往怪人身上捅,“快滚!快滚!”

  “大哥!你看!这人手指上有戒指耶!”一旁的年轻人突然发现了宝贝,指着怪人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嚷嚷道。几个混混对视一眼,又看怪人醉醺醺的样子,便有了贼心。

  “这人从来没在城里见过,一身破烂哪里像是能有钱的人,手上的戒指一定是偷来的!我们把他送官!”给了个眼神,几个混混就打算去夺怪人手上的戒指。

  “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做,怎么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东西呢!”刚才还讨厌着怪人的阿雪再看到几个年轻人的行为后立刻跑了过去,让白无殇来都来不及叫。

  “哟!好漂亮的姑娘,只怕是和这怪人一伙的.不想惹事的话就快离开,不然连你也一起绑了送官!”

  “你……你们……”阿雪平日里极少出门,哪里见过不讲理的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姑娘,真够傻的!”摇着头,白无殇来到了阿雪旁边,几个混混见又来了人便喊道:“哈!看来你们真是一伙的!”

  “哼!游手好闲,不知进取。”哼了一句.白无殇对旁边的阿雪说道,“对他们,说是没用的。”然后便只见白无殇一脚一个把那样混混都踢了开,哗啦啦一下子刚才的年轻人全部跑得一个不到,够狠。

  “好了,我们走。”解决了麻烦.白无殇不想继续耽搁下去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刚才一直闷声不吭气的怪人此时竟直直的看着自己,炙热的眼神只是碰了一点点,就烧得他不敢对视。

  一瞬间的失神之际,原本坐在地上的黑影突然跃了起来猛的扑到了白无殇身上紧紧抱着不放了,怪人比风还快的速度让白无殇和阿雪都吃了一惊,等反应过来时白无殇已经被怪人撞到了地上。

  “你这怪人,快把人给放开!”一旁的阿雪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拽着怪人,怪人却跟块大石头似的任凭阿雪怎么拉也动也不动,就只是抱着白无殇不放手。

  怪人满身的酒气熏得白无殇难受,却怎么推也推不开这个莫名其妙突然抱着自己的男人,更别说从地上起来了,一气之下手肘一推撞在了怪人身上,怪人闷哼一声后桎梏白无殇的手略微松开,白无殇也趁机挣脱开怪人。

  “……别走!”沙哑而藏着恐慌的声音从怪人口中喊出,白无殇皱着眉头躲过了又扑过来的怪人。

  “白爷,我们快走吧。”阿雪在一旁催促道,那怪人看白无殇的眼神让她心神不安,但白无殇却站在一旁看着倒在地上的怪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爷?”阿雪疑惑的看着白无殇向怪人走了过去,“小心那怪人!”

  “放心,”还是很难闻,白无殇皱着眉头把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去找个客栈。”

  带着怪人到了一家客栈,白无殇把人丢在床上,床上被白无殇点了穴道而动弹不得的怪人就一直睁着眼睛死死盯着白无殇,想说话,却又说不了。

  “把这人洗洗。”吩咐了店小二照顾好邋遢的怪人,白无殇看了眼床上依然盯着他看的怪人,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要惹上这个怪人。

  好人不想做到底,他不打算继续和这怪人磨蹭下去。

  “阿雪,我们走。”

  “嗯。”

  白无殇率先走了出去,阿雪也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出去之后,床上怪人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颤抖的嘴唇里飘出两个字——白棣……

  五十七-疑心

因为怪人的事情耽搁了回去的时间,待白无殇与阿雪回到府中的时候张肆风正风风火火的要带着人马出去大接,那阵势简直是——让人无语。

  “怎么现在才回来?”看见人回来,张肆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步上前细心的说道,“先去洗洗,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

  白无殇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去休息下。“说罢也就径直离开了,被晾在一旁的张肆风给了青衣女子一个眼神后便追了上去。

  得到张肆风暗示的竹子拉住也要跟着去的阿雪,笑道:“你这姑娘,跟着去干嘛?过来,我有话问你”

  “竹子姐姐,我……我只是去看看白爷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可不是去打扰主人和白爷。”阿雪连连摇头,那认真的样子惹得竹子笑起来。

  “阿雪,今天出去是不是遇上什么好玩的事了,到现在才回来,说出来给姐姐听听。”竹子笑着从阿雪口里探事情.阿雪这傻姑娘也就傻乎乎的说道:“哪有什么好事情呀,今天白爷和我遇到了一个怪人.那怪人还对白爷死缠烂打的……”

  “怪人?”竹子眼睛一亮,抓着阿雪的手追问道,“走,我们去屋里去,你给姐姐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竹子有些激烈的反应吓到,阿雪愣了下后才点头答道:“啊……嗯。”

  奇怪了,怎么脑子里老是会想起那个满身酒气的怪人。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眼睛有些发神的望着屋顶.白无殇在为今日自己超出往常的行为而疑惑,平日里他是什么闲事也不管的人,更别该出钱帮人找客栈找人照顾了。

  可是,却无法忽略那双略带血红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吞下去似的,霸道又怜惜,瞬间就刻在了心口……直到离开,直到此时此刻,依然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风……”不由得叹气,或许那个人曾经认识自己,也或者自己曾经与那人有着不浅的交情也不一定,毕竟……过去的三十多年已成了一片灰色的空白,曾经发生过什么,已全部忘却了。

  过去便是过去,忘记便是忘记,为何要执着不放?

  这话说的容易,可放在心里却依然萦绕着对过往的好奇,像是他和张肆风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或者……过往的回忆里也有那怪人也不一定。

  真是,越想越烦,一个怪人的出现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越挣扎于过去越是痛苦,不想也罢!

  “无殇?睡着了吗?“随着木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张肆风跨进了屋子里,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见着闭眼面朝墙壁侧躺的男人不由嘴角上扬,轻抚男人的发鬓,低声笑道,“装睡,是不想看到我吗?”

  床上的人动了动却没转过身,背对着张肆风闷声道:“不是。”

  张肆风挤上了床榻,伸手抱住男人,脸贴在白无殇的脊背上:“那怎么不理我?

  啊,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我可不许你看上其他女人男人,你要看上女的,我就把她送去尼姑庵,你要看上男的.我就把他送去做和尚。”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张肆风的话让元白棣不由笑起来,身子也转了过来面对着张肆风。

  “不霸道,怎么守的住你。”两人凑得近,鼻尖几乎点在了一块儿,张肆风一脸邪笑的往男人方向挪了挪,这一边说话的时候也几乎擦到了对方的唇,后者往后退了退,瞪了眼张肆风,说道:“满嘴胡言,十足一个疯子。”

  “那也是被你逼疯的爱情疯子。”张肆风笑着把白无殇逼到了无处可退的地步,后者用手推挡不断靠过来的男子.闷声道:“我今天累了,你就看在我人老骨头硬的份上……”话说到一半白无殇就说不出来了.某人下边的坚挺正抵在自己的腿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哪有这么爱发情的人?!

  白无殇脸一红,一脚就把张肆风踢下床去,怒道:“今天不许你上床!”本来是想说不许张肆风和自己睡同一张床.可看张肆风那一脸怪样就知道那家伙理解的“上床”是什么意思了,一下子窘迫不已.干脆把被子一盖不去理那家伙。

  “那娘子好好休息,莫要劳累了身子。”张肆风笑着退出了房间,男人若真是累了,他也不会强求。

  他的温柔,也只限于在白无殇身上。

  出了房间,便又是以狠辣闻名的西夏王侯.消逝了脸上的笑颜。

  “主人。”门外,竹子已经在旁等候了。

  “问到什么事情了没?”白无殇并不知道.他每一次的出行最后都会被张肆风知道,张肆风怕,怕有什么人突然跑出来把这个男人带走,远远的带走永远也回不来。即使白无殇有丝毫的异样.他也会追查到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前几次差不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例如:白无殇中午心情不好因为没吃到饭后甜点,去了趟外面心情十分好是有个不长眼的小孩喊了他声,“哥哥”。

  张肆风也对获取这些关于白无殇的小事情乐此不疲,由此可见,八卦精神是从古代传承至今,乃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但今天看竹子的表情,张肆风知道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跟我来。”带着竹子到了自己的书房把门关好,张肆风沉了一张脸.问道:“有什么事?”

  “他们今天遇到了一个怪人,满脸胡须,一身酒气,那怪人对白爷死缠烂打还抱着不放,听阿雪的口气那怪人好像还挺有钱,手上带了戒指。”竹子皱眉道,“主人,戒指不是一般人能戴的,只怕那怪人来者不善。”

  蹙起了眉,张肆风沉思片刻后沉声道:“派人去探查那人是谁,你去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就离开这里。”

  “明天离开?”虽然知道张肆风一向对关于白无殇的事情很敏感,可为了一个怪人就立刻这里显然是太过突然了。

  “即使有你的易容术,我还是不放心,而且一直让他出门都易容只怕时间长了他也会不愿意,”张肆风眼神一寒,“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谁也不能……”

  五十八-寻踪

那个人……到底是谁?

  低沉的声音,沉淀在记忆中的身形,无法忘记的举手投足,澄清而满含锐利的眼瞳,扰如瀑布般低垂而下的一头墨发……除了样貌,无一不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吻合。

  是梦,还是幻觉?赫连勃分不清,已经痛苦到麻木的心却在遇到那个人时迎来了久违的触动,熟悉而难忘,感动的想哭。

  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即使是一个梦,一个幻觉,也不能错过。

  “他在哪里?!昨天送我来的白衣男人在哪里?!”客栈里.满脸胡渣子的怪人冲出房间抓着路过的店小二问道.被吓到的店小二慌乱的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那个客官付了钱就走掉啦!”

  “他们往哪里走了?”赫连勃追问道,店小二刚指了一个方向,男人已经像风一样跑了出去。

  “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男人和白衣姑娘?”男人跑了一个又一个地方,问了一个又一个人,却依然没有得到希翼的答案,焦躁的心越发的焦躁,烦躁的心情越发的烦躁。

  发了疯一样的跑,发了狂一样的寻找,只怕那在黑暗中出现的希望火苗再也找不到,那么,他真的会疯掉,会一辈子活在痛苦的深渊里,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直到失去时,才知道一切的权力与财富不过是冰冷的废物,再也无法燃起内心的一点热情,他甚至恨自己的身份,恨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再也不想回到宫里,再也不想回忆起失去那个人的痛苦,他不想承认元白棣的死,疯狂的在雪地里寻找着失去的另一半心,堕落在酒精的麻醉里,只有醉了才可以暂时忘记事实,也只有醉了才能在醉意和那个人说笑、骑马、在一起……醒了就再醉,日日活在虚幻中。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白棣一一!”闹市里,从醒来便寻找着白衣男人的赫连勃痛苦的放声长啸,旁边是无数异样的眼神,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唯一的那个人。

  可是,元白棣,你到底在哪里?

  “疯子!大街上大吵大闹的干什么?!是不是被情人甩啦?”一身红衣若烈焰,过分娇艳的女子坐在一旁的茶店椅子上嬉笑似的看着赫连勃,后者甚至连一个回头也没有继续向前走着。

  “可恶!本大小姐和你说话,你这乞丐什么态度?!”随着身后的一声娇斥,赫连勃本能的抓住了后边向着自己脊背抽来的鞭子,顺势一拉,抽鞭子的红衣女子便“哎呀”一声狼狈的向前跌去。

  鞭子……握在手里的皮鞭好似勾起了男人曾经的回忆,草原上,马鞭声声……“臭乞丐!居然敢对本姑娘无礼,给我站住!”从地上爬起来,从没受过气的红衣女子怒气哄哄的朝着赫连勃冲过去,后者转过身冷漠的一眼一下子把红衣女子的怒气压了一半。

  明明是个臭乞丐,这眼神怎么……怎么比鹰还要凌厉。红衣女子一愣的瞬间.赫连勃已经向前走了,反应过来的红衣女子忙追过去:“站住!站住!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怎么理也不理!”

  赫连勃依然没什么反应,走到一家糕点房问道:“店家,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男人和白衣姑娘,男的大概三十多岁.气宇不凡,女的圆脸圆眼大概十七八岁。”

  “哎哟!你说的是阿雪吧!”老店家眼睛一亮,呵呵笑道,“那位姑娘天天都来我这老字号买糕点,跟你说的一样是圆脸圆眼……”老店家突然打住了,上下打量了下赫连勃,谨慎地说道,“你找那位姑娘干嘛?”

  “我……”赫连勃还没说话,一旁的红衣女子突然冒出来,接道:“老店家.那姑娘是我这朋友的小情人,两人闹了点矛盾.看把我朋友急得一脸憔悴满脸胡渣子。”说完朝赫连勃挤挤眼好像在说:看我的。

  赫连勃皱了皱眉头也没说话,等着老店家的回复,老店家犹豫了会儿后叹道:

  “年轻人,来晚了,那位姑娘跟着她的主人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来我这里买了一盒桂花糕。”

  “走了?!”

  “往西边走啦,哎!年轻人,两个人能遇到就是种缘分,有啥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快点追去吧,看你这么紧张,今后可要好好珍惜啦!”

  “老店家,多谢了!”没有多余的话.赫连勃转身就走却不是往西边去,红衣女子紧跟在后面奇怪的说道:“你不是要去找你的小情人,刚才那么急现在怎么那么清闲?”

  赫连勃笑而不答,朝着一家客栈走去。

  “白爷,这是我今早买的莲子糕。”冒着清莲香气的莲子糕被阿雪送到了坐在马车窗旁有些心不在焉的白无殇旁边.后者接过了莲子糕,笑道:“丫头够细心。”

  被白无殇一夸,阿雪就笑呵呵的低头把剩余的莲子糕包好。

  “白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阿雪不明白为什么在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搬家呢?

  “我也不知道。”没有记忆,没有家.天涯海角哪里都一样。

  “白爷,您是不是有心事啊?看您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主人看了肯定又心疼啦!”阿雪皱着眉头说道。

  摇了摇头,白无殇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为何会老是想起那个被自己丢在客栈的怪人。

  “阿雪,你出来。”马车停了下来,竹子从外头钻进个头来把阿雪喊了出去,阿雪刚出去,一个略为妖冶的男子就钻了进来。

  “去哪儿了?”今早出来的时候张肆风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见到张肆风回来,白无殇便问道。

  “想我了?”挪过去紧挨着男人,张肆风笑道。

  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白无殇用手弹开某人不安分的爪子,说道:“不回答我的问题,心虚呢?”

  张肆风又欺身过去,只是一笑:“处理些剩下的麻烦事而已。”

  “手—— !”白无殇再也顾不得张肆风去干嘛了,先解决眼前危机最重要.某只肆无忌惮的爪子已经伸进他的衣襟里去了,真是欠揍的家伙!

  五十九-梅雪海

“梅花梅花,都快四月天了哪里去找梅花!”赫连勃一回来就一头栽进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客栈里,红衣女子依然没离去,时而抬眼看看男人的房间时而又低头自己嘟囔了几句。

  “这男人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哼!”哼了一句,红衣女子一手抓过刚好来上酒的店小二,问道,“小二.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梅花梅林?!”

  “姑娘你来看梅花?这月份梅花可不多了,桃花倒是挺多,附近就有一个桃花林,可那是皇族的,平时不让人进!”

  “我问你梅花,又不是桃花!”红衣女子瞪眼道。

  “呵呵,我们这附近除了有个桃花林,出了城门往西走还有个梅林!姑娘你算是来对地方了。”

  梅林?出门西边?那不是那个大胡子男人小情人去的地方吗,呵呵,看来他们还挺有缘分的。红衣女子欣然一笑.丢了块金子给那店小二,小二连忙道谢。

  就在此时,店内的人不知为何都朝楼上看了去,脸上些许讶异神色,红衣女子顺着众人视线一看不由一愣,这店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英俊的男人,一身的霸气让人忽视不得,那双泛红的眼就好似草原雄鹰般带着掠夺的意味。

  这人走出来的房间……不正是那个大胡子进去的房间吗?!

  红衣女子一愣,想不到那大胡子把胡子刮了,换了套衣服后变了一个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见红衣女子还跟着自己,赫连勃不由问道。

  “呵呵,我说你回来干嘛,原来是打扮来着,怎么,怕被小情人看到你落魄的一面?”红衣女子取笑道。

  赫连勃不言不语,径直走出了客栈,看到男人又不理自己,红衣女子暗骂一声后却也紧紧跟上,见赫连勃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呵呵笑道:“本姑娘是要去西边的梅林看看,可不是跟着你!”

  “随便。”

  “你——!哼,本姑娘红莲,你叫什么?”两个人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犹豫了片刻,赫连勃沉声道:“……念白。”

  梅花吐蕊,势若雪海,满山盈谷,香气醉人,香闻数里。

  梅花再美,也美不过张肆风眼里的男人的一颦一笑,梅花再香,也丝毫比不上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想不到这个时节还有梅花。”从马车上跳下来,男人有些失神的望着大片大片的梅花雪海,记得醒过来时已是初春,那时身体没康复只能整日坐在床上,没了记忆,茫然一片。

  “知道你喜欢,我打听到这里有梅林就立刻带你来了,就怕迟了一天这梅花就凋谢。”身旁传来男子温柔的声音,徐徐流入白无殇的心里。那些刚醒来的日子里,张肆风日日陪着他,那时他根本不理张肆风,这个有些妖冶的男子却始终在旁边努力找话说,他出不了门,男子就在屋外找了梅树,只需一打开窗子,就能看到雪白的梅。

  为何会那么钟爱梅,男人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看着梅花的时候才能填满空白的记忆。

  “谢谢你。”那时他不过随口说想看看梅海,没想到张肆风一直记着,竟还在这个月份找到了,心里,有些感动。

  “你喜欢便好。”这些算得了什么?只怕我张肆风用尽一生也无法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如果你知道曾经我对你犯下的错,你还能说出“谢谢”二字吗?还好,曾经的痛苦回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样好吗?”白无殇眼睛一眯,笑道,“堂堂西夏大将军,也不管边疆战事,就陪着我出来踏春。”

  早知道张肆风对他的行动虽然有所限制,但他要什么,这男子也就想方设法的给他弄来,此时天朝没有向匈奴出手却开始对西夏蠢蠢欲动,他在这个时候偏要出来转转透透气,张肆风居然也欣然同意了。

  那皇帝,估计气死了吧,不过就算气死了,又与他何干?

  倘若按照原来的速度,赫连勃早已经能追上白无殇了,只是,行程不是那么的顺利。

  “你是惹上谁了?”收起了剑.红莲擦擦额头的香汗,对着赫连勃娇斥道,“一路上怎么那么多黑衣人,简直是两步一个,这路还怎么走!”

  女子气的不轻,她就不明白怎么就有许多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会冒出来一路阻挡,她的身份与行踪别人是定不知道的,那么明显就是冲着旁边这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男人了。

  相比女子的怒气,赫连勃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不是他天生杀人狂,而是这一切正说明了前方的人正是他苦苦寻找着的人。

  但是是谁在阻挡他找元白棣,又是谁和白棣在一起,白棣……还好吗?

  倘若上次那人便是元白棣,那白棣应该是好着的,如此想着,赫连勃也稍微放心了些。

  叹了口气,赫连勃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竹筒,筒里飞出一只小小的虫子来扑腾着翅膀,在原地绕来绕去后却还是飞进了竹筒里。

  “咦?这不是闻香虫吗?看来你情人非富则贵啊,能用起那奇香。”这虫子红莲看的多了,宫里不知道养了多少,就不知道为什么那皇帝怎么就爱养这虫子,宫里没有一个妃子允许用奇香,养些闻香虫做什么?

  “奇香……”赫连勃眼神一黯,元白棣身上本来是没有冷香的,到底是怎么来的,赫连勃不由联想起在帐篷内看到男人胸膛上的纹身,那样的东西被刻在身上,那个高傲的男人会有多么的痛苦……重新盖起了竹筒,赫连勃继续向前走,闻香虫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男人并不在附近,但也有另外一个可能,有人在刻意掩盖元白棣身上的冷香。

  到底是谁……另一厢的红莲还在暗暗骂着这一路的麻烦.她低声叨念着:“等小春子他们来了,我可就不管这些了!简直麻烦死了!”说罢,在旁边的树上用剑砍下一个记号后又赶快朝着赫连勃的方向追上去:“念白,等等我啊你!”

  六十-相遇不相识

“白爷,你在做什么呢?”阿雪蹲在旁边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在地上用树枝涂涂画画。

  “想着怎么把你家主人打趴下。”张肆风不是说他是因为在战场上打战时跌下马来受了伤,脑袋弄坏了,结果失忆了,那至少说明他以前功夫不错,不然也不能独自上战场。

  虽然醒来后在张肆风的帮助下身手渐渐恢复敏捷,但那姓张的家伙肯定是有所隐藏,不然也不会每次自己都打不赢他。

  白无殇可不服气,姓张的不教他,他就自己想,把平日比划的招式记下来,再画在地上想着怎么折招。

  白无殇在做什么,张肆风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由于这个原因白无殇几乎日日都去找张肆风比划比划,张肆风自然是欣喜的,他是不会吃亏的人,说了:比划可以,可是有代价的……呸呸!这姓张的不去做奸商简直是浪费了!

  这“仇”白无殇记下了,等他能把张肆风打趴下时,一定要连本带利的找回来!虽然目前进展十分的缓慢。

  “阿雪!来和我对招!”树枝一丢,白无殇站起来说道,可突然发记………旁边的阿雪已经没了踪影,咦,人呢?

  再往远处看,一个奔跑的白影正发出惶恐的声音:“我……我有急事!哇……白爷你就饶了我吧!”

  阿雪,跑了。

  某人,气急!所有人都不和他对招,要么就是第一招就输掉,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的主意了,这该死的可恨的张肆风!

  拿起树枝,白无殇开始发火似的和不能动弹无法躲避的可怜树——对打。

  一棵梅树后,白衣姑娘躲在后面急促的喘气,时而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来。

  “呼……还好跑的快,不然又要和白爷对打了,白爷越来越厉害了,被打到好痛噢。”一边嘟囔着,阿雪开始转动脑筋,“怎么办,这样一直下去也不行啊,其他人又不敢和白爷打,难道要去找一个人?可是去哪里找和白爷武艺差不多的人呢?”

  “念白!快来帮忙,我快招架不住啦!”远处似乎传来阵阵女子的喊声,偶尔夹杂着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刺耳声。

  “咦?前边怎么了?”出于好奇,阿雪开始往传来打斗声的地方跑过去。

  就在距离梅林不远的地方,赫连勃和红莲又迎来了一批新的黑衣人,而且数量比之以前简直了增了不知多少倍,眨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把两个人包围在了中间。

  就算手里有不少暗器,红莲也快招架不住了,身上不少地方都有所挂彩,这么庞大的架势简直是可怕,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偏偏看上了他们两个。

  红莲招架不住,赫连勃也有些吃力,一样黑衣人明显是训练有素,开始只是单纯的阻挡,后来又时而引诱他们离开原路,还好没上当一直往这边走,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梅林的影子,就突然冲出一大批黑衣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如此下去,就算此刻没事,他们两个也撑不住多久,只怕这次这群黑衣人是来取他们性命的,而不是向前几次那样带着恐吓的意味。

  “哎呀!你们怎么以多欺少!”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娇斥声,只见白影一闪,一身雪衣的娇憨女子长剑嗖嗖加入了战圈。

  “太好了,终于来救兵了!”看到有人帮忙的红莲是感动的要哭,感动之余也不忘继续拼杀。

  黑衣人见有人闯入互相看了看,攻势有所减缓,似乎在等待着命令,赫连勃也趁着这个机会看清了加入战圈的女子。

  猛然想起,竟是那天与元白棣在一起的白衣女子,心中一下子狂喜万分,只恨旁边的黑衣人拦着自己,越发拼命的挥起剑来。

  黑衣人的停顿只在片刻,似乎是接到了来自上级的命令,攻势变得更加凶猛,不止连赫连勃与红莲都要赶尽杀绝,此刻更是对阿雪开始下狠手。

  一开始还游刃有余的阿雪开始变得慌乱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及时替她挡住了来自后背的攻击,阿雪喜道:“多谢!”

  “姑娘!你家主人呢?!他在哪里?!”见阿雪有困难,赫连勃忙赶了过来,就怕失去了这个线索,就再也找不到那人了。

  阿雪一愣,顿悟似的喜道:“哎呀!我怎么忘了!白爷!白爷!快来救阿雪啊!”

  几个黑衣人眼中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个个拼命似的向阿雪砍过去,还好赫连勃在旁边看着,否则这样的攻势下只怕阿雪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可阿雪还是受了伤,手臂赫然一务血色的伤痕。

  “白爷!您怎么还不来啊!阿雪快被人打死啦,以后就没人陪你练剑啦!”阿雪开始慌乱的喊道,却不知道她越喊,那些黑衣人越会去打她。

  “傻姑娘,让你陪我练剑你就跑!”梅林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白影像风一样卷入了战圈,飘然落地,“打打杀杀,真是好生煞了一片美景。”

  白无殇这一加入到战圈里,战局立刻起了巨大的变化,男人打到哪儿,那黑衣人就退到哪儿,像是不敢跟他对打一般,偶尔有人出剑出的狠了,竟还会被旁边的同伴给撞开。好在场面混乱,在其中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这奇特的一幕。

  “念白!你倒是打啊,站着发什么呆呢!”打斗中的红莲偶然看到赫连勃傻傻站在战圈中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真是气急,不帮她也就罢了,竟发起呆来了!再看赫连勃望着的方向,刚好是那白衣女子的方向,心道:那姑娘大概就是男人的小情人了。

  赫连勃的确是望向阿雪的方向,但眼神却是落在阿雪旁边的白无殇旁边。

  如果说上次的相见白无殇是易过容,那此时此刻,呈现在赫连勃眼前的就是真实的白无殇,他心中永远无法忘却的元白棣……那举手投足,那一招一式,无一不和记忆中的男人融为一体,眼前真实的景象反而让赫连勃觉得有些不现实了,洪水般的相思在此时终于一触即发,万般感受只能化为连身体抑制不住的颤动。

  上阵杀故,统领千军,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紧张与亢奋……“噔——!”冷剑相撞的声音终于拉回了赫连勃的神思,一抹白影已经移到了他身边,替他挡下敌人的攻击。

  “不要发呆!”

  六十一-难言

白无殇的一句话恍若大棒一下子敲醒了赫连勃,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发呆?倘若再让男人受到半点伤害,那他便是入了十八层地狱也没有办法赎罪!

  谁若敢伤害男人分毫,他赫连勃势必将此人碎尸万段不可!

  于是让白无殇很无言很讶异的一个场面出现了,前一刻还呆若木鸡的赫连勃此刻摇身一变成了人见人怕的杀神,挥动着的冷剑凌厉的向四周刺出,那样子简直是要拼命了,有些地方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使出杀招来。

  这人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或许更疯更不要命的是那群黑衣人,个个也好像发狂似的向赫连勃砍去,而白无殇四周的黑衣人就好像是死缠烂打一样不出杀招也不让男人冲出战圈o如此下去,那疯子早晚会被杀死。眼见赫连勃陷入了困境之中,白无殇是越打越心烦,这黑衣人就是缠着他不放,一咬牙,男人竟以身犯险以身受故人的一剑而趁机一跃到了赫连勃身旁替赫连勃分担压力。

  眼看男人手臂上渗出刺眼的红来,心疼的不只赫连勃一人。

  “我杀了你们!”眼睛猩红若血,赫连勃被男人手臂上的血痕刺激的发狂,连砍数人,也不知道是赫连勃的攻击有了效果还是白无殇加入战圈还受了伤的原因,那群黑衣人竟一下子如潮水般全退了下去,瞬间消失在了梅林之间,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哈哈!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畅快了!”白无殇长剑一收,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就好似被人关进黑屋子许久后重见光明一样。

  相比男人的兴奋,其他人可是各有不同的神情。

  “念白,你受伤了!”这是红莲说的话。

  “你——你受伤了!”这是赫连勃结结巴巴的话。

  “我的伤不要紧,倒是你,打个架好像不要命似的,让你的情人担心成这样。”白无殇完全把红莲当作了赫连勃的情人,更全然不知自己这一番话就好像一块大石头砸在赫连勃胸口上。

  “我……我才不是他的情人!”红莲面上一红,指着旁边的阿雪道,“这位姑娘才是他苦苦追寻的情人。”

  “阿雪,你何时在外面有了男人,竟不和我说?”白无殇故意取笑道,却也多看了旁边的赫连勃几眼。

  “啊?阿雪没有!阿雪不是他的情人!”阿雪连连摇头,“阿雪是白爷的侍女,白爷不要赶阿雪走啊!”

  “傻姑娘,谁要赶你走了。”白无殇不由笑道,这时忽然感到手臂被人拿着,偏头一看,却是赫连勃正用从自己衣服上撕下的布务给他包扎伤口。

  “好了,没流血了。”赫连勃往向男人,后者略有惊讶后只是淡淡的答道:“多谢。”

  “白棣……”赫连勃有干万句话想要说出来,他想问男人: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不理我?为何你眼中没了曾经看我的那般眼神?有太多太多的话,却一下子积郁在胸口无法倾诉而出。

  “白弟?”白无殇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白?不过看起来好像是我比你年长才对,怎么称呼我为‘白弟’呢?你应该称呼我为‘白兄’才是。”

  赫连勃忽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男人,他的声音,他的样貌,他的谈吐,甚至他的剑法身形无一不和“元白棣”一模一样,可是,事实告诉赫连勃,眼前的男人似乎根本不认识自己。

  难道,男人已经忘了自己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联想之前寻找男人时的重重阻挡,再到刚才因为男人突然加入战圈而一下子退却的黑衣人,答案已经浮现在赫连勃脑海里:有人救了元白棣,但让元白棣失去了记忆。

  是谁?那人有没有对男人不利?赫连勃急切的渴望着答案,但他也深知此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能将从此再也找不到眼前的男人,谁也不知道此刻看起来平静的赫连勃休内翻腾着的是可以淹没世界的潮水。

  他多想冲上去抱住眼前的男人,去感受曾经失去的温暖,去感受那熟悉的休温与味道。

  “你不是要找一个白衣姑娘和白衣男人吗?难道这女的不是你情人,这男的不是拐走你情人的男人?”红莲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个白衣人,男子风华绝代,女子娇憨可爱,倘若要换了她,估计也会选白无殇。

  “噢?”白无殇满含笑意望着赫连勃,后者被男人目光那么一注视便又开始发呆了,注意到这一点的白无殇忽然感到些许尴尬,脸上不由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来,连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也提醒某个人不要再盯着他看然后又一副发呆的表情。

  “不,只是误会而已。”赫连勃说道。

  “呀!白爷你脸怎么红了?”阿雪冲着赫连勃喊道,“不要盯着我们家白爷看,白爷已经有相公了,是我家主人的!”

  “你家主人?”赫连勃的脸色瞬间成了黑色,从阿雪口中不难得出那个所谓的主人对元白棣做过些什么,一想到那个人欺骗了眼前的男人,赫连勃藏在袖中的手就握得仿佛要碎了。

  “阿雪!”一声喝下制止了阿雪的话,白无殇竟有种不想让眼前的男子知道自己和张肆风事情的想法。

  “白念!我走了!”一直在旁边被忽视的红莲气嘟都的说道,她想让赫连勃有所表示,可后者居然一副淡然的样子:“路上小心。”四个字,没有丝毫的挽留之意。

  “你——!”傻子都能看的出来赫连勃对那个白衣男人有感觉,她红莲居然还一直以为这男人爱的是女人,想不到竟然是男人!这男人还根本不认识他!

  罢了,越想越气,这世上的好男人不是成家了就是喜欢男人,眼前的男子如此,天朝的天子竟也如此!

  这世界上的男人都疯了不成?

  一气之下,红莲拨腿就走了。

  “怎么不挽留那位姑娘,看得出她对你有好感。”白无殇说道。

  “我此生此世只爱一个人。”赫连勃看向了白无殇。

  “你真是这世间少有的痴情人了,被你爱的人一定很幸福。”白无殇笑着躲过了赫连勃的视线,后者轻叹一声,道:“是啊,我会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白棣……

  六十二-大蛮子

赫连勃此生绝对没有这么紧张这么激动外加这么口拙过,平日里的机敏幽默口若悬河到了此时却时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就像梦一般,望着眼前谈笑风生的男人有些不真实。

  “我听刚才那位姑娘喊你为白念,那是你的名?”三人已经移到了梅花林内,阿雪在一旁为两个男人包扎伤口。

  “白爷,我们在这里安全吗?那些黑衣人再来怎么办?”阿雪担心的问道,时而回头三顾,生怕突然冒出来一堆杀手。

  “傻姑娘,这里也不是说进来就进来的。”白无殇笑道,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男子,“白念?”

  “啊……嗯,”赫连勃忙点头说道,“也可以说是我的名字,不知阁下?”

  “白无殇。”

  “无殇……好名字。”果然,连姓名都换了,赫连勃又抬头悄悄看了眼对面温润的男人,却正好被白无殇逮了个正着,后者露出些许笑意来。

  “无殇,你住在这附近?”

  “嗯,”第一次把姓名告诉别人,就被人这么亲昵的称呼,白无殇略有些讶异,但却也不排斥。

  “是在哪儿?”赫连勃追问道。

  白无殇轻笑到:“你想知道?知道了做什么?去找我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赫连勃一时哑语,但白无殇也没有让赫连勃尴尬太久,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从一棵梅树上抽下一根枝条对着赫连勃:“我看你功夫不错,和我过两招。”

  白无殇刚说完话,阿雪就蹦到了好远的地方,赫连勃讶然之余不由会心一笑,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般,那么好战,那么不服输,却也那么牵动着他的心。

  路边,一身红衣的女子一边走,一边泄恨似的踢着一颗颗小石子:“气死了!气死了!这死呆子……死呆子居然喜欢男人!”

  “哎~哟!”不远处忽然听到一男子的喊痛声,红莲“咦”了一声,喊道:“是谁,给本姑娘出来!”

  “郡主,是奴才啊!”只见树丛里走出了一面貌清秀的文弱男子,一边捂着脑袋,一边说道,“您这发什么火呢?”

  “小春子?!”红莲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听道郡主说这路上出了事情,奴才这不就赶快赶来了吗!”当年的小太监,如今已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哼!打都打完了,公公来的可真及时!”

  “嘿嘿,郡主武功盖世,还不是完好如初的站在奴才面前,”小春子话锋一转,低声道,“郡主,您和奴才讲讲遇到的人吧。”

  “有什么好讲的!”红莲瞪眼道,“一个男人,两个男人,都喜欢男人!”

  “哦?难道郡主路上遇到的男子喜欢的是男人?”小春子问道,“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看他三十出头了,不过却也是少有的风姿,哎,男人喜欢他也无可厚非了。”红莲叹道,“算了,不想了,前面几里外就是梅树林,你可别忘了与皇帝哥哥说这是我找到的!”

  “呵呵,郡主放心,皇上已在赶来的途中,到时定会重重赏赐您。”

  “咦?他怎么来了?”

  小春子看了眼远方,笑道:“皇上,自然是来找梅花了……”

  梅花林中,雪海波涛,剑舞纷纷,人影迷乱。

  一者一身黑衣,一者白衣飘然,手中树枝化作剑,绞缠一起。

  白无殇连连逼进,赫连勃就次次后退,二人你来我往,怎么也分不出个高下,不是两人水平相当,而是赫连勃明显在放水,每次能打到对方,却又硬生生改变剑路,就是不想伤到白无殇。

  如此一来,就成了现在这般绞缠而分不清高低。

  赫连勃喜欢这样,能够与爱人多多相处,白无殇却不喜欢,只见他在一次对打后突然把手里的树枝丢在地上,吓得赫连勃连忙把刺过去的村枝硬生生折断。

  “没受伤吧?”赫连勃赶过去慌忙的说道。

  “你们怎么都一样?!”白无殇叹了口气避开了赫连勃的查看,“我好的很,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金枝玉叶,怎么都让着我?”

  “无殇……”

  “我看你气质不俗,本以为是人中龙凤,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白无殇眼睛一眯,冷言道,“如此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又何必打下去?你不把我当对手,那我也不必再在这里!”说罢身子一转就大步向前走去。

  这可把赫连勃急坏了,忙赶上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等等!”

  “哼!”甩开,继续向前走。一旁的阿雪似乎看到自家白爷脸上露出来的得意的奸笑。

  “无殇……”赫连勃怎能容忍让男人再次离开他的视线,大步上前拦去了男人的去路,叹着笑道,“我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放水。”说罢从旁边折了一段树枝下来递给了男人,“不过你要是输了,可别耍赖。”

  “输?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计谋得逞,白无殇拿过对方的树枝便一下子打了过去,后者轻笑着接招,这才意识到刚才中了白无殇的圈套。

  这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狡猾。

  元白棣就是白无殇,但白无殇却也不是元白棣,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无论从前或是现在,这个男人总是喜欢能与之并肩的强者。

  要得到这个男人的注意,只有一个办法——成为强者。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打败白无殇。

  这一次交手,赫连勃不再像之前那么缩手缩脚,树枝变长剑,招招霸道,逼得男人节节后退,白无殇尚未恢复之前那般的敏捷,如果说从前能和赫连勃打个平手,现在则有些困难了。

  “如何?”赫连勃一步上前把男人压在了一棵梅树上,重撞之下梅花纷落花雨。

  白无殇但笑不语,一脚就踢向某人的下身,吓得赫连勃连忙退开,怒笑道:“好阴损的招!该罚!”

  “罚?”白无殇尚未说完话,赫连勃的攻势已如排山倒海般向他扑来。

  速度不及赫连勃,手上村枝被打飞落地,男人一下子被压在了地上,面门上方是赫连勃手中的长树枝,只需一点力道,那树枝就打下来了,这下子连白无殇也有些惊魂未定。

  “啪”一声,树枝插在了白无殇旁边,抬头望去,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正舍情脉脉的看着他,突然有些……熟悉而感动。

  “真是个大蛮子。”

  “我本来就是个大蛮子。”双目相接,赫连勃一声轻笑放下了自己身体的重量,干脆压在了白无殇身上不起来了。

  我本来就是你的大蛮子啊 …

  六十三-争执

  “走了。”带着些许笑意,白无殇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出乎意料的,竟然不讨厌这个男子的触碰。

  “明天你还会来吗?”望拍了拍衣服就要走的男人,赫连勃连忙在后面喊道。

  “呵,不打败你,我可不会轻易离开!”嘴角弯起一个孤度,白无殇朝一旁早已经睡倒在梅树下的阿雪喊道,“小丫头,快起来!回去了。”睡着的阿雪探着眼睛爬起来跟在了男人身后,说道:“白爷,等等我!”

  “明日正午,我还在这里等你。”望着越走越远的两人,赫连勃忍住跟上去的欲望,现在还不能急于一刻。

  “好,不见不散!”回眸一笑,男人渐渐消失在了宛如雪海的梅花林里……徒留站立一旁的男子,久久望着那消失的背影。

  张肆风在梅林旁有一座庄园,藏在了雪海之中,从外表看去像是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宅院,门外也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但危机总是埋伏在四周。只怕有人在门外转一转,就会被数十双眼睛盯上,有了那么一点动作,那这个人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白无殇知道这一点,也早已经习惯了,以前张肆风甚至时刻派人在旁边秘密守着他,试问谁会愿意被监视?

  一顿发火之后,张肆风做出了让步,也正如现在守护的人只会潜藏在庄园附近,而不会跟着白无殇到梅花林里去。

  回到庄园,没有见张肆风的人影,问了下说是朝廷里来人去会客了,那还回来吃饭吗?答案是肯定的,无论多忙,那家伙总会在吃饭的时刻准时回来坐在他对面。

  这…也算是令人温馨的习惯吧。

  在林子里出了一身汗,白无殇脱去一身衣服泡在温热的水里清洗着身休,冷香……从木桶里满溢而出,盈灌了整个屋子。

  温热的水撒到受过伤的手臂上时而一阵刺痛,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臂上的一条红痕,齿间微微渗出铁锈的味道。

  斜阳的余晖透过木窗的缝隙撒入荡漾微波的木桶之内,温暖了男人赤裸在空气中的肌肤,乌黑的发飘荡在水面上,时而几根银发反射着刺眼的光,一双清明的眼却不知望向哪里,似乎出神的想着什么,时而唇角扬起微笑的弧度。

  从醒过来后,除了张肆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其他男子。

  “啪!”刺耳的树枝断裂声从门缝处钻了进来,正在沐浴的男人听到了声音后眉头一皱从水里起身来,走到旁边随便捞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打开门,刚好遇到几个下人,刚想问刚才那声音是怎么回事,那些下人就慌忙的走了开。

  这是怎么了?

  似乎听到一阵轻微的啜泣声,白无殇顺着声源走过去,刚走了两个大门就看到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整个人瞬间冷了下来,大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男人大步跨过去一掌把抽打白衣女子的下人推开,往下一看,阿雪趴在一根板凳上紧紧咬着牙不出声,那泪花却是撒满了一张圆脸,悲伤一条条的都是血红的鞭痕,看的人心疼。

  “阿雪,疼不疼?”小心翼翼的把阿雪扶了起来,白无殇把这个从他醒来就一直照顾自己的傻姑娘当成了小妹妹,却不料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不疼。”傻姑娘,明明都疼的满脸是泪了,还笑着说不疼,这让白无殇更是怒火万丈。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回头一看四周,无人回答,只是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白无殇知道,就算是他此时拿起刀把这些人砍了,这些人也是这副死样子动也不动,除非张肆风下命令。

  “她犯了错误,就该受到惩罚!”一身绿衣的女子从旁走了出来,看了眼被男人抱在怀里的阿雪,冷言道,“阿雪,你说你是不是犯了错?!”

  “她犯了什么错,要承受鞭刑!”阿雪一直都跟在他身边,又怎么会突然犯了什么错!

  “白爷……是阿雪的错,阿雪不该让白爷遇到危险,而且还……还让白爷受了伤,阿雪该罚。”拉着白无殇的衣服,阿雪摇头说道。

  “这是什么混帐话!”

  “阿雪是我的妹子,我也不想看她受罚,只是这丫头越来越分不清主仆关系,擅自参与外人争斗不说连你也扯了进去,主人平日对你的情意你不是不知道,倘若再这么几次,那主人还不得担心死?”竹子冷着脸说道。

  “我白无殇不是个囚犯!我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与阿雪一个小姑娘何关?!好,你惩罚她是吧,那你也连着我一起惩罚好了!”白无殇胸口是说不出的怒气,他不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为何人人都要让着他,更是因为他受了一点小伤就要受罚?!

  他们究竟有没有把他当一个男人看待?

  还是……还是只把他当成张肆风关心的人,他们主人的人而已。

  局面有些僵着之际,张肆风也刚好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副场面,男子给了竹子一个暗示让众人退下。

  “来人,把阿雪扶下去敷药。”待人把阿雪扶走,张肆风刚想过去,白无殇便一个转身走了开。

  “无殇……”追了上去,张肆风拉住了男人的手,“我一回来,你就生气,那么不想看我吗?”

  总是精力无限的男子此时的话语里透露着疲倦,不知不觉的让白无殇的态度软了下来。

  “风,你当我是什么?”白无殇叹了口气,凝视着男子,“你有什么事总是不和我说,一个人自己担着,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受不了这种好。”男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是一个男人,不是需要你呵护备至的男宠!”白无殇沉着声音说道,“张肆风,你明不明白!我不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需要小姑娘来保护的人!”

  “对不起……”伸手环住了男人,张肆风缓慢的说道,“我知道我对你管的太多,你会觉得难受,可是……我真的好怕再一次失去你,你知道那次看你几乎没了呼吸时我的心情吗?第一次,我那么恨自己的无能,我恨的想杀了我自己!”

  “阿风……或许是第一次,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男子突然充满了伤感,白无殇的火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还记得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张肆风,憔悴的不成样子,哪有现在的这般华丽。

  “我们去梅林。”拉着男人的手,张肆风笑道,“今天竹子做的过分了,回头我去训她一顿。”

  “去梅林做什么?”

  “我们……好久没一起赏梅了。”

  六十四-香艳雪海

就在白无殇前脚离开了梅林,一个有些妖冶的男子从旁边漫步出现在了赫连勃面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要现在无忧无虑的白无殇回到从前充满痛苦与恨意的元白棣吗?死了元白棣不够,还要加一个白无殇。”

  “你就是阿雪姑娘口中的‘主人’?”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肯定的语气,能如此清楚的了解那个男人的过往与现在,也不过有其他人了。赫连勃开始打量起眼前阴柔却不失气势的男子。

  “在下张肆风,大单于应该听说过我了,想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清晰的感受到在报上自己姓名后赫连勃投射过来的怒目,张肆风轻笑道,“看来你对我还是挺熟悉的。”

  “你要是再敢伤白棣一分一毫,有我赫连勃在的一日,我便将你碎尸万段!”赫连圣兰已将在宁王府遇到白无殇的事情告诉了赫连勃,那时候白无殇是从宁王府逃出来的,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赫连勃虽不知道,却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伤?”张肆风笑了起来,“如果说我伤他的是身,那你伤他的就是心,他的心早已经死了,元白棣的心早就死在了你怀里!你为何不自己摸一摸你的胸口?!”

  男子的笑,含着几分嫉妒与悲凉。

  他知道元白棣喜欢的是赫连勃,可元白棣已经死了,现在的白无殇,爱的是他!

  是他张肆风!

  如果中了张肆风话里的圈套,赫连勃也就不是大单于了,男子沉声道:“是你让他失去记忆的?”

  对上赫连勃故意的眼神,张肆风苦笑一声:“我虽然把他救回来了,可他就像一个活死人,不动,也不说话,我说过他的心已经死了。如此下去,活着又有何意思?

  我只是为了他好,忘了从前的一切吧。”

  “而你,你为什么又来找他?”张肆风话锋一转,沉声道,“你想他想起你,想起从前生不如死的痛苦生活,那今日他的笑就再也不会出现!赫连勃,你是不是要再次亲手把他埋入雪地里才高兴呢?”

  “哼!我只是不想他落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设置的陷阱里!”两个情故在言语上互不退步,彼此咄咄逼人。

  “不怀好意?”张肆风笑了,对着赫连勃轻声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现在过的很好吗?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要来打乱他现在的生活。”

  至于白无殇是不是自愿留在他身边,张肆风会让赫连勃看个清清楚楚的……“怎么突然间想起来和我赏梅了?”漫步雪海,男人的心情比之刚才已经好了不少。

  张肆风一笑而过没有回答白无殇的话,只是拉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揉着:“人比花艳。”

  “呵呵呵,”白无殇笑了起来,抽开自己的手笑骂道,“肉麻,要说艳,也是你,也不看看我们俩谁更像个男人。”

  “可人总是会被华丽的表象欺骗,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得……亲自实践才知道。”忽然揽住了男人的腰借力把人压在了梅树上,重力一撞之下梅雪纷飞,迷蒙了人的眼,醉了人的心。

  “看起来纤瘦,力气却跟头牛似的。”推不开身上压着的人,白无殇笑骂道。

  “看起来高大,这腰怎的这么柔韧?”向前用力一压,满意的听到身下男人轻微的抽气声,张肆风眯着一双凤眼笑道,“怎么,几天没抱你,想我了?

  “混帐话!滚!”眼里含着笑意,嘴里骂着,白无殇长腿似踢非踢,有力而无力,刚好被张肆风抱了个正着举到了腰间,身体也更加贴合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渐渐凸显的欲望。

  “还说不是,你都有反应了。”张肆风那笑让白无殇有些窘迫,后者眼睛一眯含着不怀好意的笑伸手一把按下张肆风的头,让彼此的唇贴在了一起,唇间,男人低声骂道:“啰啰嗦嗦,不是个男人。”

  双唇触碰之际,那欲望的火就跟浇了油一般迅速蔓延在几日未能相互接触的身休上,彼此渐渐起了反应,由最开始的隐晦抚摸到了最后越发激烈的彼此摩擦。

  张肆风一手紧紧扣住男人的腰,一手像蛇一般滑入了男人的衣襟之内大肆抚摸起来,细长的手划过男人胸前的突起狠狠一压,耳旁顿时想起白无殇轻微而难以抑制的呻吟。

  倘若就这么任由张肆风掠夺,那白无殇也就不是白无殇了,张肆风拉他衣服,他也拉张肆风的,大手一伸抓住妖冶男子的衣领“哗”一下拉到了臂弯处,手也趁机过去大把大把的抚摸,边吻边模,这两人就好像在互相斗狠一般谁也不让谁。

  张肆风也不恼,嘴角一抹奸笑之余把抚摸男人的手悄悄滑到了下方,一把抓住了白无殇的弱点,果不其然,刚才还强势的男人顿时软了下去,柔柔的身子也要滑下去一般,如若不是张肆风紧紧夹着,只怕已经滑下去了。

  男人哪里敏感,哪里是弱点,张肆风能不知道吗?

  被张肆风弄的难受,男人仰着头咬着唇有些急促的喘息。

  妖冶的男子顺着白无殇细长的脖颈往下不停的啃咬出属于自己的印记,落到锁骨之处不由一番流连,紧扣腰间的手也在后面拉扯男人的衣服,大力之间白无殇的衣服基本滑至了腰间,雪白的身子映在梅花丛里有些别样的妩媚。

  一股惑人的冷香,也渐渐传了出来……当狡猾的手突然伸向后方的双丘时,白无殇彻底被张肆风掌控在手中,整个人已经完全软了下来,双手抓住男子的肩以免身体不稳。

  “唔——!”细长的手指无赖一般的徘徊在双丘之处,那里是男人最敏感的地方,只怕不是张肆风用力压着,白无殇已经跳起来了,只是忍得难受,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别……别闹了!痛快一点!”酥痒难耐的感觉异常的折磨着男人的感官,空虚的种子在身体里深深种植出苍大的树木,身体主动摩擦着张肆风的腰,白无殇已经快被折磨的不行了。

  “无殇,说你爱我……”难受的,不只白无殇一人。

  有几个人能面对如此诱惑而不心痒难耐?只是,张肆风必须等,等着白无殇那句话。

  “你这该死的疯子!我……啊……我爱你——啊!”

  话刚说完,张肆风一个挺身狠狠进入了男人的身休。

  六十五-梅落人离

浅浅的呼吸声预示着情爱的结束已有一段时间,但弥散于林间的浓郁冷香依旧挥之不去,紧紧缠绕着林间的人。

  “我下了迷香,他暂时不会醒过来。”伸手替渐渐沉睡的男人盖上衣服,张肆风低头爱怜的理着白无殇有些凌乱的发丝,似乎刚才的激情太过于剧烈,男人的疲乏加上迷香的作用便是香沉的睡。

  男人睡了,张肆风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一个目睹全程的男子。

  有多少次,赫连勃真想冲出去把张肆风砍成两半,再抱着男人远走高飞……可是,真的行吗?

  刚才一切的发生,让他心痛的流血,却也如此的清晰看到男人与张肆风欢爱是自愿的,甚至是带着欢喜的。

  张肆风说的对,现在的白无殇是一个重生的人,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出现会给男人带来什么,赫连勃并不十分清楚。

  他的目的单纯而简单,想看到那个男人,狠狠爱他……曾经他向天发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便是刀山火海也挡不住他对男人的爱,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犹豫了。

  现在的白无殇无忧无虑,没了以前总是蹙起的眉头,也没了压人的责任与包袱,他爱他,不再像从前一般只想着霸道的掠夺男人的爱。

  一切……只要他幸福就可以了。

  足够了,他赫连勃也别无所求了。

  “如果你敢伤他丝毫,我赫连勃定将你碎尸万段!”

  “考虑好了,要放弃了?”张肆风望过去的眼触及到赫连勃紧握的双拳,上面,正一滴一滴的流着血。

  “放弃?”赫连勃嘲讽似的的一笑,“我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张肆风,我恨你的手段毒辣、行为狡猾,但如果你将这些用来保护他,我无话可说。”男子的眼,落在沉睡男人的柔和面庞上。

  似乎只要看着这样的白无殇,赫连勃也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起来,幸福的不行了。

  “我会的。”张肆风弯下身抱起了男人,看了眼想过来而又不敢过来的赫连勃,“他没死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

  “等等!”喊住抱着男人就要走的张肆风,赫连勃大步走了过去,“让我……再看看他。”

  放纵与缠绵之后的苏醒,已是第二日早晨,身旁睡着的,是紧楼自己腰的妖冶男子,白无殇轻手轻脚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换上了衣服。

  打开窗户,这天怎的有些阴沉,厚厚的乌云就要压到人身上似的,不知正午的时候会不会放睛,还是会下雨。

  男人看着黑压压的云有些担忧。

  “无殇。”身后传来的,是男子有几分慵懒而温柔的呼唤。

  “我吵着你了?”回过身去,张肆风已坐在了床沿上。

  “没,我早醒了几次了,看你睡的跟猪似的香甜,也就不忍心起来了。”随意披着衣服,男子上前拥住了白无殇,结结实实的搂在怀里,在从前是梦幻,在现在就是眼前的幸福。

  张肆风突然之间有些感慨。

  赫连勃一直都是爱着白无殇的,只是在国与人之间受到些束缚最终没有得到男人;元渊呢,那些年总是恨着白无殇,说是恨,不如说是白无殇对元渊的轻视让元渊难受,想要获得男人的重视,却没有选对方法,但元渊现在肯定已经了解了。

  他自己其实也一样,以前总是那么愚笨。

  三个男子现在都醒悟过来了,可能够抱着男人的却只有他。

  “在想什么?”男人点了点神思恍惚的张肆风,淡淡的笑容流入了男子的心田,想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幸福他不打算放走。

  “想你。”

  “油嘴滑舌…”

  今日的天气虽然不好,但白无殇的心情却已经放晴已久,似乎从醒来的时刻开始,他就一副好心情,时而看着外面的天气喃喃自语,时而又陷入沉思。

  等待着昨日的约会时间,可真难熬。

  好不容易到了正午,白无殇已经早早的站在了昨日相约的梅林,手里拿着一枝梅花在地上写写画画,时而是他自己的名字,时而是张肆风的,时而……又是赫连勃的假名“念白”。

  “念白、念白,念的可是我?”怎的突然冒出这么个奇怪的想法,白无殇摇摇头用树枝划去了地上的涂画。

  正午,应该过了吧,为什么那个人还没来?

  他不会失约的,不是吗?或许是起晚了,也或者是路上有事情耽搁着了吧。

  再等等。

  坐在一棵梅树下,白无殇开始想着赫连勃姗姗来迟时要说的话,要提的惩罚,要怎么去破解昨日的招式。

  这一等,就不知道过了多长。

  “啪”,梅花树枝最后被男人当作笔写字时断了,天空一阵闷雷炸响。

  哗啦啦……春雨绵绵,打在了嫩绿的枝叶上,绽放破碎的身影,有着丝丝冰寒。

  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站在雨里,白无殇抬头望着苍茫的天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冰冷的雨水洒落他的脸庞、发丝和身体。

  雨打梅花,一朵朵的凋残而下,落在浑浊的泥土里失了颜色,掩盖了身躯,彻底断绝了这最后盛开的梅花。

  雨水迷蒙了男人的眼,他的热情与期待最终被雨水冻的冰凉,心里是说不出的惆怅与空荡,明明只是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有什么值得等待的?

  可是,这不停揪痛的心又是怎么回事?

  白无殇从醒来至今,从未如此的心伤,如此的悲伤。

  脸上落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为何他会有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的想法,为何会心痛如斯。

  一把油纸伞从后面替男人遮去了雨,白无殇猛的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衣的张肆风,不是……那个人。

  “怎么在淋雨,病了怎么办,回去吧。”张肆风看清了白无殇眼里瞬间的失落,握着伞的手不由微微收紧。

  “嗯。”轻声一应,男人回头深深看了眼已是残破不堪的梅林,惆怅的风吹过,散落了一地的残梅。

  同在这梅林里淋雨的,不只有白无殇一人。

  那始终藏在梅树后的男子直到男人与张肆风走后,才缓缓走了出来,啪一下跪在了泥地里,十指深深插入泥土中握成了拳。

  第二日天便放晴了,梅花也都悉数凋残,张肆风带着白无殇离开了只刺下残破的梅林,离去的人带走了惆怅,赶来的人只看到满地的落梅。

  “白棣……”深深吸了口气,是残留在空气中的冷香,一旁扑腾着翅膀的闻香虫绕在林间飞舞。

  六十六-机缘巧合

匈奴-皇宫

“想通了?”代理了大单于之位好几个月的赫连圣兰望着刚刚回来的兄长,没了出去时的落魄与绝望,眼里清明了许多,可是……总萦绕着说不出的惆怅。

  “嗯。”一个字,姑且算是回答吧。

  “你要是真为他好,就照顾好元华。”

  “元华最近还好吗?”自从冬天的事情发生后,赫连勃甚至不敢去看白无殇的孩子,只要看到那张有几分相似的脸,便有痛彻入骨的相思。

  “那小子天天练武,”赫连圣兰叹着气笑道,“说是要赶快长大,好让……好让白棣能看到。”男子在提到那个敏感名字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赫连勃,却没见后者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如若是以前,“元白棣”三字便是个禁忌,但现在似乎已经不再是。

  也不知是赫连勃当真想通了,还是出去的几个月里遇到了什么事……什么人。

  “嗯,不错。”赫连勃点点头,又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哼,还不是西夏那群蠢材,看我们现在休整觉得有漏洞可钻,整日在边境徘徊不定。”赫连圣兰有些怒的说道,平日里那些西夏人哪里敢公然挑衅,也是冬天一战粮草被元白棣给烧了个十之七八,还有就是听说西夏来了个大人物,也就是从天朝叛逃的张肆风坐镇。

  提起张肆风,赫连圣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在宁王府闹新婚的场景他可还记得,说来那姓张的也是对元白棣有所意图!

  想到这里,赫连圣兰不由苦笑,倘若那人还活着,也就是这世间唯一能把当世几个大人物制住的能人了。

  “西夏么……”赫连勃突然春风满面的笑了起来,喃喃道,“这次由我来坐镇。”

  “一个小西夏,你也要亲自坐镇?”赫连圣兰有些讶异。

  “我自有我的目的,这一次,我将要以我匈奴大单于赫连勃的名义出去。”而不是白念,或者其他……张肆风想让他放弃,何其难?

  他赫连勃是想通了,不会再提起从前的事情,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他重新认识那个男人,重新——获得那个男人。

  要说失忆后的白无殇有什么特点,那就是在无家国责任无情仇爱恨的情况下将本性无限放大化。

  白无殇依旧很狂很傲,我行我素,在不知第几次搬家之后很快把梅林的惆怅丢在了九霄云外,他不是悲来苦去的如水女子,而是似风如火的男人,纵使心中为没有如约而至的赫连勃而有所神伤,但回来后更多的是琢磨着以后如果再看到那个不守约的男人,要如何把赫连勃狂揍一顿。

  于是乎,在张肆风的带领下,白无殇一行人又转移到了新的地方,这一次是西夏与匈奴的边境地,既是让男人欣赏不同的风土人情,也是为了方便张肆风自己指挥前线。

  毫无疑问,张肆风显然太过于信任赫连勃,认为后者真的退出了对白无殇的争夺战,可要当上那大单于的位子,除了要力量要头脑,还要有足够大的欲望。

  这欲望,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掉的。

  然而显而易见,张肆风已经完全沉醉在了温柔乡之中,脑子一糊涂,真以为对手都死光了,就算赫连勃暂时不会出现搅乱了这锅汤,也别轻易低估了另外一位已经成长为大男子的天朝皇帝。

  而张肆风明显会为他的疏忽大意而悔恨一辈子。

  大街上车水马龙,两国的人民混居在一起彼此相安无事,迥异的风土民情吸引了外来者的注意。

  “白爷!白爷!阿雪的这根发簪好看吗?”伤才刚好没几天,傻丫头又和平常一样跟着男人蹦了出来。

  “嗯,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身为“元白棣”日日不是在军中就是在朝中日理万机,这失忆后的男人简直是关不住的野马,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府里,那完全是在变相虐待府里的人,张肆风都奈何不了他,其他人又怎么制的了他?

  这会儿不又大摇大摆的拎着傻丫头阿雪出来四处转悠了。

  男人的心思此刻不在这琳琅满目的满街商铺上,不是他不喜欢看这些有起的玩意儿,而是从他踏出府邸那一刻起就悄悄跟在他后面的张肆风的侍从实在是扰了他的兴致!

  但看白无殇那一脸的惬意却又不像个生气的人。

  他已经把每次出门把后面紧跟不舍的侍从甩掉视为乏味生活的趣事之一。

  拎着傻姑娘到了一个巷子里,男人悄悄对阿雪说道:“帮我守着,别让人进来。”

  这话也是说给那群隐藏的侍从听的。

  男人到底要干嘛?但见他在拐角里居然开始光天化日的脱衣服,好吧,巷子里只有他一个,那群侍从虽不明白男人要干什么,却都不敢看,谁都知道张某人是个醋罐子,你敢多看白无殇一眼,他就敢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吃。

  “唰唰……”就只听到衣服剥落又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就是很久很久的寂静。

  躲着的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弹。

  等等,看不了白无殇,那可以看阿雪啊!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阿雪早就不见了,巷子里只有几件男人的衣服,人呢,也不见了。

  怎么办,快追啊!

  白无殇可不是只有穿一件衣服,反正现在天也不怎么热,家里衣服也多,多穿几件也没什么事,他早就拉着阿雪跑远了。

  但或许是吸取了前几次跟人失败的教训,那群侍从呼啦啦一片飞速的赶了上来。

  男人皱眉,真是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

  边跑的同时也一边搜寻着可躲藏的目标,男人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辆豪华的大马车上。

  大概是被张肆风惯坏了,也不管马车里的人是阎王还是天神,拉着阿雪就一下子蹦了进去,只怪跑的太快,一下子控制不住速度,男人本着不让女人受伤的原则,让自己撞了上去,其结果就是结结实实的和马车里的人撞了个满怀。

  “多有得罪,可否让我们躲一躲?”还没从马车里男子的怀里起来,白无殇就对着人说道。

  马车里的人似是一愣,而后轻声笑道:“可以。”

  六十七-跟你回家

“好像走掉了……”阿雪掀起帘子小心翼翼的朝外边看了看,轻声说道。

  “这位姑娘,你们在躲什么人?”马车里的男子对阿雪问道。

  “是——”

  “没什么。”白无殇抢过了阿雪的话,待要起身时发现后面的年轻男子依然保持着抱着自己的姿势似乎没打算放手。

  “多谢了,后会有期。”白无殇淡然轻笑,伸手就把放在自己腰上的爪子挪开,抬腿就要走人,年轻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一下子就拉住了白无殇,后者回头投以不解的目光。

  “相识便是缘分,阁下能能否赏脸和在下喝杯酒?”

  白无殇微微挑眉,这眼前年轻男子身上透出来气质,并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霸气与成熟,却让白无殇有了兴趣,如果只是喝一杯,那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好。”但如果这个人还有其他想法,白无殇绝对不会介意用腰上的软剑朝眼前的男子砍下去。

  男子与白无殇一行人找了一酒家坐下,大概是怕被侍从找到,三人要了一安静的雅间。

  “我敬你一杯。”

  “请。”白无殇刚把酒杯抬起来,一旁的阿雪突然伸出手来把男人的酒杯按下,嘟着一张脸:“白爷不能喝,主人说了,不让白爷喝陌生人的酒。”

  “阿雪……”

  “阿雪会被罚的!”继续嘟嘟脸。

  叹气,男人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心里倒是把张肆风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以前出来没喝过酒还不知道那姓张的居然给阿雪下了这么个命令!

  姓张的……回去等着跪搓衣板吧你!

  “原来白兄已经有妻子了,看来十分贤惠啊。”这语气,半酸不酸的。

  “主人才不准让白爷娶老婆呢!”阿雪笑眯眯的插嘴道。

  “阿雪——!”这傻丫头该说不该说全往外说,难道是春天来了这傻丫头见了帅小伙也发春了?

  白无殇有一种晕倒的冲动,更有一种拎起傻姑娘打屁屁的冲动!

  被白无殇那么一瞪,阿雪立刻装傻似的埋头狂吃,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让男人哭笑不得。

  对上男子别有意味的笑容,白无殇轻叹道:“让阁下见笑了,还没请教阁下姓名。”

  “元渊。”吐出二字时,男子的语气里带着似有似无的伤感,仿佛藏了不少深刻在过去的故事。

  “元渊?”白无殇重复了男子的一遍姓名,笑道,“别告诉我你是天朝的皇帝。”

  “嗯,为什么不能是呢?”元渊嘴角含笑。

  白无殇眯着眼对视着年轻男子,片刻后说道:“我听说天朝的皇帝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却没想到艺高人胆大,敢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

  “这么说你相信我是天朝皇帝了?”

  “不信。”好干脆简洁的两个字,让元渊一下子哑口无言,半天才说道:“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么?”

  “像是一回事,是是一回事,相似并不代表着就是。”男人一脸我不相信你,除非你拿出确实证据来的表情。

  元渊确实是多多少少的惊讶了一把,眼前坐着的失忆男人依然有着从前的气质与相貌,只是表露出来的言行却大大不同,似乎……更加的无所忌惮了。

  大概也算是本性流露吧,却也更加吸引人了。

  “看来不拿出点证据来,你是不会相信我了。”元渊一声苦笑,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后又合了起来递了过去,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皇帝,巴不得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这天朝玉玺还拿给他一外人看,就不怕他心思一动把玉玺拿了不还吗,如今的皇帝都是些怪胎。

  “我不想骗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谎话,元渊对着男人认真的说道。

  “嗯”了一声,男人摩擦着手里的酒杯:“那么元渊,你来这里是游山玩水还是—有特别的原因呢?”

  “找人。”元渊看了眼眼前的男人。

  “噢,不知是什么人能让天朝皇帝亲自出来寻觅的,真是天大的恩宠,”男人笑道,“听说你是个痴情人,难道是为了寻觅情人而来的?”

  “或许吧。”元渊拧眉道,“我都坦承相告了,白兄难道就打算这么敷衍下去?”

  从遇到白无殇开始,白无殇就只告诉元渊他姓白,其他的只字未提,更别说阿雪口中的“主人”到底是谁。

  虽然元渊十分清楚那个“主人”是哪个混蛋!

  “呵,看来我今日是遇到对手了,”轻笑一声,男人爽快的说道,“在下白无殇,只是一介草民而已,旁边的姑娘是我的侍女阿雪。”

  “还有就是阿雪姑娘口中的‘主人’是不是西夏的大将军张肆风呢?”元渊突然的补充让白无殇与阿雪都有所惊讶。

  白无殇笑骂道:“好啊,看来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却还在套我的话。”

  “难道张肆风没有告诉你,他有一个做天朝皇帝的表弟吗?”

  张肆风的确没有和白无殇提到这点,曾经倒是大打愁情牌,对白无殇说了他自己的经历。

  张肆风乃是西夏公主与天朝宁王所生,由于公主不是本朝人,又是过来做人质的,张肆风自小的境遇并不比街上的乞丐强多少,也是因了自小见惯宫里的冷漠与残酷,也成了今时今日心狠手辣的大将军。

  那时白无殇刚醒来时并不怎么搭理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子,也是在张肆风多番努力天天呵护关心下,某一天的某一个夜用哀愁的声音讲述了自己的悲惨童年,而后……嗯,就把男人成功推倒在了床上。

  那一天被白无殇视为最痛恨的一天,一时心软的结果就是现在姓张的肆无忌惮!

  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一时想多了,白无殇回过神来,“那你来是来找他的?”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至少是通过张肆风找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已经在他眼前坐着了。

  压住自己心里“现在就把白无殇掳走远走高飞”的强烈念头,元渊灵机一动对男人说道:“不如你带我回去见张肆风如何?”

  他就打算当着张肆风的面,把他元渊失去的给重新抢回来!

  六十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竹子跟了张肆风那么久,却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男子三步之内变换了一种又一种的表情,踏进大门时听到院里传来的悠扬琴音,久久驻足聆听,张肆风冷冰冰的脸顿时像融化了一般春风满溢,嘴角含笑,说不出的宠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伴随着悠扬犹如玉石之音的琴声,一道浑厚而情浓的男声咏唱着乐曲,相辅相成,相得盖彰,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只是听在张肆风耳里,那咏唱的男声却是好比来自地狱中最难听最恶心最让人厌恶不已的杂音,听的他想吐,更听的他想立刻抽出剑把那声音的主人砍成均等的十八段,再碾成泥,搓成灰,狠狠踩在脚下!踩!踩!踩!

  这第二步,竹子看到了张肆风从一脸舒服的样子变换到咬牙切齿,一脸深仇大恨。

  这第三步……自然是强颜欢笑,笑里藏刀,面上红一阵青一阵的奇特样子。

  当张肆风看到院子里那个一脸色相,双眼放光,牙齿反光的可恨男子时,即使面对百万雄兵也毫不畏惧的他竟然经不住向后大退三步,捂着自己的左胸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主人,怎么是元渊?”一旁的竹子在不经意间打破了张肆风最后一点点的幻想,这不是噩梦,却是比噩梦还要恐怖上千上万倍的残忍现实。

  “你看,你应该弹这里。”沉浸在声乐之中的白无殇并没有意识到张肆风站在不远处,另一位人士则一边手把手的教着男人,一边朝张肆风的方向露出阴冷冷、狡诈诈的得意笑容来,差点没把张肆风气到拿剑冲上去狂砍某皇帝一顿。

  “罢了,罢了,我不弹了。”琴一推,男人断了琴音,脸上一副:到底是你弹还是我弹,要你指指点点的表情,让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元渊立刻尴尬了起来,他怎么忘了,这男人现在是比从前还狂傲,容不得别人指点半分。

  但其实是元渊为了故意亲近男人而不停的指来指去,指到让白无殇想拿起琴来砸到元渊头上,好让男子闭上那张嘴。

  这就是天朝皇帝?果然是——与!众!不!同!

  “无殇,是不是这人烦你了?来人啊,把这哪里来的家伙轰出去!”短暂的震惊之后张肆风很快以他敏捷的心思展开了行动,三两步就走了过去一把把男人从石椅上拉到自己身边来,只是一下子力道太大,差点没让男人摔倒。

  “姓张的!”居然让他在外人面前出洋相,看来今晚不只要准备一个槎扳,还要准备两桶水了。

  “表兄,好久不见了,怎么一见面就要赶我走呢?”元渊笑着走到了白无殇旁边,“无殇,我宫里有一幅梅花刺绣,正让人往这边送。”

  好个奸诈的混蛋!张肆风一阵冷笑,想用一幅刺绣收买白无殇,简直是痴人说梦!

  “梅花刺绣?是不是外界传言的血梅图?”不过男人眼里闪着的光芒让张肆风狠狠心伤了一把,还真被收买了。

  “自然,”元渊叹了声,摇头道,“只是表兄却要赶我走啊……”说着的时候望了望旁边跃跃欲试的一堆张肆风的侍从。

  “风…”

  “呵呵,刚才的话不过是玩笑而已,怎么当真了呢?”强颜欢笑,招招手唤下了一堆准备把元渊丢出去的侍从后,张肆风当着元渊的面执起男人的手,轻声道,“饿了吗?”

  “还不是在等你。”白无殇早就被张肆风拉惯了,从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可在元渊眼里,这是张肆风赤裸裸的挑衅,脸一下子黑了大半。

  三人进了饭厅,白无殇刚坐下,元渊就很自然的坐在了男人左边,张肆风眼一眯也就坐在了男人右边,这一顿饭吃的可谓别有声色,两个情敌是早就忘了进食,全在桌上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的斗来斗去。

  中间的白无殇也只当是两人有宿仇,继续吃他最爱的糕点,至于其他,无视,直到有一只手放在了他腿上。

  “无殇,吃这个。”说话的是张肆风。

  “寡味清淡,怎么能入口?”元渊也和白无殇相处过不短的日子,男人喜欢吃什么他都了解,这一战下来,二人平手。

  只是看着自己的小碗很快成了座小尖山,白无殇的胃口立刻全无,筷子“啪”一下往桌上一拍,冷言道:“我饱了。”说罢起身就走人。

  “无殇……”元渊正要赶上去,张肆风一把把人给拉回来。

  眼看着张肆风从刚才的温柔休贴到了现在的冰寒冷酷,元渊轻笑道:“好个变脸术,为兄佩服!佩服!不知道欺骗了他多久。”

  “元渊,你说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也不想想曾经你是怎么对他的,”张肆风冷声道,“他烧了赫连勃的粮仓这事,不要告诉我不是你怂恿的!”

  男子眼里划过一丝痛惜,沉声道:“我不曾想到他……他最终会选择那条路,可要我就此放弃他,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能让他想起从前的事情!”张肆风眼里露出杀机来。

  元渊轻笑道:“何必这么紧张,他忘了从前也好,至少……至少不会那么恨我了。”叹息一声,男子苦笑道,“你也别把我看成什么洪水猛兽,你我都是同命人,爱了不该的爱,也做了不该做的错事。”

  元渊的话,让张肆风略为缓和了些。

  “想当初你我联手将他从高位上拉下来,又何曾能意料到今时今日此般的情境?只能叹世事弄人,曾经我是那么的恨他,用尽方法欺辱于他,却到了失去时才知道那时的‘恨’不过是恨他对我不重视,恨自己得不到他的关注,呵呵,真是愚蠢的很!”

  “他现在过的很好,不需要你来赎罪,倘若你真的想弥补曾经的过错就是立刻离开。”这元渊,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张肆风虽有感触,却不打算让其他人搅乱他与男人的生活。

  “张肆风,他真的爱你吗?”元渊低头轻声笑道,“他从醒来到现在看到的基本就只有你而已,你能确信他对你的感情真的是爱吗?”

  元渊的话,让张肆风一下子哑然无语。

  六十九-噩梦初醒

“他或许喜欢的不是我,但也绝对不会是你。”

  “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这种话,他张肆风怎么会听得进去,只当作是耳边风了,可是,此时却久久萦绕心头不曾散去,深深困扰着男子。

  元渊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无论是赫连勃还是其他人都一一出现,这一现实是张肆风不想看到的,纵使他能彻底摆脱这些与自己深爱男人的人,可是到了最后如果白无殇要离开,他又该怎么办?

  他无法失去男人,他会疯的。

  但也再也没有办法将白无殇像从前一般囚禁起来,如果说从前对男人的感觉一开始只是纯粹的想要掠夺,想要征服,那经历了生死离别的痛苦之后,那些刀锋般冷漠锋利的欲望最后已经被磨成了温润如水的爱恋。

  想着他好着,就已经填补了内心巨大的空洞。

  男子在冰寒的夜风里久久出神,茫然若失的走向房间,习惯性的去推门,没推动,里面的人已经把门给锁住了。

  唇边泛出宠溺的苦笑来,大概他又做了什么错事,白无殇又把他锁在外面。

  要是以往,他会甜言蜜语的在门外的说上几句,等着里面的男人冷着脸给他开门,然后再无赖一般缠上去。

  白无殇却也不会真的生气。

  只是这一次,在推了几次门没推开后,张肆风没有像以往一般和男人玩着重复的戏码,而是有些颓然的背靠着门坐在了外面。

  夜风寒冷,吹动着男子的发丝,偶尔露出几根银丝来。

  张肆风每每为白无殇的头发里掺了几根华发往往心疼不已,却从没意识到自己才二十多的年纪竟也有了银发,他在折磨男人的时候何曾不是在对自己折磨呢?在政权的夹缝中谋求生存,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他付出的并不少。

  “风,你在外面吗?”屋里传来男人轻柔的声音。

  张肆风“嗯”了一声,一边站起来,一边深吸了口气试着笑了笑后才说道:“怎么还没睡?”

  门“咯吱”一声开了,穿着单衣的男人站在了门内看着张肆风,他今日只是有些恼张肆风日日管着他,也就和以前一样把门给锁了,倒也没真的生什么气,可睡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没等到张肆风在外面敲门。

  好不容易听到了推门声,那么两下后就没了声息,等的没了耐心干脆自己出来。

  “天冷,穿这么点着凉了怎么办。”男子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衣彼在了男人身上。

  白无殇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仍带着男子体温的外衣,又看了看张肆风,说道:“你在外面就不知道冷。”伸手握住了男子的手,刺骨的冰凉顺着手掌流入了身体。

  张肆风赶忙把手缩了回去,皱眉道:“我身体凉。”

  男人不语,就是一把抓住张肆风的手什么也不说就拉着人进去了,张肆风想把手抽回来,白无殇干脆两只手一起抓着男子的不放,直把人带到了床边给推在温热的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睡觉,要么出去。”男人腿往张肆风身上一搭,紧紧挨着男子闭上了眼。

  在外面吹了冷风,张肆风身上可一点也称不上暖和,他甚至能感觉到白无殇紧紧抱着自己时男人身上因自己的寒气感染而有着小小的颤抖。

  男人怕冷,也是当初留下来的毛病。

  “无殇,我身上冷,别楼着,嗯?”

  男人没有回答,就是闭着眼睛装睡,张肆风想把人给往旁边推好让白无殇别挨着自己,可男人就是死死抓着不放,久久嘴里闷哼道:“睡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竟也开心关心自己了,而曾几何时,男人的关怀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实现的奢望。

  无殇,现在你对我这么好,倘若有一天你知道了从前,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男人的体温渐渐驱散了张肆风身上的冰寒,像一张柔软而散发馨香的网,把男子缠在里面,久远的……像在母亲怀里一般,但又多了一份深沉如斯的爱恋。

  “你能骗的了他一时,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会更恨你……”

  元渊的话像恶魔一般钻进了男子的梦中,一遍一遍的折磨着本已睡得香沉的男子。

  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扎了一般疼痛不已,快要无法呼吸了,睁开眼,看到的是男人冷漠而充满恨意的眼。

  “张肆风,你以为你能骗的了我吗?!”冰冷的发簪借由男人的手插入了他的胸口之中,扰如当初一般 …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不想骗你,无殇,我不想骗你!

  “啊——!”猛然惊醒,流了满身的冷汗,是梦,一个噩梦o却又如此真实。

  张肆风深深吸了口气,往旁边看时却没看到白无殇的人影,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无殇……无殇……”男子蹒跚的从床上滚下来,慌乱的在黑暗中寻找着男人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不要离开我……无殇,回来…“风,我在这里。”举着灯火,披着外衣的男人从侧房疾步走了出来,张肆风看到了人一下子扑上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冷香与体温让他高悬着的心渐渐缓了下来,只有将人抱在怀里,才是真实的。

  “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男子的声音里透着噩梦醒来后的微颤。

  口渴,起来喝点水。”把烛火放在一旁,白无殇开玩笑似的安抚道,“我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你怎么就那么着急,好像我不回来似的。”

  “嗯。”张肆风只是紧紧抱着男人,生怕下一刻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直到两人重新回到床上,张肆风依然不肯放开男人,紧紧搂着男人的腰,而似乎只有靠着白无殇的体温,他才能安稳的睡去。

  张肆风睡了,白无殇却睡不着了。

  男人细细观摩着男子精致而略显妖冶的五官,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比自己小比自己还像女人的家伙会那么爱惜自己。

  他白无殇不过是个老男人罢了,天底下比他好看的人千万倍。

  虽然知道张肆风一向重视他,但今日的反应却也显得太过了。

  一切,似乎都是从元渊出现开始。

  总觉得瞒了他什么事情。

  或许明天,该去找一下元渊……

  七十-白无殇的离走

让张肆风烦心的事是一件又一件,眼下的元渊还不知该如何打发,匈奴竟带着数万兵马突然冒了出来,这原本随意便可解决的边境纠纷怎么就如此惊动了匈奴?

  虽不知赫连勃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张肆风还是得亲自去边关看看,谁让他离的最近,但此时就有了矛盾,要么带上白无殇,要么让男人待在家里。

  带上白无殇,流淌在男人血液里的好战肯定不会面对战场不为心动,可张肆风怎么放心把白无殇放到战场上去,有了闪失怎么办?就算他相信男人的实力,难保赫连勃突然来个反悔从战场上冒出来把人掳走怎么办?

  他是不想让男人跟着去的,可元渊是个问题,虽然元渊现在在他的地盘上,但却也是动不得,或者是没法儿动。

  把男人留家里,说不准元渊嘴一松说些有的没的。

  那该怎么办?在琢磨许久之后,张肆风心一横,还是决定把白无殇带在身边。

  这边厢的张肆风还在担心元渊找上白无殇,白无殇却已经自己找上元渊了。

  元渊没有离开张肆风的府邸,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比起张肆风来,这位皇帝此刻也不是像表面那样的悠闲,出生皇家的他始终带着侵略与霸道的个性,天下是他的,总觉得什么都应该是他的。

  当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就变得异常暴怒。

  自己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他宁愿毁掉!

  于是,当元白棣与赫连勃在一起时,他变得疯狂与嫉妒,他想让男人回来,又恨元白棣为什么会爱着赫连勃,他最后的理智毁灭于在树林里看到夕阳下牵手相爱的元白棣与赫连勃的情景。

  他做了悔恨不已的事情,正如张肆风所说,是他间接“杀死”了元白棣o是他唆使男人烧掉了赫连勃的粮仓……这一次,面对失去记忆的白无殇,他又该怎么做?

  在他还没想到答案时,一身白衣的男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门外。

  “无殇?”

  “我有些事想与你谈谈。”

  白无殇不见了。

  “元渊!出来!他在哪里!你把他弄哪里去了,快告诉我!”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张肆风想去和白无殇谈打战的事情时,男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阿雪也不见了,衣服少了好几件,从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

  而这一切,都是在白无殇去了元渊的房间之后发生的。

  一定是元渊搞的鬼,一定是他!他想把无殇从自己身边抢走,那个混蛋!

  “啪”一声踢开了房门,男子在看到屋里的元渊后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一拳,狠狠打在元渊脸上:“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了他!为什么!”

  脸上一阵生疼,元渊结结实实的挨了发狂的张肆风一顿狂揍,他大笑着把张肆风推开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你是个人渣,是个骗子,是个混蛋!张肆风,你想骗他一辈子吗?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他知道了?”张肆风的脸瞬间刷白,昨夜的梦,当真成了现实吗?

  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咬着牙冲了上去:“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面对已然失去理智的张肆风,那攻击显得杂乱不堪,元渊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反手一掌推到了男子身上:“呵呵呵……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他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你再也找不到他了!哈哈哈!”

  “元渊!我杀了你!”仿佛一头受伤的豹子,张肆风再次和元渊扭打在一起,杂乱无章的对打更像是发泄彼此内心的烦闷与怒火。

  毫无章法,毫无技巧,用拳脚进行最原始的争斗,直到双双累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而此时两个相貌不俗的男子也都面上挂彩。

  “哈哈哈……”是哭还是笑,只剩下对彼此的嘲笑。

  “哈哈哈……你这个白痴!混蛋!天朝有你早晚毁掉!”喘着气,张肆风依然费尽力气的用脚去踹旁边的元渊。

  “毁了算了,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什么天朝,什么皇位,都给我滚!哈哈哈……”不停的笑着,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真是个疯子…… ”

  “张肆风的疯吗?”元渊回嘴道。

  “我真想杀了你。”

  “杀了我你也找不到他,”元渊闭着眼喃喃道,“他去哪里,难道还会和我说不成?他要是想回来,自然会回来,他是草原上的鹰……”

  至于元渊到底有没有把真相告诉白无殇,也只有他心里知道。

  “白爷,我们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回去?主人担心我们怎么办?”风沙太大,白衣女子把自己裹得严实,只剩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等我把一些事情弄明白了,自然会回去。”同样用大披风包裹自己的男人骑在马上,向着边境而去。

  他要去找一个人,去寻得一个答案。

  男人澄清的眼里流露着不解,更有一丝无奈。

  “风,你到底骗了我多少呢?”心,竟也会生疼的厉害。

  元渊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这条路上他要走一走,才能知道。

  “白爷,前面有个客找!”终于看到了一个客栈,阿雪激动的说道。

  望着黄沙尽头若隐若现的客栈,白无殇知道他们终于到目的地了。

  两人在客栈里住下,打算歇息一天后再赶路去城里。

  匈奴进军边境,来往商旅减少了不少,这客找里也就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坐了一些,但还是有四五人引起了男人的注意,尤其是一个背对着他坐着的黑衣男子,袖子上锈了一只蝴蝶。

  有一丝熟悉,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感觉,但绝对不是好感,白无殇甚至有点不喜欢那个衣袖上有蝴蝶的男子。

  大概是感觉到身后的视线,黑衣男子朝后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变成了不解,在看了一身包裹严实的白无殇后又转了过去。

  “侯爷,那人是谁?”同桌的下属问道。

  “大概是路过的人吧……”不会是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不会是他……

  七十一-剑拔弩张

人不见了,该怎么办?找啊!还能怎么办!

  白无殇那么快就离开也是元渊始料未及的,在和张肆风拳打脚踢了一番后,元渊当夜就悄悄上路了,张肆风呢?他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间,一方面对寻找男人有着强烈的欲望,一方面又不敢去面对知道真相的男人。

  张肆风需要时间来思考,也就暂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只能先把手头上的战事处理完再说了,也没有去关注元渊到底往哪里去了,但事实上,他们都是朝着共同的方向而去,那便是与匈奴的交界之地。

  而此时的白无殇正舒舒服服的泡了澡洗去一身灰尘,等着阿雪给他带糕点上来,坐在镜子旁梳理一头墨发,男人望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有些不真实,斜飞入鬓的眉,英挺的鼻,不薄也不厚的唇,而额头上,有着一个细小的伤口,摸着的时候,仿佛还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痛,不止是伤口的疼痛,更让他的心一阵阵的紧缩。

  是谁给自己留下这道伤口呢?自己又为何会有这道伤口呢?男人想不起来,修长而干净的手指摩擦自己的脸颊,仿佛要借此感受这个身躯曾经经历过的岁月。

  “这……这盒糕点是我买的!我给了钱了!”楼下传来阿雪焦急而又气愤的声音,白无殇微微蹙眉,这个傻丫头又惹什么事了?虽然男人不承认,可他骨子里是个护短的人,就不喜欢别人欺负他的人。

  楼下的阿雪紧紧抱着一个盒子,都着嘴盯着面前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子。

  “你出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连你也买过来!”男子的眼咕噜噜的在阿雪身上打转儿,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呸!呸!呸!阿雪不卖,糕点也不卖!”

  “真是个小傻妞儿,哥哥喜欢!”男子猥亵的笑起来。

  “老三,才几天没见姑娘就受不住了?”坐在桌上喝茶的黑衣男子平静的说道,“竟也调戏起一个傻姑娘了。”

  “嘿嘿!侯爷,这姑娘看起来傻乎乎的,可小身材儿也不错啊,吃惯了娇艳的,偶尔也来点清纯的!”男子朝阿雪走了一步,“小姑娘,跟着大爷我走,保你吃香喝辣生活无忧,怎么样?”这姑娘傻傻的,倒也可爱,男子似乎不打算来强的。

  “不要!阿雪要跟着白爷!”瞅了男子一眼,阿雪就要往楼上跑,老三见阿雪要跑赶紧一步跨了过去把路给堵了,把阿雪的手给抓住了,阿雪一下子哇哇大叫起来:

  “放开!放开!白爷,白爷救救阿雪啊!阿雪要被坏蛋拐走啦!”老三一听阿雪的话哭笑不得,这天底下竟还有这么傻的单纯娃儿。

  “你那什么白爷救不了你了,跟我回去。”老三哄道。

  “不要!不要!白爷是坏蛋,见死不教!”阿雪冲楼上喊道,她知道白无殇在上面看着,可那男人就是袖手旁观。

  阿雪想的没错,白无殇的确是在旁观,谁让他性子恶劣想看自家丫头被调戏,也怪不了他,这阿雪也该是出嫁的年龄了,整天跟个小娃娃似的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让他担心不已,大概和阿雪相处久了,白无殇真把阿雪当自家人了,整天想着怎么给阿雪找个如意郎君。

  在楼上看那老三年纪轻轻,也算一表人才,要是和阿雪凑在一起也不错,但现在看来那家伙也不过是色胚一个,此时不出手,就不合适了。

  阿雪话刚说完,老三抓着傻姑娘的手就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茶杯重重打到,“啪”一下裂开了皮肉,疼的他一下子就松开了抓着阿雪的手。

  “谁!”老三龇牙咧嘴的怒喝道,“暗箭伤人,无耻下流!”

  “是你白爷爷,”楼上飘然落下一白衣男人把阿雪给挡在了身后,朝着老三笑道,“我暗箭伤人,你欺负黄花姑娘,彼此彼此!”

  “打的好!打的好!”阿雪在后面嘻嘻笑道。

  “什么白爷爷狗爷爷的!”老三虎目怒睁,当着傻姑娘的面被人打伤,他越发觉得不舒服了,想着是刚才的偷袭才会受伤,以他在宫里的地位,又怎会被一个外人打伤!想罢立刻朝白衣男人打了过去。

  “哟,说不过就要动手,让你白爷爷教教你做人的礼数。”男人侧身避过老三的攻势,反手就抓住男子的手用力一推竟把人给生生推了出去,远看着就要撞上后面一直喝茶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伸手一挡把老三给护了下来。

  “阁下好武功,却不知道已经惹下大祸了吗?”依然背对着众人,黑衣男子沉声说道。

  白无殇微微挑眉,轻笑道:“敢问阁下是不是脸上长了不该长的东西,这么见不得人?”

  “一定是个丑八怪!没鼻子没眼睛!”跟着白无殇久了,傻丫头也学会了“仗势欺人”,反正只要有白无殇在,就没人敢欺负她。

  “臭丫头!嘴那么臭,该打!”黑衣男子还未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辱骂过,他冷哼一声突然转过身就朝阿雪抓了过来,吓得阿雪哇哇大叫躲在白无殇后面。

  “啊——是你!”黑衣男子突然睁大了眼睛,好似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充满不可置信的讶异。

  “怎么,认出我是你白爷爷了?”难道这个人也知道曾经的自己?白无殇微微皱眉,踢出一脚化解了黑衣男子的攻势。

  “你没死!你怎么会没死!怎么会没死!”黑衣男子有些发疯的看着眼前静静站立的男人,手越握越紧,他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为何元渊会突然丢下宫里的事跑到这偏远的西夏来,又为何瞒着自己,原因就在眼前。

  看来是真的认识自己了,但看起来是希望自己死的人。白无殇静观其变。

  “侯爷!这人是谁?”老三也看出些苗头来,奇怪的问道。

  “元白棣……你这个叛国贼居然没死!”黑衣男子一阵大笑后眼神变得冰冷,阴沉的说道,“老天爷没让你死,我龙蝶就算逆天也要杀了你!”

  元白棣,又是元白棣,和元渊说的一样,原来自己之前的名字叫元白棣。

  白无殇微微挑眉,笑道:“看来我是遇到一个仇家了,元白棣啊元白棣啊,你死了也就算了,怎么还给我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债呀!”

  “胡说八道些什么,哼!”龙蝶牙一咬,拔出腰间的剑就朝白无殇砍了过去。

  七十二-夜闯单于殿

是从十四岁开始跟着元白棣的吧……龙蝶还依稀记得第一眼看到高高在上男人时的惊艳,那时元白棣还年轻气盛,没有今日的收敛,那气势与惊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以其为目标刻苦练兵期待着有一日也能坐在男人的位子上,受着众人的仰慕。

  而他自出生开始的使命便是龙家百年来存在的原因,消灭横夺皇位的逆贼元家,扶持真正的陈姓皇族登上天朝的王位。

  在开始的几年里,他并不知道元渊就是陈家的遗孤,月华皇后的孩子在出生时就被暗地里掐死换成了也是那年出生的元渊,直到四年前元白棣去了匈奴边境而他留了下来,才清楚他应该效忠谁,也把元白棣的密事以及手里掌握了多少兵力一一告诉了曾被自己看低的皇帝。

  当被元渊抱时,他没挣扎,甚至,带着一丝暗藏于心底的兴奋。

  从此,就沦陷了。

  他爱的男人不爱他,却为何是最大的故人,也是最最不应该爱上的人。

  对着跟了多年的元白棣挥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或许从一开始看到元白棣,他就把男人当作了自己潜意识中的敌人,想着去超越,想着去得到男人的一切:地位、权势以及爱着男人的元渊。

  他所做的,不过是以一个个华丽的借口来掩饰对男人的嫉妒与恨意,这一次,也不例外。

  “啪——”剑落血红。

  只是这一次,受伤的是他。

  “阿雪,我们走。”将剑收好,白无殇带着阿雪就准备离开了。

  脚刚踏出大门,身后就传来男子的声音:“为什么不杀我!”

  白无殇嘴角轻扬不作回答翩然离去,走了一会儿一旁的阿雪问道:“白爷,为什么不把坏蛋杀掉,他要是追上来怎么办呀?”

  “杀他,怕脏了我的手。”男人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细小的伤口,这伤口是谁弄的,他依然不清楚,然而在刚才的打斗中,却自然而然的朝龙蝶面上划了一剑,无论与自己的伤口是否有关,那一剑,已经足够龙蝶伤上一段时间了。

  倘若再见依然对自己不依不饶的,他倒也不介意弄脏手一次。

  看向远方渐渐浮现的城墙,男人加快了步伐,世人都说元白棣是死在匈奴大单于手里,那他白无殇就要去会会那大单于赫连勃,或许,也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把心里的疑惑解除。

  黄沙漫天飞舞,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出门遭了什么霉,刚过去一个龙蝶又来一队突然冒出来的匈奴骑兵把两个人给团团围住了。

  叹气,男人镇定自若的无视一堆拿着长枪的骑兵,背负着手屹立其间。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为首的人问道,也还算是有礼貌,没有动枪动剑。

  “我们是来找人的。”一旁的阿雪开口道。

  “找什么人?”

  “找……找……”阿雪把目光投向了白无殇,男人朝他们一笑,几个骑兵就有点恍恍惚惚了,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惊怒所取代。

  “找你们的大单于赫连勃玩玩。”这话,说的不温不火,好似在平常不过了一样。

  “大胆!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为首人一声令下,骑兵们立刻就有人跳下来用绳子把两人给捆绑起来。

  “白爷!白爷!”阿雪疑惑的看着依然镇定自若的白无殇,他们是真要束手就擒呀?这么几个杂兵,随便几招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打到趴下!

  “嘘——”给了傻姑娘一个暗示,白无殇老老实实被人绑了,两人就这么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安安全全、堂而皇之的进了匈奴大本营里的——监狱里o要进匈奴的大本营可不容易,任你长了对翅膀还是脚踩风火轮也穿不过层层守卫,别说苍蝇了,蚊子也飞不进去!

  要找到大单于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扑哧”一下飞到赫连勃面前再“唰”一下把剑拨出来对着大单于又砍又打的。

  在遇到骑兵那会儿白无殇就决定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虽然是在监狱里,但也躲过了最外层的防守。说起匈奴的监狱,这群蛮人倒也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男女分别监禁,这也让阿雪和他分开了。

  为什么大凡是个人就喜欢在夜里行动?那是因为有黑暗的地方可以躲藏,再加上一身黑衣,那简直就是黑不溜秋的与夜融为一体。

  但是……白无殇的偏好决定了他总是喜爱一身白衣。

  于是乎在黑夜里,伴随着阵阵阴风总有人眼花似的看到一抹急速掠过的白影,揉揉眼睛再看,又什么都没有,这真是一个遍布恐怖谣言与传递阴冷的夜晚。

  而舆论制造者白某人正踏着他的步伐像阵风一样轻荡在一座座看起来是那么相似的房屋间,这里似乎不像是监狱?监狱到底在哪儿?为什么关女人的监狱没有和关男人的在一起?这里是哪里?

  白无殇悲惨的发现他——迷路了。

  怎么办……站在一房屋后面的大树上,男人有些迷糊的望着四周,一样弯曲的道路,以及除了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稍微有些不同的房屋外,其他建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

  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正在白无殇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人问路时,一个黑影闯入了他的视线中。

  深夜,无法入眠的人总被相思所困。

  赫连勃披着外衣从房间里独自走出,站在花园里出神的望着天上一轮明月,中原的人说圆月人团圆,他却为何是孤单一人?

  始终,挂念着那个人。

  一声叹息之后,赫连勃忽然觉得身后的大树上有些动静,回头一看,只是几只小、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正待回过头去时一个白影突然一下子从树后冒出来向他冲了过来,赫连勃本能的伸手一击,却被来者正正接住。

  “好你个念白!当日不守信用一走了之,今日一见面就对我拳脚相向,当真可恶之极!”来人一开口就把赫连勃骂了个狗血淋头。

  赫连勃有些呆呆的望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口吃道:“无……无殇!哈哈哈。”

  惊诧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念白,你疯了不成?”

  “念白?我不是念白。”赫连勃突然把白无殇抱了个满怀,”既然老天爷都把你扔在了我面前,我赫连勃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七十三-逼问

赫连勃还未将男人抱上片刻就突然被白无殇给推开了,只见对面的男人寒着脸冲赫连勃哼道:“你要是赫连勃,我就是天王老子,我看你这衣裳不整头发披散的样子不像匈奴的大单于,倒像大单于的男宠。”

  在白无殇印象中,或者说是张肆风长期的思想濯输下,男人认为匈奴大单于就是一满脸胡渣子挺着肥油肚的恶心汉子。

  再看眼前一脸苦笑的男子,眉目俊朗,霸道不失温柔,身材颀长,身上被着的单衣遮挡不了衣下强健的体魄,直让人看了就双颊发热……“哈哈哈!”听了白无殇的话,赫连勃大声笑了起来,这男人怎的就这么可爱把他当作什么“男宠”?

  “你笑什么?”白无殇皱眉道,“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骗人骗多了会遭报应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骗你了,怎么就不相信我是匈奴大单于呢?”赫连勃叹了口气,伸手欲去握住男人的手,后者往后一退之际一脚就踢过来,迫使赫连勃不得不退后几步。

  “无殇……”

  “倘若你真是匈奴的大单于,那我更要打你了!”一句话后,男人就朝赫连勃踢了过来,赫连勃是不敢硬接又不敢还手,被弄的步步后退。

  “无殇,你听我记……”

  “你?你是谁,赫连勃还是念白?”白无殇冷哼一句一拳打在赫连勃胸口上,见男子疼得问哼一声便稍微放慢了手脚。

  “哎……趁着白无殇动作放慢的时候,赫连勃大步上前将人反手擒住,“你要愿意,我老老实实的把话都跟你说清,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你给我放开!”白无殇挣扎不开赫连勃的怀抱,见男子没有松开的迹象便一脚狠狠踩在赫连勃脚上,身后果然又是一声闷哼。

  “嗯……霸道如初啊。”依然没有松开的迹象,赫连勃呵呵轻笑道。

  大概是两个人的吵闹声太过嘈杂,巡逻的卫兵呼啦啦一片全部冲了进来,个个手中拿枪拿剑的,本想着来保护大单于的安危,谁知一到院子里就看到自家大单于把一个白衣人搂在怀里,只是那白衣人是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样貌。

  再看赫连勃那一身单薄的衣服,披散的头发……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下去吧,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

  “是,单于!”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扰了大单于的好事,谁也担待不起,呼啦啦一片人又低着头迅速退下,院子里再次只有两个人。

  “这会儿,你总该相信我是赫连勃了吧?”男子叹了口气,一手依然禁锢着男人,一手搂上了男人的腰。

  “那念白是谁?”男人没有再挣扎。

  “思念……白无殇。”

  “不是思念元白棣?”

  “你……你都知道了?”男子眼中划过一丝痛楚,搂着男人的力道更大了,白无殇到底对于从前的事知道了多少,男子不知道,却是如此害怕男人再次忆起曾经灰暗而灭绝的经历,既然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为何还要将记忆紧缠不放?

  张肆风不是说不会把曾经的事情告诉无殇吗?为何无殇会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

  看来那家伙也是不值得信任。

  白无殇挣脱了赫连勃的禁锢,瞅了眼满脸悔恨的男子,难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曾经要杀死他的人吗?

  可是为何怎么看都不像?如果要杀他,上次见面时为何不动手,刚才侍卫进来时又为何不命令众人将他拿下?

  众多的问题混在一起迷乱了白无殇的思绪,银牙一咬,男人拉着赫连勃就往屋子里走:“这里你房间?”

  “啊?嗯……”被白无殇的突然动作吓到,赫连勃本能的回答。

  白无殇反客为主,拉着赫连勃进了空荡荡的屋子里,这屋里的人早已经被赫连勃遣退,此刻空无一人。

  “啪”一下将赫连勃摔在床上,男子还未搞清是怎么一回事时,身上一沉,白无殇已经把他给压在了下面,两眼炯炯有神的瞪着他,赫连勃心里一阵发虚,这男人要干嘛?

  “现在,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在赫连勃身上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白无殇俯视被他压在下面的男子。

  “呵呵,好,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被男人这么坐在身上,赫连勃一点也不恼,反而因彼此的有所接触而感到一丝愉悦,再看此刻男人的反应,看来对于曾经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我是元白棣?”说话的时候,男人的语气里掺了一丝犹豫与怀疑。

  “是,曾经的你是元白棣,天朝的摄政王。”现在的你,是白无殇。

  抱手胸前,白无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是大单于,我是摄政王,难道我们以前认识?”

  “我们不仅认识,还是恩爱如斯的情侣。”男子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孤度来,笑看着有些惊讶的白无殇。

  “情侣?”白无殇讶异的说道,“难不成我还和你睡过?”

  赫连勃一阵大笑惹得男人一拳捶在他身上:“笑什么!睡过还是没睡过?”

  “睡过,睡过…”忍着笑,赫连勃一只手抚上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腿,“我们不仅在床上睡过,还在马上睡过。”

  没有因赫连勃的话而产生笑意,反而一掌拍开赫连勃的爪子,男人冷了脸,寒声道:“如果我们是情侣,那你为何要杀我?”

  声音里透着发自内心的轻颤……为何,只要一想到你曾经要杀我,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的痛。

  如果我们曾是情侣,为何上一次你一句话也不说就走掉。

  “白棣……”男子叹了口气,微微起身将坐着的男人拉了下来使伏在自己身上。

  “说啊,为何要杀我?”几乎是面贴面,男人注视着赫连勃满含悔恨与爱怜的眼,一次次纠缠着问道。

  “因为我是个混蛋,”赫连勃搂上男人的脊背,低声道,“罪该万死的混蛋……”

  “混蛋,上次在梅林,你是来寻我的吗?”

  “是。”男子沉声道。

  “为什么来要寻我?”

  男子紧紧搂住了男人,火热的吻覆盖住白无殇紧咬的唇,一段短暂而热烈,仿佛燃烧了灵魂般的吻后,男子轻轻吐出三字:“因为我爱你。”

  七十四-矛盾

爱人的记忆可以被抹去,然而刻印在骨子里的习惯却将永远存在直到成为天地尘埃消散了。

  可以是一个特定的手势,一个惯性的动作,也可以是某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感觉就如同此刻男子拥抱着他而不由自主做出的回应。

  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的顺畅,仿佛天生便是如此,仿佛本应该就是这样。

  仅仅是一个吻,却在男人的心海里掀起阵阵狂涛巨浪,一次次击打在胸口,他的心思已经没有放在对过往的探究之上,整个人已经沉溺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熟悉与触动感之中。

  白无殇讶异于自己对赫连勃莫名的熟悉感,男子的手揽着他的腰,用力而不失温柔,仅仅只是那一个动作男人便觉得他们好像已经相爱了好久好久……久远的他都忘了。

  “爱,什么是爱?”白无殇从赫连勃身上一个翻身睡在了男子旁边,他望着黑压压一片的屋顶有些发愣,仿佛一瞬之间他已经没了对过往身为“元白棣”的探究欲望,整个人空荡荡一片,却也纷乱乱如麻。

  身旁的男子再次搂上男人的腰将头偏在了白无殇的肩窝处,留下细碎的吻,他没有回答白无殇的话,却似乎用行动为男人带来解释。

  他吻他,没有侵略,没有霸占,有的只是好似平常爱侣般的调情温柔。

  轻柔的吻让男人放软了身子,白无殇闭起眼睛来于黑暗中感受来自身旁男子对自己的爱意,有些沉重,有些悲痛,还有那说不清的甜腻温馨,人生五味杂瓶,仿佛全部经历过了一遍,只有细碎的吻依旧,带着昨日留下的眷恋。

  当赫连勃吻上男人的唇角时,男人微微张开唇有了回应,这简直是在赤裸裸的鼓励赫连勃的行为,而后者忍住对拥抱思念已久男人的欲望,尽量温柔的霸占男人的口舌,缠绵排侧,一次次勾缠让彼此的胸口起伏不停。

  本是睡在男人身旁的赫连勃已于不知不觉中压在了白无殇身上,一手伸进男人浓密而柔顺的黑发里,一手开始悄悄解去男人的衣服。

  “嗯……”男人的深深叹息背后,是渐渐被勾起的情欲如海,没有抗拒,没有厌恶,男人以身体最原始而本能的反应证明了对赫连勃的好感,或者是,是深沉的爱意。

  当衣服滑落敞露赤裸的身躯时,早春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在男人身上留下轻微的颤抖,但冰寒过后紧随而来的却是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的炙热身躯。

  白无殇睁开湿润的眼,映入眼帘的是赫连勃隐忍的刚毅样子。

  嘴角轻扬,男人伸手拉下男子使彼此更加贴近,修长的双腿更是主动缠上了赫连勃的腰,将最为私密的地方与男子的炙热贴在了一起,男人的举动,让彼此都为之一振,体内的欲望仿佛即刻就要喷落而出。

  这,已经不能用“惹火”二字来形容。

  “大蛮子一一!”当男子皱着眉头一声闷哼闯入男人身体的时候,男人在痛楚与快感中唤出了熟悉的名字。

  “无殇………痛吗?”轻唤男人的名字作为回应,赫连勃保持着彼此的姿势没有作进一步的行动,他怕伤了这个男人,尽管他是那么渴望要占有曾经属于他的男人。

  “嗯……你被插一次看看痛不痛?”一边骂着,男人又一边口是心非的动了动,似乎在示意某人可以行动了。

  既然如此……那么……“啊啊——唔!”男子突然猛烈的抽送起来,肉体的刺激让男人血脉喷张,他又不愿高声喊出,便一直紧紧咬着牙压抑喉间的破音。

  双手攀上男子的肩以控制身体的平衡,当结合的痛楚渐渐转变为酥麻入骨的欲望,他已经彻底成为了被动方,被一波波的爱欲淹溺于高潮的海水中。

  于夜色里,燃烧无尽的爱欲。

  尽管战事烦忧,也轮不到堂堂大单于来操心,赫连勃尽情的带着男人四处游玩,在广漠无边的草原上骑马奔腾,纵横高歌,在城镇里穿梭于市井之间品味细小的生活乐趣,在灯光烛火下一同品读大事小事。

  这段日子,并不是很长,却足以让男人完全沉溺其间。

  与赫连勃在一起,像是找到了能与之共谈的知音人,又像是回到了亲人身边,这份感觉已渐渐不再是单纯的情爱,是知音,是爱侣,也是亲人。

  “白爷……您不打算回去了吗?主人怎么办?主人会好担心好担心您的,他会睡不着,会吃不下饭,还会整天闷闷不乐。”阿雪从监狱里出来后也是一如既往的跟在男人身边,她目睹了男人与赫连勃的互动。

  与张肆风在一起不同,张肆风是完完全全的宠着男人,偶尔也会表现出强烈的独占欲来:而赫连勃则更像是混在了友人与爱人的成分,有放纵,也有着约束o阿雪虽然傻,但也能看出白无殇与赫连勃之间的暖昧。

  可白无殇与赫连勃在一起了,那张肆风怎么办……如若不是阿雪一言点醒,白无殇差点把张肆风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见男人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回答,阿雪几乎看哭起来:“白爷不要丢下主人啊……”

  “傻丫头,我可没说这话。”男人笑了笑,轻轻拍着阿雪的脑袋瓜子,“过几日我就回去,好不好?”几番安慰后,傻姑娘才有破涕为笑。

  于男人的内心,却在翻滚着剧烈的挣扎与矛盾:于门外偷听的男子,是一丝不安与难舍。

  “和我回大漠吧。”又到了夜晚,男子搂着男人躺在床上温柔而带着恳切的说道,尽管他听到了男人与女子的对答,然而在他心里,高傲的大单于始终相信只有他是真心爱着男人,而男人也仅仅爱着他。

  男人的回答是沉默。

  “无殇……”

  “我不知道。”半晌,男人闷声说道,他可以感受到说话时身后男子于自己腰间手的骤然收紧。

  “如果不想去大漠,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可以去偏远的地方住下,远离尘嚣,做一对逍遥人。”男子低语道。

  “你是大单于。”能放的下吗?

  “天底下只有一个赫连勃,却不是只能有一个叫赫连勃的单于。”.“我不知道……”男人的回答,再次让男子收紧的手。

  “你想回去和他在一起?”沉闷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痛,扎进了男人的心口。

  白无殇不想伤害身旁的男子,却也无法忘记从自己醒来就一直陪伴他的张肆风。

  或许张肆风曾欺骗过他,甚至伤害于他,可他完全没了曾经的记忆,又怎么能恨得起来?

  他了解那个有些妖冶的男子,华丽的外表下是脆弱而孤单的灵魂,玩世不恭与心狠手辣仅仅是过度的自身防御。

  可无论是谁,他都不想伤害。

  但鱼和熊掌,岂能兼得?

  七十五-三人行

初春的风,带着遗冬的冰寒。

  昨夜的缠绵一去不复返,空留一室寒彻骨,躺在床上的男子还记得在半夜身旁男人悄悄起身时那一丝寒冷的风是如何迅速的钻入被子里,而后,彻底取代了温热。

  他走了,于夜里悄然离去,怕的是清晨分离的矛盾与痛苦,他不知道的是,赫连勃那时已经醒了过来。

  然而赫连勃却没有阻止男人的离去,而是选择了无眠,一直到清晨。

  离去的男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毅然决然。

  多少次回眸,只愿在昏暗的夜色里能再看一眼“熟睡”的男子,白无殇知道赫连勃被自己惊醒了,但彼此却保持着这个谎言。

  当身披风衣踏出房门那一刻,男人深深向后看了眼,或许那个时候,男人是希望赫连勃醒过来,并且追过来的,但是没有。

  “砰——”红木门关闭的刹那,是两颗颤抖的心。

  城外不远,驻扎着的是西夏大军。

  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吧,两只手的手指加在一起也没办法算清,张肆风站在一池月色中有些发呆,幸福来的快,消逝的也是那般迅速,恍如一场黄粱美梦,清醒之后独有伤感凄凉,他造下的孽,真的没有办法得以拯救吗?

  平日里霸道而阴狠的男子,这一次竟没有去寻找男人。

  “唉……”不是不想,只是已怕自己没了那个资格,他有什么资格霸占那个男人?

  如果不是自己喂了男人吃下失忆散,现在的白无殇依旧还会是恨他入骨的元白棣。

  “我那平日里神采飞扬号称天下奇男子的张大将军,怎么在这里对月惆怅呢?是不是想通了要做我白无殇的贤良妻子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让前一刻还处于情悲中的男子顿时呆楞。

  “我回来了。”走近了张肆风,男人一声苦笑拥住沉浸夜色中的冰寒男子,短短的四个字,已经让张肆风有些回不过神来,而那从男人散发出来的熟悉冷香,却又是那么温暖。

  “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失而复得的感觉是什么?没有欣喜若狂,亦没有喜极而泣,只有那沉淀于心中的感动,像一张网彻底将两个人牢牢套住。

  世事变幻,谁人能测?

  白无殇觉得好笑,却又一点也笑不出来。

  昨夜与自己同床共枕的还是匈奴大单于,今夜就成了西夏大将军,唯一的共同点,也只有身边的人带给他相同的温暖。

  “为什么要回来?”身旁,传来张肆风的声音。

  男人睁开眼睛,笑道:“你也没睡呢。”

  “你这么一出现,我能睡的着吗?就怕半夜你又跑了。”叹了一句,张肆风握住了男人被下的手,“你看过他了?”

  “嗯——”

  “我骗了你,你怎么还要回来呢?”

  “不回来,那我去哪儿?”

  张肆风突然一个翻身压在了男人身上,他轻轻用手描着男人的眉目,低声道:

  “去他那儿,无论是元白棣还是白无殇,一直爱着的只有赫连勃,而不是这个骗了你的张肆风。”

  “那你呢?”

  “你能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轻笑着,男子把头埋进了男人的肩窝里,闷声道,“只要知道你是真的爱过我,我就满足了。回到他那里,那儿才是你的归属地.……..”

  “睡吧。”男人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这矛盾的爱,让无从选择。

  可为什么鱼和熊掌就不能兼得呢?

  只是听起来有些过分让人诧异而已,更何况这一次,是鱼找上了熊掌。

  隔天醒来时张肆风不见了,男人有些讶异,这还是张肆风第一次先于自己离开房间,一番打理后男人出了房间,一打开门,就看到树下站着前夜同床共枕的男子。

  这……不是眼花吧?赫连勃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还在单于殿不成?

  “张肆风让我过来的。”赫连勃的一句话,让男人稍微理顺了下思绪。

  “他呢?”男人问道。

  “你不关心我怎么会来这里的吗?”男子望向男人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受伤,前一夜,男人不辞而别。

  男人眯了眯眼,道:“你说是风让你来的。”

  “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看向了赫连勃,后者笑着答道,“他离不开你,我也不想离开你,尽管……尽管我不希望和别人分享,但是张肆风说的没错,你如今爱着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少了谁,都是一个缺口。”

  而男子更在前夜男人不辞而别时明白,男人爱着两个人,并为此而痛苦着,他真的真的不愿再在男人脸上看到一丝一毫悲伤的表情。

  这个男人曾经经历了太多了,不是吗?

  而曾经差点杀死男人的他,又有什么资格重新夺回男人对他的爱呢?

  “什么?”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话里的意思。

  “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生活,这样你就不用选择鱼或熊掌了。”赫连勃朝男人说道。

  “你们决定的?”

  “张肆风与我商量的。”

  “你同意了?”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张肆风和赫连勃都是天之骄子,别说是分享爱人了,只怕平日里根本没有“分享”一词!高傲如他们,怎么可能……然而这个可能不可能如今已成了定论。

  “我们的唐突决定,你是不是觉得不能接受呢?”赫连勃正担心这男人会生气时,白无殇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不知所措“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是,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有这么好笑?”赫连勃一个跨步上前把男人拥在怀里开始动手动脚,“看你笑得这么欢心,是不是心里老早就有这想法了?”

  “呵呵,”男人依靠在赫连勃怀里停止了笑,有些轻喘的道,“只是……只是有些没想到,太意外了,你们都是那么高傲的人。我以前是想过为何不能同时爱两个人,但后来总被阿雪说不合常理。”

  “可常理是什么?我虽然不屑常理,却也怀疑会不会可行。”男人回头看着赫连勃,“你是大单于,你愿意?”

  “我只是你的赫连勃。”

  二人正情浓意切时,张肆风却突然冒了出来瞪着赫连勃,恨不得把后者给吃了。

  见张肆风来了,白无殇想起自己还在赫连勃怀里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准备挣脆开时张肆风已先一步到了他旁边,结结实实的一个吻就吻下去了。

  这下好了,身后是不肯放手的赫连勃,身前是不肯退步的张肆风。

  依然还有些没清醒过来的白无殇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也或者说,他开始疑惑这种“三人行”带来的究竟是怎样的发展。

  七十六-纵欲欢(上)

“匈奴军队已经撤回去了。”说话的是坐在白无殇左边的张肆风,男子一边给男人斟满一杯酒,一边笑道,“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外面游玩一趟如何?”

  “你不回朝廷复命?”男人看了看左边笑得无所谓的张肆风,又看了看右边一直坐着的赫连勃,“你的军队走了,你怎么不回去?”

  另外两个人眼里含笑,开玩笑,要他们离开?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与男人在一起的机会还让他们回去,可没那说法。

  “坐在你面前的是赫连勃,仅仅是赫连勃,其他的,何必去想呢。”男子又给男人斟满了酒杯,白无殇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不安好心。”被张肆风和赫连勃轮番灌酒,男人的面上已经浮上了些许醉意,此刻的男人杵着脑袋偏着头笑看着赫连勃,那笑里竟带了说不出的媚惑,让男子看的有些喉咙发紧。

  “前些日子还彼此看不顺眼,现在就像一务战线上的战友似的亲密无间,坦白从宽,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酒是越喝越香沉,一杯杯灌下肚去,到了后面已经不觉得是在喝酒,而是在喝水了。

  男人就着姿势又转过头朝后面的张肆风说道:“还有你,你也说。”

  张肆风笑了一声,瞥了眼男人手中又空空如也的杯子,道:“你醉了。”

  “醉了?”男人抬起杯子往下倒,一滴清纯的酒滴落唇边,男人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嘟囔道,“没酒了……”

  白无殇丝毫不知道此时他自己醉酒的样子对另外两个人来说,是何种的诱惑。

  “是不是被你们喝光了?”男人一把抓住了张肆风的衣领凑了上去,“风,我要喝酒……还有桂花糕。”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伴着些许迷蒙的眼神,男人的媚态让张肆风呆愣了下,而后伸手揽住男人的腰,轻声道:“没酒了,不喝了,回去歇息吧。”

  “没酒了……没酒了……”嘟囔了两声,男人也就顺势靠在了张肆风肩膀上,“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瞒了我什么。”

  这么一靠,头搭在张肆风肩膀上,脚也不客气的搭在赫连勃腿上,真是舒服惬意的很。

  “想晚上你睡哪儿。”手放在男人小腿上,赫连勃轻笑道。

  说到这个如此现实的问题,赫连勃和张肆风早就争论过不知多少次了,但一直没闹出个结果来,也导致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三人都是各自一间房,而且白无殇那小心思他们俩还不知道,就男人这性格,可说不准随时随地想着反攻呢。

  张肆风和赫连勃可一点也不想被压,两个人的“亲密无间”也是怕白无殇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他们两个成不了“正夫”可是有着成为白无殇“妻妾”的可能。

  这种事情,两人怎么能同意发生呢?

  想都别想了…在共同的利益下,曾经的两大情敌默默形成了同盟。

  “睡哪儿?自然是睡床上了……”酒醉的男人迷迷糊糊的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张肆风叹道。

  “一起睡……”白无殇的意思是三个人一起睡床上,就仅仅代表着睡觉的舍义,其他的意思可分毫没有,但听在别人耳里那意思可就……变味了。

  “一起睡?”张肆风一下子就愣住了,盯着男人的眼睛说道,“无殇,你的意思是?”赫连勃也在等着回答。

  “一起睡觉。”男人不耐烦的回了句,从张肆风肩膀上起来后有些摇摇晃晃的向房间走去,“头好晕。”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男子。

  “我不想床上有三个人。”张肆风抱手瞪了眼赫连勃,后者也深表同意的摊手道:

  “同感!同感!”

  “那你说如何是个法儿?”张肆风才把话说完就发现身旁的赫连勃已经不见了人影,瞬间明白那大蛮子跑去了哪里的他怒道,“该死的赫连勃!”说罢拨腿就往男人的房间跑。

  这两人倒是彼此互不相让,一路你追我赶,以共同的步伐在同一刻迈进了男人的房间,“啪”一声把门给关了。

  “我先来的。”赫连勃往前一步,霸道依旧。

  “这房子是我的。”张肆风毫不退让,跟着上前一步。

  “那你说怎么办?”赫连勃瞥了眼已经倒在床上睡的香沉的白无殇,这种难得的机会,谁也不会拱手相让,他是这样,张肆风也是这样。

  “让无殇自己选择,看他愿意和谁做到最后。”张肆风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自己外衣脆了朝床的方向走,赫连勃在后面冷笑一声随之跟上。看来两人是准备在技术上一分高下了。

  一想到两个喜欢的人都能留在自己身边,没了烦恼的白无殇是一高兴就喝多了,此刻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但是……好像有人在脱他衣服,松开他的发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张肆风与赫连勃,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一个脱自己衣服,一个脱自己裤子。

  而看到男人醒过来的两人也稍微停顿了下,不过白无殇也就是睁开眼看了下,然后又闭起来了,任由摆布,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尽管白某人根本没这个意思。

  这种时候还能忍得住,那这个人就不是个男人。

  张肆风吻上男人的肩膀,细碎的吻落在锁骨上,酥麻的啃噬让男人微微皱眉,但也似乎能够忍受,只是在喉间发出些许不满的小声音来。

  随着上身的撩拨,男人褪去裤子后赤裸在外的两条长腿也被人抓住了,赫连勃轻咬着男人的小腿肚,有些酥酥麻麻的,男人身上仅刺下一件白色单衣,也只能够遮挡半边还未被张肆风侵犯的肩部,以及膝盖以上的大腿。

  很快的,衣服所能遮盖的部位便越来越少了,只能散乱的堆在腰腹以下遮挡唯一的春光。

  “唔……”男人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有人要咬他,脖颈、肩部、锁骨、胸口、大腿……好像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被咬的,男人挣扎起来。

  “乖……没事。”处于上方的张肆风轻声安抚的同时吻上了男人的唇,狡猾的舌霸道的侵入男人的口中大肆搜刮起来,顿时引起两人身体的紧绷,而更令白无殇感到无所适从的是双腿被人抬高撑开后一条温柔的软软的东西正舔着他最敏感的私密处。

  七十七-纵欲欢(下)

当男子冰凉的手指代替温热的舌头探入下身时,若不是被张肆风紧紧扣住,男人差点弹身跳起。

  “唔……”抗议的声音被吞噬于妖冶男子的口中,张肆风蹂躏着男人的双唇,一次次的啃咬绞缠,带起无法割断的浓浓爱意,比那陈年老酒还要醉人,直让人沉醉其中,只愿千年不醒。

  “哈呃……”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在情欲与酒精的混合冲击下,此刻的男人基本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身体被两个男子肆意玩弄,而更可恶的是两个男子都熟知哪里是男人的敏感地,一次次的令男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赫连勃一边用手指开拓领地,一边把头埋进男人的大腿间啃咬那内侧细嫩的皮肤,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记,刺痛感另白无殇十分不舒服,不停的扭动着身躯,时而又想并起双腿,可这样的挣扎只能把赫连勃推向更可怕的欲望深渊。

  他,又怎么能忍受的了男人的盅惑?

  “对不起……”伴随着赫连勃温柔声音的,是一点也不温柔的刺入,赫连勃与张肆风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瞬间的紧绷与颤动,以及喉间不可抑制的颤音。

  “该死!你那么急做什么!”张肆风狠狠瞪了眼赫连勃,后者全当没看到,抱着男人的腰开始动起来,白无殇闭上了眼睛,脑袋垂在张肆风的肘间随之晃动,紧咬的唇是一如既往的隐忍,仿佛已成了习惯。

  张肆风看着心疼,低头撬开男人的齿迫使男人无法对自己的唇自虐,可随之而来的,是因欲望而升起的呻吟破碎而出,像碎玻璃一样深深扎进别人的心里。

  “哈……啊啊……”就像身体里被一块巨大的红铁块不停的顶来顶去,而每一次都好像要把他的身体顶破一样,男人开始轻微的啜泣,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难以抒发的欲望向激水般涌向了他。

  眼见赫连勃和白无殇那么欢快和谐的样子,怎能让张肆风这个醋坛子不发彪?在暗骂赫连勃祖宗十八代之后,妖冶的男子开始蹂躏起男人的胸前突起,直到两颗突起由粉红色变成鲜艳欲滴的肿胀。

  话说白无殇也是三十四的人了,但除了被这个无良分子“欺负”外多年来基本是无欲状态,这些日子经常被这几个豺狼虎豹折腾来折腾去的,简直是把前几十年的爱欲都一并补回去了。

  “住手……呃啊……住手!”男人觉得自己快疯了,似乎身体每个部位的敏感带都被人掌握其中,后面被人霸道的强占着,前方又被张肆风握在手里揉搓调弄,整个人完全被控制住,只能被动的接受。

  “不是说好一起睡的吗?”张肆风的坏心思在这种时候又显现出来了,故意曲解男人的话。

  “姓赫的,你是猪吗?就不能温柔一点,有技术一点,就知道拱啊拱的!”张肆风朝赫连勃嘲笑道,“你还是快点退出去好了。”

  “哼!”赫连勃冷哼一声,挑衅似的看了张肆风一眼,抬起男人的腰重重压了下去,承受重压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破喉喊了出来。

  随着两个男子互不相让的技术与力量的比拼,白无殇渐渐被两个纵欲无度的人给弄得越来越清醒,酒精已随着汗液蒸发,挥散于空气里飘荡着轻微的酒香与那浓烈的冷香,混杂着淫靡的气息。

  两个混蛋!

  白无殇是有气发不出,有话说不出口,每当他想骂人这两个人要么在后面捣弄他,要么就直接一吻封唇。

  好不容易等赫连勃一个挺身完事儿了,酥软的身子还没来得及躺在床上又被身后的张肆风给拖了过去,借着刚才的润滑直接一进到底,开始了又一轮没完没了的情欲。

  这两个混蛋想玩死我吗?

  男人闭着眼睛被迫接受身后男子的爱抚,前一刻熄灭的欲火再次于张肆风的手中被燃起,白无殇甚至不知道他竟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唔——!”还有什么比敏感部位被人含住更让人觉得羞耻而又愉悦的?

  当赫连勃俯身含住他的下身时,白无殇今晚彻底认栽了……烛火昏暗,直至油脂燃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时,房屋里依然还时而传出男子的低喘声,以及若有若无的隐忍啜泣,勾拉着人的心,想要一窥究竟,只是那夜太黑,月亮太过羞涩纷纷躲了起来,让人没办法看到一室春光。

  推开搂住自己腰的赫连勃,再一脚踹开搂着自己大腿的张肆风,只是那一脚带动了某些地方,差点让白无殇痛得掉眼泪,一边骂着两头满足后睡得香沉的猪,一边慢慢起身。

  走到镜子前一看,白无殇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狠狠瞪了眼床上睡的东倒西歪的两只猜:“你们两个混蛋!明天惨了……”

  一边小心翼翼的走到旁边拿起衣服披上,男人一边扶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腰,觉得有些滑腻腻的东西顺着大腿流了下来直至脚踝处,白无殇低头一看不由咬牙切齿,那两个混蛋居然射在了里面!

  这个样子男人忍受不了,无论怎么样都得找点水来清洗清洗,这大半夜的虽然可以把下人喊来,但男人怎么样都没办法让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想起来离房间不远处有个小温泉,男人披着单衣朝目的地开始扶墙走,边走,自然也是边骂那两个混蛋。

  此时已过寒春,天气纵然不是很冷,也带了些许凉意,这段路虽不是很长,但对于男人来讲却显得有些难走。

  拉了拉衣服抵挡丝丝缕缕的寒风,男人继续扶着墙往前走,身体的迟钝也引起了警惕的下降,未发觉身后有一黑影紧随其后…….“唔——!”后颈一痛,男人顿时眼前一黑,心中暗骂今日祸不单行!遇到两头狼变的蠢猪不说,居然还害自己被人暗算。

  身子一软,被后面的黑衣人牢牢抱在了怀里。

  “对不记 ……”

  黑色的夜里,风依旧,只是走廊里已没了任何人的踪影。

  七十八-三日情

被人从后面敲了一记可不是舒服的事情,醒来后头依旧有些疼痛。白无殇环顾四周,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但看这优雅舒服的环境,想来绑架的人并不是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此刻他就不是躺在铺着白色狐皮的床榻上,而是被泡在昏暗的水牢里,虽然此地也是有些昏暗。

  男人似乎是处于一个洞穴中,洞穴四周流淌涓涓细流,汇成了一条溪水将床榻所在的地方给包围了起来,耳旁还能听到流水滴落石间犹如玉石相撞的清脆之音。

  床榻所在之地是溪水间凸起的一圆形大石块,大石块四个角落都安放了精致的烛火,给昏暗的洞穴增添了些许暖色与光线。除此之外,还有一拱桥连通他处,大概是通往外面的路径。总的来看,男人身处的洞穴就像是一个房间。

  只是这房间里充满了水,仔细看的话水中竟还有着游来游去的鱼儿。

  咦,那是什么?

  男人似乎是看到一白面青年站在桥的另一头,只是还未看清来人长什么样,那白面青年就走开了,随后白无殇就听见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之中:“皇上!王爷醒啦!皇上——!”

  皇上?哪个皇上?

  很快,白无殇就知道是谁了。

  “元渊?”借着昏暗的灯火,男人知道进来的人是元渊,可眼前男子的憔悴又让他无法与之前看到的元渊相比较。

  “醒了就好,把衣服穿起来吧,你之前的衣服太脏,我就给丢了。”轻柔说话的同时,男子将一叠衣服放在床榻之旁。

  直到元渊提醒,白无殇才发现缩在被子里的他是一丝不挂。

  “你给我脱的衣服?”或者说,是不是元渊给自己………给自己洗的身。

  一想到身上那淫靡的痕迹被眼前的男子给看了个透,男人竟有些羞涩起来。

  元渊淡笑道:“难道我还会准别人动你吗?无论什么时候,我向来不准别人看你丝毫,碰你丝毫,反正你的身子我也不是第一次看,那我坐在这里你换衣服应该没问题。”

  “啊?”元渊暖昧的话让男人有些迟疑,难道他从前竟也还和元渊有关系?白无殇有些头痛,倘若加上元渊,那就是三个人了,千万别再冒出第四个人和他说他们曾经是“夫妻”!

  “看来你都忘了,忘了也好……”元渊起身坐在了一旁,伸手轻抚桌上的古琴,琴音起,悠扬之间难抑沉郁凝重,怨恨凄恻,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容容,言语清泠,竟是说不出的凄凉。

  这琴音,好熟……仿佛在梦里,也曾见过,桃花树下,落英缤纷,抚琴难言,终是让人说不出的苦闷。像是一段太过遥远的记忆,被尘土厚厚掩盖。

  “这是什么曲子?”淡淡的哀愁积郁胸口,挥之不去。

  “你的曲子。”元渊的淡笑如云总是掺杂了些许伤感,“那日你故意带病在夜里弹琴,我故意在偏殿歌舞升平气你,可耳里始终只有你的琴音,听了一遍,便记下了。”

  “气我?”

  “是啊,把你气倒了。”回忆着从前,男子笑出声来,手上琴音依旧,“中了你的计,这辈子也逃不了了。”

  “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男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忘了好。”元渊停下了琴音,低头轻声道,“你和他们两个在一起,开心吗?”

  “嗯。”男人点了点头。

  “呵呵呵……”元渊不知是哭还是笑,“明明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明明以前我们可以在一起,可到了最后你的身边独独没有我。”

  “元渊……”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倘若那时我没有把你逼下权位,你还是我的摄政王,我还是你的皇侄,我们可以一起看梅花,一起处理政务……”元渊摇了摇头,笑道,“只是这世间没有‘倘若’二字。”

  “我不是元白棣,”男人看着元渊沉声道,“他死了。”

  元渊紧紧闭上了眼,喃喃说道:“是啊,你是白无殇……”

  “让我回去吧。”

  “回去张肆风和赫连勃那里?”元渊站起了身走向桥的另一边,“我会放你走的,给我三天时间,我只想……再多看看你。”

  “将来你兴许会忘了我,忘了这世间有一个元渊,可我想记住你一辈子……” 随着话音的消失,安静的洞穴里再次只能听见清脆的滴水声。

  男人望着元渊消失的背影,竟有些说不出的胸闷,床榻旁元渊带来的衣服,是男人一贯最爱的白,最爱的样式,带着习惯的痕迹。

  不过一天的时间,白无殇就觉得这元渊竟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

  爱吃什么,什么时候想睡觉,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起……当元渊把一个又一个沉默的惊喜带给男人时,男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对我做这些,仅仅是要让我记住你吗?”

  “记得以前和你说过我有幅血梅图吗?我让人给带来了。”元渊挥了挥手,下人们将一副刺绣搬了上来。

  “元渊……”

  元渊停顿了一下,望向男人笑道:“喜欢吗,我让人弄了好久……”

  “元渊,让我回去。”男人沉声道,“他们在等我。”

  久久的,男子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放在刺绣上的手也一动不动。

  “他们在等你……那我呢……”元渊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他们都有赎罪的机会,为什么就我没有?我找的你好苦,可看到却是你与他们二人在一起谈笑风生。”

  “是不是我做的恶太多了,老天在惩罚我……”男子抱住了旁边的男人,“这天下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只要你陪着我。”

  “三天。”只是三天,之后的选择如何,听天由命。

  三天,能够做什么?元渊带着男人游遍了整个山洞,他说,这是他曾经秘密修的,想要给男人一个惊喜,只是洞未建成,人已经在一次动乱中不见了。

  他们在溪流流过的石桥上谈天说地,无所不谈,不在乎话题,只在于彼此能一起交谈。

  到了夜晚,元渊也会站在男人的床旁久久等着,直到男人睡了,他才离开。

  而明日一早,就是三日之限。

  元渊坐在男人床榻旁等着白无殇入睡,只是这一次,床榻上的男人第一次把身子转朝了元渊:“一起睡吧。”

  算是,一个离别的特殊待遇吗?元渊轻笑了声,脱了外衣爬上床躺在了男人身边,鼻息间,飘荡着熟悉的冷香……“我能抱你吗?就只是抱抱,没别的意思。”

  男人的回答,是沉默的允许,随后宽厚而温暖的怀将他包裹其中……

  七十九-最后的路

“皇上……真的要让王爷走吗?”小春子不明白,寻了那么久,为何最终要放手?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小春子,你觉得现在的他,和从前的他哪个看起来活得更好呢?”元渊轻笑了声,瞥见小春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看吧,你也觉得他以前活的太累太苦。如今忘了一切有何不好呢,落得一身轻松,半世悠闲。”

  元渊已不是从前顽固的少年天子,人这一生一世倘若坚持着自己定下的偏好,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改变,就像曾经的他固执的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人就是这么把自己束缚在了自己的想法了,最终得到的不是满足或自由,而是成了自己的奴隶。

  他如今不过是真正成了一个统领天下的帝王,而不是这天下的奴隶。

  “顺着从洞穴流水的溪水一直走,走到尽头,你也就出去了。”看到白无殇收拾好出来,元渊指了指地面上流淌着的澄清溪流说道。

  身上穿着元渊给的衣服,男人看了眼眼前的男子,今早醒来时元渊还睡在他旁边,望着男子沉睡的脸,有些熟悉,有些感触。本来想起身的他,也就闭上眼继续假寐,不愿打扰了男子香甜的梦。

  但只要是梦,终究有醒来的那一天,醒来时,亦是离别时。

  “不陪我出去吗?”男人看了眼元渊,后者压住了几乎出口的答应,硬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只怕送了你一段,我就不让你走了。”

  “看来这段路,得我一个人走了。”男人又看了眼元渊,后者此时已偏过了身子没有去注视白无殇,他真的怕他突然反悔将男人给留一辈子,届时又该怎么办?罢了,他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男人。

  当白无殇的眼光投放在他身上时,他多想转过头去,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洞穴里,泉水叮咚,溪水潺潺,伴着清凉的风,伴着男人起步时的脚步声,一起流入了元渊的耳中,丝丝缕缕,纠缠不清。

  一步又一步,那踏步声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皇上!王爷可真走了,这一走可就再也不回来啦!”小春子在一旁焦急不已,元渊与白无殇的情爱纠葛,他从头到尾都看的清楚,白无殇不是没爱过元渊,而元渊也一直爱着那个男人,可为何,偏偏总是走不到一起呢?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元渊轻笑了声,有些恍惚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望着水里的游鱼自言自语道,“那时本想为他造个世外桃源,远离了一切的烦忧,或许渐渐就会忘记尘世的纠葛,可还没来得及让他看,人就不见了。”

  “那时看他为我受伤,我差点疯掉,要不是你们拉着我,只怕龙蝶已经被我杀了。”

  听着元渊讲述着从前,小春子叹道:“皇上也是看在侯爷一家为皇族服务多年才没有下杀手,比较龙家也只有侯爷一脉,这些奴才都知道,可……可侯爷一次次想害死王爷,奴才就是恨龙蝶!”

  “呵呵,我知道。”元渊起身拍了拍衣服,“这些日子来他也不是处处受你打压吗?我也全当没看到了,”元渊突然话一顿,皱眉道,“龙蝶上次被无殇伤了脸,有没有回到宫里去?”

  “他说是回去了,可谁知道呢!”小春子笑道,“皇上是在担心王爷的安危吧?

  这您放心,奴才已经让红莲在暗处保护王爷了。”

  三天,都在洞穴里,白无殇还真没踏出过洞穴一步。

  走在路上,想起这地方是元渊给自己造的,白无殇不由嘴角上扬,要弄也弄个好看的啊,这洞穴虽然景致不错,可要住在这里一辈子,岂不成了野人了?

  一边想着,男人一边回头看了看,那人…果真没有追过来,说不清,竟有一丝遗憾。摇了摇头,白无殇甩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不只不觉中,已到洞穴出口……“这是……哪里?”男人的眼被突然而来的阳光刺得有些痛,慢慢适应后的景致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桃花源,也不过如此吧。

  青山绿水清风扬,满眼的绿,满眼的蝶舞樱飞,白鹤划过清澈如镜的湖波一鸣上天,湖旁垂柳在轻扬的风里摇来舞去,荡的人心悠悠。

  那点缀在绿中的色彩,是温柔的粉,魅惑的紫,艳丽的红,纯洁的白……脚下踩着散发泥土气息的小路,不知蜿蜒何方。

  “呵…傻瓜。”这地方,他是怎么造出来的?巧夺天工,也大概是这样了。

  只是造出来的人间仙境没有完成元渊的心愿,反倒徒生一个伤心地。

  男人望着这满眼的美景,竟有些伤感的哽咽,说不出的心酸难受。

  “顺着溪流,一直走下去就能出去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白无殇身后响起,“要回头,也只有此时。出了这片地方,外面等着的就是那两个男人。”

  “元渊让你跟着我的?”男人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女子,而红莲也未回答他的问题。

  “你真幸运,有三个真心爱你的男人。”红莲叹了一声,“要是能有人真心爱我,我这一生也值了。”

  白无殇摇头笑了笑,是福是祸,却还说不准。

  男人迈开步子顺着从洞穴中流出的溪水往前走,女子紧跟在后面:“反正你都不介意和两个男人在一起,为何不加上皇上一个?”

  白无殇似是一愣,摇头道:“他是皇上。”

  “赫连勃就不是?”

  “他已经不是了……”男人的回答,让红莲很是吃惊,随后感慨道:“他为你放弃了皇位?”

  “嗯,所以我必须回去。”

  “你哪里也不用去………”一个男子沉闷的声音突然在树丛间响起,红莲立刻挡在了白无殇身前怒道:“龙蝶,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皇上的意思吗?要不是你是龙家独传,皇上岂会多次放过你!”

  “我没和你说话。”林间的男子,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半边脸,露出的眼睛狠狠盯着白无殇,“这地方既然是他为你建的,你为何不永远待在这里呢?”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白无殇笑了句,摸了摸腰间,不由摇头,元渊给了他衣服,可没给他武器。

  八十-一笔勾歌生死关(修改版)

本是人间天上景,却沾染了刀剑的杀气,生生将这景色给破坏了。

  残技断叶花凌乱,刀光剑影血红溅,是理不清的仇,是说不尽的怨,今日一刻,终是要给出个胜负决断来。

  “没事吧?”一脚踢开不断涌过来的杀手,男人挡在了红莲身前,瞅见女子身上渗出血来的伤痕皱眉道,“就算拼命,也不是你这样胡来的。”

  红莲笑着摇了摇头:“为了皇上,我要保护你,为了那个人,就更要保护你了。”

  “那个到处惹情债的家伙!”男人开玩笑的说了句,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断残枝以作剑,他们面对的,不只一个龙蝶,还有龙蝶身后的二十个杀手。这种处境并不乐观,但也因了红莲与白无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话而减轻了彼此的压力,却也更让一直未能得手的龙蝶气愤不已。

  时间不能拖长,恐有生变,龙蝶大喝道:“抓住他!”

  一群黑衣人再次如潮水般将两人包围起来,白无殇与红莲互成背靠姿势以彼此掩护,却渐渐有些吃力。

  “龙蝶!你真以为皇上这次会放过你吗?!”臂上被砍了一剑,红莲咬牙坚持,冲旁边站立的冷漠男子吼道,“他会杀了你!”

  “死在他手上……也不错。”龙蝶笑了笑,眼睛一直盯着战斗圈里的男人,一条条血痕,渐渐浮现在男人白色的衣服上,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放果。

  “小心!”眼见红莲体力不支,男人连忙以身相互,却也因此让其他人得了手,仅仅一瞬间已经有数把刀剑横在了男人与红莲的身上。

  “元白棣,如果你的脸花了,你说他们还会爱你吗?”轻轻触碰自己包裹的另一半脸,龙蝶的眼神变得森寒,“呵呵呵……哈哈哈!我不会杀你……我不会杀你的,我要刮花你的脸,砍了你的手脚!”

  “我倒要看看那个时候他们还会不会爱一个废人!”

  “会不会爱一个废人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看来元渊不会喜欢你。”男人冷嘲了一声。

  “这个时候,你还顶嘴。”轻轻抚摸手里的剑,龙蝶有些茫然的笑着渐渐走近了男人,“你说,划几刀好呢?”

  “把人放开!”带着隐怒的声音让众人纷纷望向了前方,有些喘气的天子伫立前方紧紧盯着被置于万刀下的男人,元渊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倘若不是他在最后的时刻想要看男人最后一眼,那么……如此发展下去会是什么样,他不敢想象。

  “没听见联的话吗!都把人放开!”天子的怒喝,让一帮杀手猛然醒悟,纷纷丢了刀剑退到一旁。

  见自己的手下都背叛了自己,龙蝶也不恼,只是朝元渊笑着:“皇上,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不是说不会追出来吗?”

  “龙蝶,联真的是太放纵你了。”元渊冷漠的望着男子,那眼神像一根针刺入了男子的胸口,深深扎入……“你从未认真看过我……你的眼里从来也没有我,即使我活着,无论为你付出了多少,做了多少事,你的心里也只有一个元白棣!从来没有过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永远的记住我呢?”龙蝶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无殇……过来。”没有理会龙蝶,元渊向男人伸出了手。

  “皇上!”黑衣男子的大声嘶喊,没有得到元渊的任何响应。

  何谓爱?单方面的相恋,得不到的回应,是深入骨髓的恨与嫉妒,是一万个不服,是一生一世的遗憾。

  明知不可得,却苦苦追寻,得到的只有自己的悲伤。

  太过执着,只有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将自己困在其中,怨不得谁。

  太过偏激的人,不只在自寻死路,也在无情的伤害着别人。

  “来。”白无殇伸手去扶受了重伤的红莲,女子刚要起身时忽然瞳孔收缩大声喝道,“小心!”

  本就离二人不愿的龙蝶突然将剑刺向了男人……如此突然,不过一瞬。

  血红飞溅,不知是谁的血,染了雪白的衣。

  “呵呵呵……”男子的手在抖,前一刻冷漠冰寒的眼里,此刻闪烁着残忍的笑意,龙蝶手中的剑最终在刺向男人时改变了方向,但元渊的剑,却刺入了他的身体。

  “你是不是…早就想杀我了?”男子抬头望着依旧冷漠的元渊,后者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想把剑抽出来,男子染了血的手突然抓住元渊的。

  “呵呵呵…”龙蝶只是笑着,然后——狠狠一拉再次深深刺入自己的身休。

  “我……我要你永远记住我……呵呵呵!”

  血涌,人亡。

  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龙蝶,元渊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极出了插在男子身上的剑。

  旁边的白无殇见状摇了摇头,将手放在了元渊肩上,叹道,“厚葬了他吧。”

  刚刚起身不过片刻,男人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十分难受,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一下子被眩晕感所击破。

  “唔……”前一刻还好好的男人,就这么突然向后倒去。

  “白无殇!”身后女子的惊喊声惊动了元渊。

  “无殇!”

  无边的黑暗中,是不真切的感觉,仿佛有人在喊他,有人抱着他,可是,他却无法做出回应,好累……好累……好想睡觉。

  “皇上!他……他怎么了?”红莲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惊呆了,为何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之间晕倒了。

  再看元渊的表情,却是说不清的凝重,这让女子心颤不已:“皇上……”

  “他中了龙蝶的毒。”元渊紧紧闭起了眼睛。

  “那……那怎么办?”红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缠着声音道,“这毒,只有龙蝶能解吗?”见元渊不答话,红莲已知道了答案。

  女子望向已经断气的男子不由狠狠磨牙,这个男子好狠,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去解毒。

  以如此狠毒的方法……让元渊记住他,红莲牙一咬,泄愤似的将剑刺入了已死去的男子身上,她想哭,便真的哭了起来,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步,为何还要将这不幸加在男人身上?

  “皇上……”红莲望向了元渊,元渊一句话不说的将男人抱在了怀里,一步步的向洞穴里走。

  “无殇,我怎么能让你死呢?”自言自语着,男子抱着男人走进了洞穴里,“那两个来了就告诉他们,要想无殇活,就不许进来。”

  八十一-结局

洞外,暴躁的大单于怒视着挡身面前的女子:“红莲,让开!”

  “我不能让你进去!”红莲咬牙挡住了进去的路,“皇上会有办法救他的,你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冷静一点!”

  “冷静?!哈!”赫连勃冷笑一声,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狗皇帝的错,要不是他把无殇带过来,无殇怎么会受伤?!我怎么信得过那个混蛋!”

  “真是个大蛮子,你进去又能怎么样?”跟在后面的张肆风冷哼了一句,赫连勃回道:“你还真放心元渊?”

  “只有元渊能教无殇了……”张肆风轻声说道,细长的凤眼里藏着一丝抹不去的忧虑,“你大概不知道,天朝的天子血脉是不惧百毒的,换句话说,元渊的血能解百毒……”

  “可是……可是元家并不是真正的天子血脉。”一阵犹豫后,红莲说出了她心中的焦虑。

  “哼!元家的确不是,”张肆风朝女子笑道,“可你们的皇帝是。”

  短短的一句话,让红莲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是元渊一开始要杀无殇的原因吗?”知道张肆风并不比自己爱男人少,赫连勃听了张肆风的话后也安心不少。

  “这个……大概还混杂了一种占有欲吧。”张肆风轻笑一声,就像一开始,他也想得到男人一般的心情。

  他们三个,不……正确的来讲应该是除去赫连勃,他和元渊,都是那样的傻,那样的伤害男人,所为的,不过是希望求得男人的注意。

  可最终带来的,只有无尽于男人的伤害,与醒悟后无尽的悔恨。

  张肆风始终觉得他比元渊幸运,至少现在,白无殇接受了他。

  而现在,张肆风竟然有些同情元渊了。

  元渊背负了太多,注定不可能放下身后的江山随男人而去……异常安静的洞穴里,然起了枝枝烛火,照得一室明亮。

  冰冷的刀子在手腕上划下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一滴滴的滴落在白色的瓷碗中,男子紧紧盯着碗,只要一满就马上用布将自己的手腕随便缠住止了血,用握刀的手拿起盛满鲜血的碗到了沉睡不醒的男人身旁。

  小心翼翼的将血灌进男人的口中,只是昏迷的人始终无法吞下更多,喝不下的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滴落细长的脖颈,带着凄美的妖冶。

  每一天,元渊都会用刀子割破手腕来放血。

  他只知道自己的血能救男人,却不知道到底要喂男人喝下多少血才能让白无殇清醒过来。

  掐指一算,已过了四五天,男人依旧没有好转。

  而元渊的手腕上,已是四五条狰狞的伤口。

  “皇上,该用膳了。”能进得了洞的,只有小春子一人,小春子瞅见元渊手腕上的鲜红布条不由心一抽,倘若白无殇一直不醒,那元渊岂不是要把自己的血都放光了不成?

  见小春子来了,元渊点了点头:“把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哎-”小春子应了声,往后退了两步,道,“皇上,要不要找大夫…您的身子……”

  “出去。”

  “是“”叹着气,小春子退了下去,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改变元渊的心意,他能做的,只有尽量照顾好两人。

  小春子拿上来除了饭食还有元渊吩咐的补血之物,这些东西,元渊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要是平日,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眉头都不皱一下,元渊顿起药丸全部满进了自己的肚子,苦涩的药味又如何比得上心头的恐惧。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当着想放干我的血吗?”几日的折腾下来,元渊也显得清瘦了不少,由于连着放血的原因,脸色也有些苍白,透着虚弱。

  男子轻轻抚摸昏迷男人的脸颊,用湿巾擦拭男人嘴唇上属于他自己的血,靠在床旁,元渊轻声笑道:“要是能救回你,你就算吸干我的血,我也愿意。”

  “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真是吓到我,呵呵。”男子爬上床躺在白无殇身旁,轻轻阁着男人身上的冷香,继续说道,“一直以为你会是虎背熊腰的大胡子,可是……怎么会有人长的像你这般好看,这么独特?尤其是那双眼睛,把我整个人的魂都吸进去了。”

  “快点睁开眼睛…让我看看,好吗?”男子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最后……渐渐成了低声的呜咽,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男人的死了,不要再有第二次,不要……即使搭上自己的命,他也要把男人救活。

  无论是几天,几个月,甚至是几年,他都要等下去。

  就算血流干,情亦不变……一个月后,河岸。

  “到了岛上,就是我们的家了。”深深吸了口清晨的空气,张肆风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无论是去哪里,只要与男人在一起,都是幸福的地方。

  “无殇呢?”张肆风回头没有看到男人,冲旁边的赫连勃问道,后者朝不远处的河岸边看了眼。

  一身白衣的男人,静静站在河岸之上,闭着的眼,不知道藏了什么。

  “无殇,该上船了。”赫连勃走到了男人身边,伸手拉过白无殇的手。

  温暖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白无殇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曾经驰骋大漠的大单于,不……现在,赫连勃只是爱着他的男子,不再是大单于了。

  “嗯。”点了点头,男人与赫连勃一同走向船只。

  “无殇。”对着男人笑着的,是另外一个有些妖冶的男子,曾经心狠手辣的西夏大将军,如今相伴左右的吃醋王。

  站在男人另一边,张肆风拉过了男人的手也紧紧握着。

  踏上的船,开往远离尘世与痛苦的鸟屿。

  属于三个人。

  被两人男子夹在了中间,男人笑着,也放肆的将身体的重力尽情压在两人身上。

  他的眼,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河岸。

  记得十天前醒来时,倒在他身边的是气若游丝的元渊,映入眼帘的,是男子布满可怖伤痕的手臂。

  元渊,终究还是走了。

  回了他的天朝。

  离别时,白无殇曾问他:“你要走了?”

  “嗯。”

  “回天朝?”

  “是。”

  挽留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

  即使挽留了又如何,元渊依然放不下他的江山。男人是如此想的。

  离去的船,消失在了水天相接之处。

  河岸上慢慢走出一男子,而后静静站着望向船只消失的方向,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来:“属于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八十二-迎亲

锣鼓鸣,鞭炮响,不知是谁家婚娶,隔离了尘世的孤岛今日却仿佛中原热闹的城镇,四处贴红挂绿,好一派喜盈盈的景象。

  辉煌堪比皇宫大殿的大厅内,一身穿红色新郎服的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贴有大红喜字的堂前,一双剑眉飞入双鬓,俊秀非凡,轻呷茶杯的薄唇因主人惬意的心情而完成了月牙的弧度,一抹红艳,让人有一品芳泽的冲动。

  最是那眉宇间的狂傲不逊,挡不住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英媚,谁道红颜倾城?蓝颜一笑,醉了这人世间的王侯将相。

  “怎么还不来?”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身为新郎官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哼道,“当真以为自己是女人了,磨磨蹭蹭,又不是裹了小脚走不动路。”

  “岛主……快了,快了,二岛主和三岛主已经在路上了!”一旁的侍从笑着说道,忽然瞥见男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赶忙改嘴道,“错了!错了,是……是大夫人和二夫人。”

  “嗯,对,以后就这么叫。”满意的点点头,某个报复心理极强的男人在心里暗暗磨牙,那两个混账东西就知道整天联合起来欺负他,明明是他比那两个家伙年龄大好多,武功也不比他们弱!

  可是在床上……前夜的欢好忽然像画卷一样蹦入了男人的脑海之中,身前是吻着他锁骨的张肆风,身后则是将他抱在怀里紧紧贴着的赫连勃,呻吟、喘息………淫乱的回忆让男人猛的清醒过来,他……他怎么会想起那些事情来!

  那两个色中恶鬼,他白无殇怎么能甘心被一直压在下面!

  “哼——” 喝着茶的男人忽然露出一丝阴笑来,今夜洞房,他就要真正做一回新郎!

  一旁的侍从瞥见主人的奸笑不由一个寒战,这白无殇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平和,怎的也会露出和张肆风、赫连勃那般的阴笑来?

  果真是天生三个人啊!

  不过片刻,门外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一样岛上的人围在外边个个探着脑袋挤啊挤的,不为别的,就为看看大岛主今日即将“迎娶”的两个“大美人”长的啥样。

  半年前白无殇一众登上了岛,原本住在岛上的人听说有外人来了纷纷拿起锄头菜刀来保护自己的土地,谁知道从外地大船上下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俊俏。

  有一双凤眼外加瓜子脸,孤傲的气质妖冶的容颜不知把岛花甩了几条街的张肆风,有英俊威武霸气逼人,一个眼神就把岛上姑娘迷的晕来倒去的赫连勃。

  就这么两个迷死人不偿命的超级美人帅哥还不够,最后还下来了个被美人帅哥拥护着的男人,暂且不说那样子如何,就那一个淡漠的眼神,不止女人,连男人的心都怦怦跳。

  唔……他们拿着锄头菜刀是在欢迎我们吗?”当时,白无殇疑惑的朝岛上的人扫了眼。

  “这……应该是想赶我们走吧。”赫连勃最先反应过来,但看那些岛民的眼神又觉得十分奇特,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此时却个个眼神迷茫。

  “呃……都掉了。”张肆风眨了眨他的一双勾魂凤眼,那些个锄头菜刀啥的全部掉在了地上。

  这便是,三人在岛上的第一天。

  而后的日子,在岛民热烈的簇拥下,三人成了岛主。

  半年后的今日,大岛主宣布要迎要妻子,一夜之间不知哭碎了多少人的心,像是时常捕鱼免费送给大岛主的王二,那小子一听说大岛主要结婚哭的跳海里说不活了,后来被岛上种地瓜的张三给救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的,王二后来就不哭了,也不给大岛主送鱼了,就天天往张三身上一边砸鱼,一边骂:“你个坏东西!坏东西!”

  “我坏!我坏!我就坏!张三不坏,王二不爱。”那张三还一边笑着一边开心的接鱼。

  此事暂告一个段落。

  相信在三位岛主的带领下,这个小岛将会变得十分和谐与有爱。

  再说大岛主白无殇的成婚,人人都在猜想着不知是哪里的仙女才能配得上大岛主,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已经被三位岛主的气质容颜煞到的岛民们再去围聚在岛主府外盼着传说中的绝世大美女。

  “哎哟喂!这新娘怎的这么高啊!”大红花轿到,轿子落下,里面的新娘不等旁人帮忙自己就出来了,大脚往那地上一踩,身子骨一挺,唉呀妈呀,那逼人的气势愣是把旁边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给生生吓退三步。

  “虽然长得高头大马,可那气势!啧啧,也只有这气势才能和大岛主站在一起!”

  众人纷纷在心里点头,这第一位下来的绝对是岛主大夫人了,不然也不会有这般气势。

  再看第二个花轿,这位“新娘子”可比第一位像女人多了,看水蛇腰,妖媚的姿态,啧啧,直让围观的男女流口水。

  如此娇艳多姿,定是大岛主的二夫人了。

  “主子,小心台阶。”一旁也是喜庆打扮的阿雪笑嘻嘻的搀扶着张肆风,赫连勃见张肆风装模作样扮新娘,便压着嗓子道:“妹子,脚步虚浮,身子多娇啊!”

  “以后还要姐姐多多关照啊!”压着声音,张肆风瞥了眼赫连勃毫不掩饰的一双大脚,问笑道,“姐姐的大脚真性感啊!”

  “哼!”赫连勃冷哼一声一脚踏在张肆风前边挡了男子的路,笑道,“要走在你前面,也不容易啊!”说罢在张肆风咬牙切齿的嫉妒眼神里大大方方的走在了前面。

  两个“新娘子”的怪异举动,在旁人看来就是还没成一家人,就已经开始争风吃醋了!

  “新郎出来啦!新郎出来啦!”人群哗的炸开了锅,又开始人挤人头顶头的往前探,争着看他们的大岛主。

  一身火焰的红衣,更衬得挺拨的男人有一丝说不清的妩媚。

  头一次看男人穿白色以外的衣服,赫连勃一瞬间的愣神让张肆风抢了先,刚才还柔若无骨的新娘子立刻以风的速度跑到了新郎身边,一点也不害羞的靠了上去:

  “无殇,这身衣服你穿真美。”

  “你更美。”男人邪邪一笑,伸手就往张肆风腰上一揽,“是吧,娘子。”

  见张肆风被白无殇那么一揽就立刻僵硬跟个冰雕似的,赫连勃忍不住闷笑,身体是笑的一颤一颤的。

  不过还未等赫连勃笑够,他自己也被白无殇给拉过去了:“夫人,什么事这么好笑呢?”

  这下子,赫连勃也笑不出来了……

  八十三-花烛夜

只见那新郎左右手各揽一“美新娘”入了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新娘双双进房去,留着新郎在大厅宴请众客。

  火烛摇,红纱帐,两个红衣新娘双双坐在床边等着新郎的归来……安静,不过片刻。

  “饿死我了。”赫连勃一把将头上的大红盖头扯下来,又将那压死人的凤冠丢到一边,两步跨到桌子旁坐下开始喝酒吃菜起来。

  “真是个蛮人!”被一身繁杂衣服憋的慌的张肆风也将那凤冠丢到了一边,这次可是他与白无殇的第二次成亲了,只是上次他是新郎,这次是………新娘之一?

  罢了,罢了!

  张肆风摇摇头也坐到了桌旁开始喝酒,瞥了眼狂吃菜的赫连勃不由白眼一翻:

  “你有那么饿啊?”

  “一天不吃东西,你说呢?”赫连勃冷哼一声,“洞房花烛夜,不吃东西哪里有力气。”

  “真是个色鬼。”瞪了赫连勃一眼,张肆风酒杯一放,筷子一拿,也开始夹菜养精蓄锐了……再看房外大厅,新郎官和众人对杯之后就早早的悄悄离开了,去哪儿了?当然是直奔新婚房!

  白无殇嘴角舍笑,神情惬意的将门那么一推,脸上的笑意立刻抖上两抖,那两个新娘子居然在大吃大喝,见到他来了还朝他笑啊笑的——淫笑!

  “无殇,回来的真快。”举着酒杯,赫连勃第一个跨过去一把揽住男人的腰把酒杯凑了过去,“来,我们的交杯酒。”

  男人笑着把酒杯挡了回去:“我在外面可是被灌多了,你还要灌我?”

  “咦,这交杯酒可不能少。”张肆风眯着一双凤眼站了起来,扫过男人因喝酒而变得红润的脸不由吞了吞口水,洞房夜啊洞房夜,我张肆风等你等的真是太久了。

  这一次,张肆风一定要把上次未完成的部分给他补回来!

  “哼!你们两个是想灌醉我好为所欲为吧?”躲开两个男子,白无殇走到一旁伸手解去了发冠,黑色的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落在红色的衣服上,有些刺人的妖冶。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在惹火。

  “无殇……”张肆风有些按耐不住的走到男人身后伸手抱住男人,细细吻着男人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深深呼吸男人身上混合了酒气的冷香,如此魅惑人心。白无殇偏过头主动吻上了身后拥抱自己的男子,绞缠的唇舌缠绵悱恻,男人偶尔的轻哼,更是让人听了酥麻入骨。

  赫连勃眼睛一眯也走了过去伸手便去解男人身上的新郎衣服,复杂的衣服简直让赫连勃恼怒不已,此时的他可没慢慢解去那么多扣子的耐心,大手用力一扯,上好的衣服就给生生撕破了,“撕拉”

  一声,露出红衣下单薄的里衣,隐隐能看见那单薄衣物下诱人的身体。

  吞了吞口水,赫连勃将手伸进了男人被扯开的衣服内,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抚摸男人的身体,不柔不软,却带着诱人的弹性。

  弯下身子低头吻上男人的身体,赫连勃试着去扯开那曾单薄却又妨碍人的衣服,手刚要扯就被白无殇给抓住了。

  抬头不解的望向男人,后者居然嘴角一扬魅惑一笑,不可思议的说道:“我自己来。”赫连勃和张肆风简直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这别扭的男人竟会如此主动?

  “你们到床上去。”将两个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白无殇示意张肆风和赫连勃去床上,说罢,一双修长而干净的手便放在了自己衣服上,以缓慢而又磨人的速度解去未被赫连勃撕破的衣物,红衣落地,露出衣服下有些半透明的白衣,勾勒出男人修长的身形。

  似露而不露,琵琶半掩面,最是诱惑人心。

  “我脱了,你们也要脱。”眉眼一挑,男人走到床旁将两个有些目瞪口呆的男子推倒在床上,自己则跨坐在两人身上俯下身看着张肆风与赫连勃,唇角勾勒一抹笑意,“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们脱呢?”

  “啊……对了,你们肯定喝过酒了吧?”男人瞥了眼桌上的狼藉一片,对两个表情有些奇异的男子笑道,“两位娘子身子骨虚弱,还是为夫来帮你们脱吧o”

  “你……下了药?”赫连勃是头上一阵一阵的冷汗直冒,白无殇居然在酒里下了药!此刻的他是浑身无力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而白无殇又一脸笑意的坐在他们身上,这种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

  “无殇,呵呵,别闹了,把解药拿来,嗯?”没想到他张肆风也有被算计的一天,白无殇的心思他还不知道?却想不到男人居然用这一招!

  “哼,把解药拿给你们,那我岂不是引狼入室了?放心,为夫不像你们两个,我很温柔,不会弄疼你们的。”这笑意是越来越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他修长的手指灵巧的将躺在床上的两个人的衣服慢慢解去。

  “以前都是你们帮我脱衣服,不对……应该说是帮我撕衣服。”在将新娘衣裳解开丢到一旁后,白无殇报复似的将两人剩下的单衣给大力撕扯开,直让张肆风和赫连勃冷汗直流。

  “啧啧,风…你看你这身皮肉,又滑又嫩,只怕女人见了都嫉妒。”白无殇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掌在男子身上摸来摸去。

  赫连勃在一旁笑道:“无殇,张肆风更像一个新娘不是?我这一身粗肉可不好摸。”

  “咦——大夫人吃醋了?为夫怎能忘了大夫人呢。”白无殇坏坏一笑,身子一转趴在了赫连勃身上,手指头在赫连勃敞露的胸膛上点啊点的,“夫人这身皮肉虽然不嫩不滑,可摸着却十分用力啊。”

  说罢就狠狠在赫连勃胸膛上捏了两把,很是有报复意味。

  就在张肆风和赫连勃两个暗哭无泪的时候,本在他们上方的男人突然软了下来,啪一下趴在了他们俩身上不动弹了。

  两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屋子里想起了十分不和谐却有如此熟悉的声音。

  “这么热闹的婚礼,怎么能少的了我元渊呢?”

  只见一身新郎官衣裳的元渊从旁边走了出来,当着张肆风和赫连勃的面将倒下去的男人拉起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八十四-活色生香(大结局)

“姓元的,你不当你的皇帝跑这里来干嘛?识相的话快点走,永别免相送!”赫连勃咬牙切齿的瞪着把男人抱在怀中笑得惬意的元渊,后者毫不在意的一笑,将怀里男人单薄的衣服轻轻拉下,露出一半的肩来…“元渊……”张肆风的眼睛是死死盯着元渊那不老实的手。

  元渊朝两人一笑:“嗯,这床挺大的,你们还真是会享受啊。”即使四个人在床上,床榻依然还留有一定的空地,的确够大。

  “你想干嘛?无殇要是醒过来,可不会放过你。”赫连勃提醒道。

  元渊摇摇头,把手伸进男人的衣内轻柔抚摸起来,对着两个眼睛冒火的人笑道: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我把无殇弄醒,让他上了你们两个;二么……”元渊话一顿,偏过头轻吻男人的脖颈,“呵,我想你们两个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选第三种,你滚出去!”

  “第三个选择当然有了,呵呵,让你们免费看一场好戏,真是便宜你们了。”元渊话里的意思,顿时让两个男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元渊给吞肚子里咬烂了吞掉!

  “你……你……”这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我怎么了?”元渊朝两人一笑,把张肆风和赫连勃给各自往旁边挪开,将怀里的男人放在了两人中间,“把眼睛闭上也可以,随二位的意思了。”

  元渊竟当着张肆风与赫连勃的面开始亲吻起男人,明明最爱的男人就在自己身旁挨着,可却连触碰的能力都没有,两人是气的想发疯。

  赫连勃更是有苦说不出,当初他就看到过一次白无殇与张肆风的梅林活春宫,好样的,现在居然又让他看一次,距离还是如此的近!

  而张肆风,也能体会到当初赫连勃纠结的心情了……这种时刻,两个男子都把眼睛紧紧闭上,不看!坚决不看!就在心里念叨着等身体恢复自由后如何去把元渊砍成均等的十八段丢海里喂鱼……可是……“唔—— !啊啊——”

  这声音!这声音!能不能不要再响了!

  现在的白无殇究竟是被怎么了会发出那样的声音来?张肆风咬咬牙,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酥麻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再也闭不起来了。

  以往欢爱的时候从未仔细看过男人在情欲高涨时是如何的样子,而此刻赤身裸休于元渊怀中迷蒙着双眼的成熟男人,少了平日的温润,却是如此的妖冶媚人,像一朵绽放黄泉的曼珠沙华,带着可怕的诱惑。

  匀称的身子,薄而有力的肌肉,喘息而发出呻吟的双唇……被元渊抱在怀中的男人被拉开了双腿,修长有力的双腿还不偏不倚的搭在两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男子身上,随着身后男子的抽动而微微颤抖。

  交合的部位只需低眼一看就能看个明白,巨大的凶器在蛮横的霸占男人的身体,随着律动而一次次的发出淫靡的声音,伴着男人无法抑制的呻吟一同在新房之内响起。

  “呼啦”一声,坐在元渊身上的男人被按倒在床上,刚好夹在了张肆风和赫连勃中间,汗湿的黑发飞落两人脸颊之上,带着魅惑的冷香与挠人的酥痒。

  但是—— 他们却没有办法触碰丝毫!

  “呵…… ”元渊朝两人一笑,“这么凶狠的看着我干嘛?不过,爱看就看吧,现在我可没有那么精力和你们两个斗,今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狗皇帝还真是想留下来不走了?

  张肆风和赫连勃还没开骂的时候,元渊又开始了新一轮对男人的掠奔……活色生香,羡煞旁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白无殇真是大大的感慨,赔了夫人又折兵,没吃到两个“夫人”反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洞房第二日醒来后就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被半年不见的元渊抱在怀里,他是很想一把将元渊给推开,可目光触及男子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时,又忍心不了。

  那手臂上,都是一务务的刀割痕迹啊……如此的触目惊心。

  转了转身休,男人为自己的心软叹了口气,然后下一刻,白无殇就彻底僵住了……身上压着的是元渊,左边躺着的是赫连勃,右边睡着的张肆风,而且……而且……所有的人都赤裸身体!

  白无殇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满身的都是情欲痕迹,就找不到一块还干净着的地方。

  “醒了?”由于被元渊抱在怀里,男人一动,元渊就醒了过来,一脸满足的对着呆若木鸡的男人就是一段缠绵入骨的吻。

  “狗皇帝!放开他!”旁边的张肆风也醒了,手往男人身上一拉就把白无殇给拉到了自己身边,像是要把元渊映在男人唇上的痕迹抹干净一样自己去吻咬男人的唇。

  白无殇一阵吃痛把张肆风给推开来:“痛……”

  “你们两个疯子,给我合适一点!”身后一阵怒吼,白无殇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落入了另外一个男子宽厚的怀里。

  “你个蛮人还好意思说,昨晚就你玩的最凶猛吧?”张肆风在一旁挖苦道。

  几个小攻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吵了起来,被夹在中间的白无殇暗暗握紧了拳头,他昨晚居然……居然被三个混蛋……“你们三个,昨晚玩的很舒服吧?”男人阴冷冷的一句话让吵来吵去的三个人顿时打住了,然后……如此一致的从床上爬起来抓起衣服就跑。

  “亲爱的,我们给你弄吃的去!”

  “你们三个混蛋,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们!”男人朝外面大骂一阵,又扶着自己的腰躺在了床上,暗暗下定决心。

  失败是成功他娘,他白无殇就不信会被压一辈子,他早晚要这三个混蛋男人连本带利的给他赔回来!

  匈奴皇宫,一个英气勃发的七八岁孩童扑进了大单于赫连圣兰的怀里哭闹起来:

  “圣兰叔叔,那该死的天朝狗皇帝居然捏我屁股!”

  “男子汉大丈夫,为这点事哭什么?叔叔教你武功,将来去打败他怎么样?”赫连圣兰把元华抱在怀里哄起来。

  “嗯!华儿一定要把那狗皇帝打到哭!”

  天朝皇宫,天帝“驾崩”,年仅三岁的新帝登基。

  “皇上啊,您怎么能去捏人家的屁股呢?”小春子追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皇帝,昨日二国会面,这刚登基的小皇帝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起别人来,果真有他爹的风范!

  想起元渊,小春子就哭,那皇帝居然把天下丢给一个三岁孩童自己跑去找“老婆”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他的屁屁看起来很软丫!”小皇帝天真无邪的眨眨眼睛,“小春子,我将来要把小元华娶回来做皇后,这样我就能天天捏他的屁屁了,哈哈,我聪明吧?”

  小春子绝倒……

发表留言

秘密留言

自我介绍

无能望天

Author:无能望天
荼靡花开,花事荼靡,一株佛家经典里孤独寂寞的彼岸花,荼靡的寂寞,是所有花中最持久,最深厚,也是最独特的。茶蘼是花季最后盛放的鲜花,茶蘼花开过之后,人间再无芬芳。耽美之情,如茶靡寂寞、持久、深厚、独特…

最新文章
最新留言
最新引用
月份存档
类别
搜索栏
RSS链接
链接
加为博客好友

和此人成为博客好友